第2章 吃鸡蛋

他最终没能发出火来,只是猛地一跺脚,对着哭嚎的张桂花和抽泣的苏曼低吼道:“都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力与烦躁。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苏晚那扇紧闭的房门,那后面是一片他从未了解、也从未想去了解的沉默的反抗。最终,他什么也没说,铁青着脸,背着手,脚步沉重地走出了堂屋,将一室的混乱与哭泣甩在身后。

门内,苏晚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静静听着外面的喧嚣、哭闹、以及最终苏大成那声压抑的怒吼和离开的脚步声。

她缓缓滑坐到地上,直到此刻,紧握的拳头才微微松开,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破釜沉舟后的亢奋与疲惫。

刚才那番话,几乎耗尽了“原主”残留的所有怯懦,也耗尽了她初来乍到积攒的所有勇气。她是在赌,赌苏大成和张桂花对那二百块彩礼的重视,赌他们不敢真的把她逼到绝境。

现在看来,她赌对了第一步。

煎鸡蛋的香气似乎还隐约可闻,那是她为自己争取到的第一份“食物”,不仅仅是果腹,更是尊严和权利的象征。

她知道,今天的反抗只是一个开始。张桂花绝不会善罢甘休,苏大成的沉默也未必是认可。往后的日子,明枪暗箭只会更多。

但是,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搓圆捏扁的苏晚了。

她抬起手,看着这双瘦弱却开始蕴含力量的手,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从今天起,谁也别想再随意拿捏我。”她在心里默默说道,“鸡蛋要吃,肉要吃,自由,更要!”

窗外,夜色渐浓。苏家这个小院,注定要因为她的到来,掀起前所未有的风浪。而厨房里那缕即将散尽的煎蛋余香,便是这场风暴开启的第一个信号夜深了。

苏家小院却无人安眠。

张桂花在里屋压低声音,对着闷头抽烟的苏大成咬牙切齿地咒骂:“……反了她了!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这死丫头肯定是中了邪,要不就是听了哪个杀千刀的挑唆!那事她怎么就知道了?大成,你得拿出当爹的款儿来,狠狠治她一顿,不然以后还得了?曼曼的嫁妆,家宝的前程,可都指着那……”

苏大成猛地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晦暗不明。苏晚那双冰冷的、陌生的眼睛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还有那句“一分钱也别想拿到”。他烦躁地打断张桂花:“行了!还嫌不够乱?不就是吃两个鸡蛋吗,你先哄着她。先让她别闹安心的嫁过去

这事儿……容我再想想。” 震慑?他何尝不想。但苏晚那鱼死网破的架势,让他这习惯了在家庭内部说一不二的男人,第一次感到了棘手。那二百块钱,像一根无形的缰绳,勒住了他想要扬起的手。

苏曼躺在自己稍显宽敞的床上,翻来覆去。耳边是母亲对大姐的咒骂,心里却反复回响着“用卖她的钱置办嫁妆”这句话。她一直知道母亲偏心,也知道自己享受了更多资源,但当这层温情的遮羞布被大姐毫不留情地扯下,露出底下冰冷的交易本质时,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堪和……一丝恐惧。如果大姐真的豁出去了,自己的婚事会不会受影响?她第一次意识到,那个沉默寡言、如同影子般的大姐,原来也有搅动这个家根基的力量。

苏家宝早已在哭累后睡去,但即使在梦里,也偶尔抽噎一下,仿佛还在为没吃到的鸡蛋和手腕的疼痛委屈。

而在那间狭窄、阴冷的杂物房里,苏晚并未入睡。

她靠坐在板硬的床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打量着这个“家”分配给她的角落。除了一张破床,一个掉漆的木头箱子,几乎别无他物。空气里,属于原主的懦弱、哀伤和绝望似乎还没有完全散去,但更多的,是被她带来的那股不屈的意志所填充。第二天天一亮,灰蒙蒙的天光刚刚透进窗户,苏家小院便苏醒了。但这份苏醒里,带着一种与往日不同的、紧绷的寂静。

张桂花依旧是起得最早的,在厨房里弄得锅碗瓢盆叮当响,但那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的火气。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尖着嗓子指挥苏晚起来干活,甚至连苏曼和蘇家寶的叫起声都带着几分心不在焉的烦躁。

苏晚几乎是一夜未眠,但她还是在天亮的同时睁开了眼睛。眼底有些血丝,眼神却清亮锐利。她利落地起身,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仔细地将头发梳好。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能再有任何邋遢和怯懦的表象。

当她推开杂物间的门走出来时,堂屋里正在摆早饭。依旧是稀粥、窝头和一小碟咸菜。张桂花正把一碗明显稠得多的粥放到揉着眼睛的苏家宝面前,看到苏晚出来,她眼皮狠狠一跳,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习惯性地呵斥,但最终只是阴沉地瞪了她一眼,重重地把盛咸菜的碟子顿在桌上。

苏曼已经坐在桌边,眼神躲闪,不敢与苏晚对视,只低头小口喝着粥。

苏父苏大成坐在主位,沉默地抽着旱烟,烟雾笼罩着他看不出情绪的脸。

苏晚像是没感受到这诡异的气氛,径直走到桌边,在自己的老位置坐下——那通常是距离饭菜最远,也是最不方便夹菜的位置。

桌上放着四个窝头,三个明显大些、白些,另一个小而黑黄。按照惯例,那小而黑黄的,是苏晚的。那碟咸菜,也惯例是放在苏家宝和苏曼面前。

苏晚坐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拿那个属于自己的、最差的窝头,而是目光平静地扫过桌面。

她伸出手,没有去拿那个小黑窝头,而是直接越过它,稳稳地拿走了原本应该属于苏曼或者苏家宝的一个大白面掺玉米面的窝头。

“你!”张桂花猛地抬头,眼睛瞪圆了。

苏曼也诧异地看向她。

苏晚仿佛没听到,又将那碟咸菜往桌子中间推了推,让自己也能轻松够到。然后,她端起属于自己的那碗照得见人影的稀粥,用筷子搅了搅,抬眼看向脸色铁青的张桂花,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娘,从今天起,家里的饭,我吃多少,盛多少。干活我不少干,饭桌上看齐,不过分吧?”

她又看向闷头不语的苏大成:“爹,您说呢?”

苏大成夹着烟卷的手指抖了一下,烟雾后的眼神复杂地看向苏晚。他想拍桌子,想骂她没规矩,但昨晚她那句“卖女儿换彩礼”和鱼死网破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他喉咙里。他最终只是狠狠吸了一口烟,含糊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吃你的饭!”

这话没有明确支持,但也没有反对。这在以往,是绝不可能的。

张桂花气得胸口起伏,却见当家的发了话(虽然是含糊的),又想到那二百块彩礼,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骂声咽了回去,只能用力剜了苏晚一眼,把筷子摔得啪啪响。

苏家宝懵懂地看着这一切,想嚷嚷为什么大姐拿了他的大白窝头,却被张桂花一把按住,往他嘴里塞了一筷子咸菜。

苏晚不再说话,低下头,开始一口一口,认真地吃着手里的窝头,喝着碗里的粥。窝头粗糙,粥水稀薄,但这是她凭借自己的抗争,换来的第一顿“平等”的早餐。

饭桌上只剩下沉默的咀嚼声和碗筷碰撞声。

阳光渐渐明亮起来,透过窗户照进堂屋,恰好落在苏晚挺直的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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