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矛盾

卫生所在团部,从家属区过去不算太远。卫生所里的值班医生认识程扬,“程营长,这是你……”

“我未婚妻”,程扬很快地介绍了一下,然后告诉这位魏医生,薛然可能是发烧了。

“先试个体温。”魏医生让薛然坐在凳子上,递给她一个体温计,让她夹在腋下,问道,“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有什么症状?”

“周一中午淋了雨,晚上有点发冷。”薛然回忆着,“第二天觉得没事了,第三天……去了海边,可能吹风吹得时间有点长。之后白天都没事,到了下午会觉得有点冷。”她说一句,程扬眉头就皱一分,她又加了一句,“后来我一直有喝热水。”

“没有乱吃东西吧?”魏医生在病历簿上写着,“是例假期间吗?”

薛然不自在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魏医生问完诊,又用听诊器听了听肺部,让她拿出温度计,“三十八度,温度倒还行,但是看这情况,你应该连续烧好几天了。”

“魏医生,需要怎么治疗?”程扬问道。

“没事,打一针退烧针,开点药吃,回去熬点姜汤喝。不要喝白开水,喝点淡糖水或者淡盐水。”魏医生轻描淡写地说,“例假期间免疫力低下,不要受凉,好好休息。”

程扬接过魏医生写好的药方,说了声谢谢,扶着薛然准备出去,魏医生又问,“有没有吃过饭?”

“她没有吃午饭”,程扬问道,“需要吃饭才能打针?”

魏医生说,“最好吃点东西。这样,程营长,你去买点红糖,给她冲一杯红糖水喝,喝完再打针,防止晕针。”他见程扬有点顾虑的样子,接着说,“让她去病房躺一下,那有值班护士在。”

病房里,正在值班的护士胡采英惊讶地瞧见,程扬扶着一个姑娘进来,她站起来招呼他,“程营长……”带着疑问看向薛然。

“护士,这是我未婚妻,她发烧了。”程扬解释,魏医生给她开了退烧针,但需要先喝红糖水再打针,“我现在就去买糖,让她在床上躺一下,麻烦你看着点。”

胡采英不敢相信,程扬居然要结婚了,她按捺住诧异,过来把薛然扶到床上躺下,“没事,你去吧,我来照顾她。”程扬道了声谢,快步出了病房。

薛然知道程扬一直板着脸,但她实在没力气,靠在床上没说话。胡采英在旁边问她,“你怎么称呼?要不要盖被子?”

“我叫薛然”,薛然有气无力地说,“不用盖了。”病房里一片雪白,没有其他人,眼前这位护士很年轻,好奇地在打量她。

胡采英摸了摸薛然的额头,“我给你敷个凉毛巾吧,可以降降温。”

“嗯,谢谢。”薛然觉得发烧在消耗她的体力,到了卫生所,这种感觉被放大了似的。

胡采英把水盆放在床头柜上,把拧干的毛巾搭在薛然额头上,她睁开眼睛微微笑了一下,“谢谢,舒服多了。”

虽然生病没什么精神,长得还挺漂亮的。胡采英太好奇了,她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程营长说你是他未婚妻,你们要结婚了?”

“是。”薛然靠在枕头上,有些无奈,程扬结个婚怎么这么多人关心。

“你们怎么认识的?”胡采英把毛巾拿下来浸湿又拧干,重新给她搭上。

“家里给订的婚。”薛然实在没力气多说话。

“包办婚姻?”胡采英十分讶异,程扬看起来很有主见的样子,居然接受家里安排的婚姻。

薛然默然不语,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想了一下说,“我们从小认识,算娃娃亲吧。”她想,过会儿跟程扬说一下,以后都这么说,省得解释来解释去。

胡采英更惊讶了,没想到程扬居然订了娃娃亲,他不是军校毕业的吗,怎么没点当代军人的做派,别说自由恋爱了,连相亲都不是,竟然是娃娃亲。

程扬回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胡采英同情的眼神。胡采英有点怜惜地想,虽说未婚妻长得还不错,却是包办婚姻,夫妻没什么感情,程扬挺不容易的,可惜了。

程扬把搪瓷缸放到床头柜上,又摸了下薛然的额头,说道,“我给你冲了一杯红糖水,起来喝了。”薛然微微睁开眼,撑着胳膊要坐起来,程扬坐到床边,托着她的后背,把她搂在怀里,又把搪瓷缸送到她嘴边。

“我自己来。”薛然伸手去接。程扬握了下她手臂,“别动,赶快喝。”

胡采英看着他们紧靠在一起,程扬小心地给他未婚妻喂水的样子,又有些纳闷,好像也不是毫无感情。

喝完了红糖水,程扬让薛然平躺下,转头对胡采英说,“护士,喝了糖水可以打退烧针了吧?”

胡采英还在发呆,顿了一下,“哦,可以了。我去准备一下针筒。”

程扬站起来,对薛然说,“我先出去等着。打了针很快就退烧了。”

等到打好针,程扬把口服药、搪瓷缸和红糖收拾好,扶着薛然坐起来,蹲下身给她穿鞋。

胡采英有点震惊,程扬对这个娃娃亲的媳妇还挺上心的,居然能这么放得下身段照顾她。

“护士,谢谢。我们先走了。”程扬客气地对胡采英说,搂着薛然出了病房。胡采英点点头,心里想着这事一定要跟赵燕说说,看看她什么反应。

程扬让薛然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带她回家属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回到住处,把她安顿到床上,又去倒热水,让她吃药。

薛然躺在床上,看他忙前忙后的,又绷着脸不说话,有些愧疚地喊他,“你过来坐一下吧。”

程扬走到床边,眼神沉静地看着她。

“我错了,我不该淋雨,又去海边吹风。”薛然拉住他的手,轻轻地晃,“别生气了。”

程扬任由她拉着,冷声问,“你去哪儿淋了雨?”

“从镇上回来的时候。”薛然眼睛没看他,小声说,“周一早晨,我和上学的小孩们一起去镇上,中午回来的时候,淋了点雨。”

“一个人回来的?”

“嗯。”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程扬语气有点生硬,“你才来几天就把自己折腾病了,也不去卫生所看病,自己硬扛着,还不吃饭。我要是不回来,你就烧晕过去了。”

“我错了。”薛然握着他的手,拽了拽,“我以为没什么事,其实我身体素质不错,可能有点水土不服,加上……免疫力下降,才生病的。别生气了。”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眼神里有点撒娇的意味。

“你之前答应我的,都是敷衍?”程扬的语气缓和了一些,“这么不听话,以后连海边都别去了。”

薛然以为他说真的,放开他的手,把脸侧向一边,“我又不是故意发烧的,就是换个环境身体不适应,你干嘛总要把我关起来。”

程扬气笑了,“你还有理了?你也知道换了个环境?为什么不先安静适应一下,饭不好好吃,还东奔西跑,不生病才怪。”

薛然觉得其实这些天自己生活还挺规律的,只是今天中午没吃饭而已。又因为结婚的事,被大院里的嫂子们问来问去,这些问话里有好心赞许的,有无心评点的,也有有意挑剔的,她心里也挺不痛快的,“我就去了一次镇上,又去了一次海边,其他时候都在这里。要说耗神,也是因为应付你留下的烂摊子。”

“什么烂摊子?”程扬语气有些冷。

薛然扭头看他,心知这也不是他的问题,自觉有些失言,“没什么,就是参观我的那些嫂子们问东问西。”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我说我们从小就认识,是家里给订的婚,以后谁再问,就说我们是娃娃亲,你别忘了。”

程扬简直莫名其妙,“谁说我们是娃娃亲?难道还是包办婚姻?”

“不然呢?”薛然坐起来,靠在床头上看着他,“我总不能实话实说,是因为我父母出了事,我必须找个军人结婚随军,才和你结婚的吧。”

程扬一时语滞,静静地和她对视,“你是这么认为的?你就不能说我们是自由恋爱?”

“我不想撒谎。”薛然扭过头不看他。

“所以你只要找个军人结婚,谁都可以是吗?”程扬语气更冷淡了。

“理论上是。”薛然内心不想说这些,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程扬如此冷淡的声音,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事本来就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程扬笑了一声,眼神却很冷静,“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薛然垂下眼睛,“不是我这么想,是事情就是这样。我很感激你和我结婚。”

“我以为我们之前谈得很清楚”,程扬神情有些黯然,“我不需要感激,只是希望能真心实意地在一起。”

“我没有不真心实意啊”,薛然抬起眼睛,“就是因为感激,所以我是真心实意和你结婚的。”

程扬感觉和她根本不是在说同一件事,“所以你就跟别人说,我们订了娃娃亲,你是家里安排跟着我来这的?”

“嗯”,薛然想,其实是在各种各样的问话里,把结果扭曲成了这个样子,“我觉得这样说比较简单,也避免给你造成麻烦。”

程扬不理解,说他们是相亲恋爱,不是更简单?很多人不过相亲见一面就结婚了,也会说自己是自由恋爱。他想,可能她内心始终认为两人结婚是在家里安排下的一种无奈选择。

“没什么麻烦,你不要多想”,程扬语气平淡地说,“等报告批了,我们结了婚,就没人再问了。”

“嗯”,薛然看他不想多说的样子,有点心慌,“你要不要坐下歇会儿?”

程扬走近了些,摸了摸她的额头和侧颈,“我去找些姜,给你煮点姜汤喝。”

“别煮了,我感觉好多了。”薛然又拉住他的手,看他的神色淡淡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不高兴。

程扬抽出手,“你还没退烧,需要喝点姜汤发汗。”说完转身出去了。

薛然躺在床上,看着帐顶,回想两人刚才的对话,是吵架吗?算是和好了吗?她想来想去,程扬因为她不听话,淋雨吹风生了病而不高兴,她倒可以理解。跟别人说他们是娃娃亲,不就是一个说辞吗?他们本来就是家里给订的婚,又不是自己恋爱结婚的,这不是事实吗?他为什么因为这个生气?

想想就觉得头疼,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在床上翻来翻去,过会儿坐了起来。

程扬端了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进来,见她正在穿鞋,“你老老实实躺着不行吗?”

“我要去厕所”,薛然睇了他一眼,绕过他,走出去。

程扬把搪瓷缸放在桌上,叉着腰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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