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了缓，又说，“没准大哥真躲在那。过去读书的时候，大哥常说他们在那儿捉过迷藏。那里隔县中学不远。”
“那咱们赶紧过去！”
李旺国领着桃丫和荣和平直奔道观去了。
这地界儿早荒废了，夜色下，路两边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大树树影张牙舞爪的。荣和平有点儿发怵，怂怂地往两人身边蹭。
桃丫觉着他有些可乐，不过现在可没心思嘲笑荣和平。
道观看着规模挺大，但是院子、房顶、围墙都给砸得稀巴烂，院子中间的铜香炉让人扛走了，留下个挺深的坑，还有不少没扫干净的香灰。
到处堆着一堆堆的废弃的破砖烂瓦。
李旺国打着手电筒，压着嗓子喊，“大哥。大哥？”
他们绕到道观后边，月色下，一条小河沟子映着灰蒙蒙的月光，潺潺的水面不紧不慢地流着。
四下里没人。
桃丫特地多瞅了两眼，嗯，“尸首”也没有。
她松了口气。
李旺国又喊了两声，“大哥？”
桃丫琢磨着，倪晓棠说的应该是真的。她犯不着骗自己。
而让李爱国想不开的应该就是今儿这事。虽说不知缘由为啥。
她也跟着李旺国喊。
“大哥？”脆生生地低声喊着，“大哥，李爱国，你在不？我是你没过门的二弟媳呀！你快出来瞅瞅我。”
李旺国，“……”
荣和平，“……”
现在明明十万火急。
可李旺国这会儿的心情，就跟架在火上烤着似的，又焦又躁，又不免有点儿臊得慌。
同时，心窝子里又像灌了勺热乎乎的蜜，甜滋滋的。
他一边甜蜜，一边焦急地四下张望。
荣和平则是无语。这丫头可真不害臊！
可心里头又忍不住有点儿泛酸。呜。他也好想要个这么“不害臊”的媳妇……呜呜。话说李大哥到底在不在这儿呀？
就在这当口，一个颤抖的声音问，“二弟，旺国，是你们不？”
李旺国赶紧回头，“大哥，是我！”
“跟前没别人？”
“大哥，你放一百个心。就我、我的朋友荣和平和桃丫，他俩都跟我家里人没两样，嘴严实，又可靠着呢。你出来吧！”
顿时，一个身影在惨淡月光的映照下，从一堆破砖烂瓦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爬出来。
他站直了，桃丫也瞧清了这人的模样。
他个头跟李旺国差不多，但瘦削得多，面色憔悴，神色颓丧，两只眼睛眍了下去，嘴唇都干裂起皮了。
“大哥！你……”李旺国抢上前，一把攥紧李爱国的手，“我们刚去了家属院……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爱国无力的摇摇头。
桃丫左右看了看，小声说，“李旺国，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刚才那些人还说要揪着大哥呢。”
李旺国冷静下来，“我有个老战友在这县里，就在附近，咱们先去他那地儿歇脚。”
李旺国的战友叫董铁，是百花县公安局的公安，就住在附近。
他看到李旺国先是一愣，接着惊喜地当胸给了他一拳，一听他找自己有急事，赶紧将他们让进小院。
他单独住在附近的院子里，这也是李旺国选择来找他的原因。
这个院子是他爹娘留下的老房子。
桃丫四下环顾，见这院子拾掇得也挺利索，高低错落的架子上挂满了瓜果。
她馋虫上来了，忍不住溜过去，摘了根顶花带刺的黄瓜，咔嚓就往嘴里塞。
李旺国，“……”
董铁用眼角瞟了眼，朝李旺国挑着眉头挤眼睛：这仙女儿似的，谁啊？啧啧，这么漂亮的姑娘，便宜你小子了！
李旺国觉着有点不自在，但他一点儿不怪桃丫，反而觉着是自己光顾着找桃丫，没顾上让桃丫先垫点儿吃食。都怪他想得不周到！
这小丫头平时在家就嘴馋，这会儿准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于是李旺国丝毫不客气，“家里有啥好吃食，都拿出来摆着。我饿了！”
董铁瞠目结舌。说真的，在部队的时候，大家都管李旺国叫“冷面营长”，说他冷血无情，像是没有七情六欲。
他可没见过这冷面李营长还有这副面孔！
等摘下帽子，哪怕在瓦数不高的电灯泡昏黄的光晕下，桃丫的真容露了出来，董铁也看直了眼。
李旺国不乐意地从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董铁醒过神来，讪笑着将攒着的各种糖果、点心都端出来，还特地沏了茶。
这算是将他家底儿都搬出来啦！
这老李，下手真黑，踹人可真疼！
可是老天也忒偏心眼，凭他这冷冰冰的模样，为啥就能划拉到这么一个俊的跟仙女儿似的媳妇？
董铁也酸的直冒泡。
李爱国猛不丁地见到桃丫的模样，也吃了一惊。
但他这会儿心乱如麻，实在没心情想其他的事。
坐定之后，李旺国挑明来意，董铁大吃一惊。“顾芬芳？这是你大嫂？”
他沉吟着说，“这顾家姐妹俩连同她们那个老娘，在县里名声可不大好听，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们咋跟她们家结的亲？”
李爱国垂下脑袋没说话。
李旺国脸色也有些难看。
当时结亲的时候，他在部队，压根儿没怎么听说过这件事。
等他听着信儿，木已成舟，阻拦也来不及了。
要是他在，一准儿会阻拦这门亲事。顾大荣虽说是个忠诚的老革命，可是在李旺国看来，顾家母女仨确实不是善茬。
可他却不能抹了大哥的面子，轻咳了一声，“那会儿也是赶巧了。我们在乡下，上哪打听她们娘仨的名声？是顾厂长器重我大哥，主动说了这门亲事。我哥也是尊敬顾厂长老革命……”
董铁摆摆手，“算啦，不赖你们。你长期在部队，对县里的事儿不熟悉。大哥估计也不知内情。这顾家，其实真不能沾。”
李旺国吃了一惊，“怎么了？难道顾大荣这人有问题？”
董铁皱着眉头，“他本人倒没啥大问题，就是有点儿糊涂。都怪他当初娶了孙月芹。那时候刚进城，他就娶了孙月芹这么个进步女学生。你可知道顾大荣当初为啥从部队上退下来，转业到钢厂？还不是因为当初犯的这点错误。”
李旺国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孙月芹怎么了？她不清白？”
董铁皱着眉头，“总之，孙月芹底子不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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