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战友

县城其实没什么可逛的地方,甚至比不上云山镇的古朴韵味,有一路公交车在全城环绕,坐着公交车转一圈下来,整座县城的面貌也了解大概了。

程扬提议,不如去公园转转,“我都不记得上次去公园是什么时候了。”

“好可怜哦”,薛然眼睛一弯,“我今年春天还在北海公园滑冰来着。”

程扬也笑,“我上中学的时候去滑过,后来到军校上学,再也没去过了。”

“我们找一个冬天回家,我带你去滑,我滑得可好了”,薛然拍拍他的胳膊,得意地挑起眉梢。

“好”,程扬看到她眼睛亮晶晶的,心里阳光明媚,尽管不知道冬天有没有时间回家。

他忽然皱眉,“你和谁去滑冰?”

“高中同学啊”,薛然在地图上看公园的位置,低着头随口说道,“小敏,还有她男朋友。”

“她男朋友?!”程扬震惊,“她有男朋友了?”

薛然吓得抬起头,“你不知道?我是不是不应该告诉你?”程敏没有特意让她保密,程叔叔和叶阿姨反应都没这么强烈,过年的时候,那个男同学还去程家拜过年。

“哪儿来的野小子?”程扬气闷地问道,“姓什么叫什么?多大了?在哪儿上学?家里干什么的?”

薛然好笑地看着他,“我们高中同学,和她也是大学同学,人很好的,特别活泼开朗。”

程扬双手抱在胸前,语气寡淡地说,“她才多大就交男朋友,想清楚了吗?我爸妈知道?”

“和我一样大啊”,薛然挑了下眼角看他,“我还和你结婚了呢。”

程扬被堵得没话说,半晌又问她,“还有别的男同学去滑冰吗?”

“嗯,七八个同学吧”,薛然睫毛扑闪了几下,“干嘛?审问啊?”

“男女同学一起滑冰,是不是还拉着手?”程扬皱着眉头。

“是啊,拉着手”,薛然瞥了他一眼,故意说道,“还扶着腰,一起排着长龙阵滑呢。”

程扬看她欠打的样子,恨得用手指节敲了她额头一下,“看把你得意的,专门气我。”

“你这么封建保守老顽固啊?”薛然拉开他的手,“那我去游泳,岂不是更不能饶了?”

程扬一想,确实不能太苛求,毕竟大城市里社会风气开放很多,叹口气,“不是不让你去,就是……”

薛然接口道,“我知道,结婚了嘛,不过估计也没什么机会游泳滑冰了。”

失落的语气让程扬反而有些愧疚,他刚要说话,薛然又仰起脸笑着说,“以后只和你游泳滑冰,可以吧?”

程扬握住她的手,眼神柔和极了,“好,有机会我们一起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公园的湖边有个国营摄影亭,程扬过去问了下价格,“五毛钱一张,加两毛钱,可以邮寄。”

“太好了,我们拍一张留念”,薛然在摄影亭的镜子前面整理头发,“把照片寄给叶阿姨。”

程扬忽然盯着她,若有所思。

“干嘛?”薛然奇怪。

“是不是该改口了?”程扬微微笑着,“应该叫爸妈了。”

薛然脸一红,点头说,“你说得对,把照片寄给爸妈。”

天气晴好,很适合拍照,摄影师帮忙选的拍照位置是湖边,波光粼粼的湖水,飞檐翘角的湖心亭,枝繁叶茂的香樟树,薛然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程扬站在她身后,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笑一下,真水!”摄影师笑眯眯地说,按下了相机快门。

照片拍好后,程扬给摄影师写了两个地址,分别寄到部队和叶阿姨那里,付好钱又望了眼湖面上摇曳的几只游船,问薛然,“要划船吗?”

“好啊”,薛然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湖面,笑盈盈地说道,“好久没划船了。”

公园的游船不大,他们两人对面而坐,程扬摇着船桨,慢慢地离开岸边,荡出层层涟漪,宛若扇面一般缓缓铺开。

薛然靠着船舷去撩水,抬眼见程扬也看着自己,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今天有一种谈恋爱的感觉。”

“是吗,之前不是?”程扬微笑着,眼神柔和而明亮。

“之前是结婚”,薛然被他看得羞涩,偏开头去看风景,语调轻快地说道,“我以前想象过,和男朋友一起去北海划船,一起去香山看红叶,还要一起去爬长城。”

程扬专注地望着她,“虽然这儿不是北海,第一个愿望算是实现了吧?”

“嗯”,薛然脸颊绯红,和他目光相汇,眼眸晶莹剔透,含着笑意,“我的男朋友实现了我的第一个愿望,我给他唱首船歌吧。”

程扬满面笑容地回答,“男朋友荣幸之至。”

薛然坐直身子,手扶着船舷,轻柔宛转地唱了起来。

“呜喂,风儿呀吹动我的船帆,

船儿呀随着微风荡漾,

送我到日夜思念的地方。

呜喂,风儿呀吹动我的船帆,

姑娘啊我要和你见面,

向你诉说心里的思念。

当我还没来到你的面前,

你千万要把我要记在心间,

要等待着我呀,

要耐心等着我呀,

姑娘,我心像东方初升的红太阳。

呜喂,风儿呀吹动我的船帆,

姑娘呀我要和你见面,

永远也不再和你分离。”

程扬静静地听着她的歌声,已经忘记了摇桨,仿佛要沉醉在这片碧波荡漾的湖水之中。

离舟登岸之后,两人沿着湖边散步,程扬似乎还带着畅饮后的微醺,低声说道,“这首歌应该我唱给你听。”

薛然笑得眼睛弯弯,“我去抄谱子,你用口琴吹给我听?”

“好”,程扬认真地回答。

从公园出来,程扬看了眼手表,和薛然商量,回招待所休整一下,再去彭主任家拜访。

“不能空手做客吧?买点东西带去?”薛然问道,她记得来公园的路上看到了副食店。

“买点水果和点心吧,不用很多。”程扬点头。

当季的水果是柚子,副食店堆着好几大筐柚子,黄澄澄、圆滚滚的,薛然挑了两个柚子,又要了两包本地点心,请售货员用麻绳捆扎好,两人拎着东西坐公交车回去。

师部的家属区就在师部旁边,和工作区域一墙之隔,沿着砖墙种着一行高大的香樟树,浓荫匝地,整洁而幽静。家属区门口有岗亭,站岗的卫兵已经知道彭主任家有访客,登记好信息后,两人走进了家属区。

一排排方方正正的院子,规格统一的砖瓦房屋,横平竖直的道路,处处显现出部队特有的整齐有序,比起基层部队的家属区,这里没有那么粗犷,透着一股城市里的便利和舒适。

“这里有点像你们家大院”,薛然边走边点评,“部队大院都是一张图纸建的吗?”

“大概是吧”,程扬看了眼路过的院门旁边都挂着号码牌,“彭主任家是三十六号。”

他们到三十六号敲门的时候,彭主任刚下班回家,他和他爱人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

“这就是薛然吧?”彭主任的爱人姓乔,热络地让程扬和薛然喊她“乔阿姨”,她喜笑颜开地拉着薛然看了又看,扭头对彭主任说,“和小章长得真像,我刚才第一眼还以为见到小章了呢!”

乔阿姨又看程扬,真是个挺拔英俊的小伙子,和薛然站在一起,养眼极了,十分满意地笑着说,“没想到这么多年,能见到小章的女儿女婿,真是太难得了。”

晚饭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四人围坐在餐桌旁,边吃饭边聊天。

“你爸妈现在怎么样啊?”乔阿姨问薛然。

“他们去了江西农场”,薛然语调平静地回答,“联系起来不大方便,我也不太了解具体情况。”

“唉”,乔阿姨叹气,这是个不轻松的话题,她转而说道,“那年我和你妈住在一个院子里,你姥姥还带着你姐姐过来住了一阵子,我记得你姐姐叫小菲?”

“对,我姐姐叫薛菲。”

“那时候她七八岁吧,小嘴叭叭的,说话可脆了,她现在做什么呢?”

“她在北京,是机修厂的技术员,我姐夫也在部队工作。”

“我们住了一年多,后来你妈怀了你,你姥姥把她接回家去了,就再没见过面。”乔阿姨遗憾地说,“没想到这么快二十多年过去了。”

吃过晚饭,乔阿姨拉着薛然看相册,里面有当年她和薛然妈妈在解放区的合影,还有彭主任夫妻和薛然父母的合影。

程扬也一起看相片,“爸爸真年轻,那时候才三十多岁吧?”

“三十五岁”,薛然算了算年龄,看着相片上风华正茂的父母,想到姐姐说几乎认不出爸爸,眼眶酸酸的。

彭主任坐在旁边,笑着说道,“你爸爸那时候在抗大学习班可是风云人物,他是受了伤到解放区疗养,在学习班里还是班长,给我们讲机械原理,在黑板上徒手画图,一笔就能画个正圆,班上同学都特佩服他。”

薛然也笑着说,“我小时候经常缠着他画立体图形,那是他的绝活儿,他说以前做工程师的时候天天画图练出来的。”

“他还会**语,给我们用法语唱国际歌。”彭主任感慨地说,“多聪明的一个人啊。”

“是,他会的可多了,解放之后工作太忙,很多爱好都放下了”,薛然满怀想念,“我们都没他聪明,作业题目做不出来,他就会说,怎么一个个都没遗传我,把我妈气得要命。”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乔阿姨收起相册,又问薛然的情况,问她在哪个大学读书,学的什么专业。

“你还说没你爸爸聪明,这都考上状元了!”乔阿姨听了学校名字,惊叹地对彭主任说,“老薛一家子都是读书种子,多厉害啊!”彭主任也特别惊讶,更加惋惜。

“你们俩怎么认识结婚的?”乔阿姨见薛然和程扬般配的样子,很替薛然父母欣慰,想到彭主任之前告诉过她,程扬的结婚报告批复是有些曲折的。

“我父亲和我岳父是战友”,程扬回答,“我们从小就认识。”

彭主任记得程扬的结婚报告上填写父亲是革命干部,问道,“你父亲在部队工作?”

“对,他一直在部队”,程扬没有多说什么。

夜色渐深,程扬看了眼时间,和薛然一起向彭主任夫妇告辞,乔阿姨听说薛然周日下午返回云山,嘱咐她那天中午再来吃午饭,薛然推辞说不吃饭了,最后说定了走之前会再来看乔阿姨。

告别了彭主任夫妇,在路灯微弱光晕的笼罩下,两人相携返回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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