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门后的空间看起来像魔女的小屋，但比起神秘，程曜感受到更多的是反胃与血腥。
右手边的墙上有一大块木板，上边布满了血迹，程曜伸手擦过，这次的猩红能够沾在手指上；他一转头又看到地上的长钉，顿时明白了这就是宣熠被禁锢的地方。
程曜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做，就只是盯着这块木板。
十几秒后，木板上开始出现闪光的纹路，程曜抬手狠狠一握，无数的木屑碎片炸开后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他视线冷冷地在墙上划过，落到中间那张桌子上的水晶球，还由内散发着紫光。
“这就是你控制那些活死人的道具吗！”程曜高声道，为了能让外面的人听见，他甚至是用喊的。
“你看到了？啊，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双心慈的回答断断续续从远方传来。
但她没有想到，话音落下没多久，里屋便响起一道枪声，水晶球被程曜一枪打碎，变成大小各异的玻璃碎片。
“你打碎它！你敢打碎它！你知道那是我花了多少心血才……”
“闭嘴！”
站在她身旁的路珣终是烦了。
他一脚踩在双心慈被捆住的手上，不耐烦地警告道：“我不是什么绅士，不会像程曜那样留你一面，最好别再烦我，否则……”
他顺手拔出腰间的银匕首，蹲下身，贴着对方的脸拍了拍，威胁意味十足。
显然，这意思是再吵就把她毁容。
“你也不想自己的脸再多戴几条链珠吧。”
说完，路珣重新站起，却并未将匕首放回腰间，而是拎在手里，任凭其在黑夜中切割冰冷的光。
时至凌晨，众人终于回到地面，聚集在庭院中。
宣熠还是没有醒，宋星阳为他做了紧急处理，两手手腕和腹部都被缠上厚厚的绷带；程曜看着有点担心，道：“他这样还能再坚持下去吗？要不先送回象牙塔，赶快去保健院吧。”
宋星阳能感觉到宣熠的体温有些降低，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他身上还有些其他的伤，不如我先带他回去，免得耽误治疗时间。”
“可是现在是凌晨，你们怎么走？”
这又是一个难题，要是他们来的时候开了车，宋星阳就可以带着宣熠先行离开，其他人坐列车回去。
但是现在他们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列车也不会凌晨时还运行，现实一下子给他们送了个巨大的难题。
“象牙塔在各处都有情报队，我们先去那边再说吧。”程曜思索道，随即他又看了眼因过于吵闹而被路珣锤晕的双心慈，“正好把她也带过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众人表示同意，程曜在数据端找到情报队驻点的位置，便一同朝那边赶去。
只是刚出了庭院的大门，程曜停下脚步，像是想到什么般，朝着面前的几人说：“你们先去吧，我再走来时候的那条路看一眼。”
“你是想看看摧毁了水晶球之后，活死人会不会停止行动？”路珣问。
程曜点点头：“我觉得很大可能会这样。”
路珣却笑起来：“那应该我去，要是它们真的都不能动了，就算收尸，我吹点风一锅端了，也总比你一个一个手动处理要方便吧？”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没错，程曜顿时有些为难，这种事没必要动用两个人过去。
“可是这事说不准，还是有危险的，你……”
“你对我有点信心嘛。”
路珣打断了他的担忧：“程曜，我是银翼哎，预备役时期连霸过一年、整整十三个月冠军的，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象牙塔的预备役很艰苦，每个月都会进行一次能力测评，转入正式队伍的条件更是十分严苛，最基本的便是近一年内至少四个月要排名在总数的前百分之十五。
而像银翼这样拔尖的队伍，更是需要满足六个月保持在前三的条件。
这样的条件想要满足已是不易，而路珣却能在当时做到连续十三个月都是第一，荣获年度冠军。
好吧，或许自己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想到这儿，程曜又觉得没什么不行。
他多少有点护犊子的习惯，简单来说就是不希望自己的队员受伤，所以很多事会自己去做，却也在无形中降低了其他的人发展空间。
“所以让我去吧，保证不给你出问题。”路珣咧嘴一笑，眼神充满着热情与坚定。
“好，那你万事小心。”
程曜还是败下阵来，“我们就在情报队的驻点等你。”
路珣手指圈起比了个“OK”的动作，随后右转跑开，跳上街边的房顶，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情报队的驻点和全家别墅正好是一南一北，众人需要穿过整个镇才能到达。
宣熠被从宋星阳换到了程曜手里，他体重是五人中最轻的，程曜二人抱起来没那么吃力，但时间长了也会有些坚持不住。
等到了情报队所在的地方，门口已经站了两个人迎接。
“是银翼的程队吧？”左边的男人赶忙招呼着，看向他怀中的宣熠，“我是廖辛，这是……”
“他伤得有点重，先在这边看看能不能挺到天亮，如果情况不好，可能要麻烦你们借一辆车。”程曜说道，随后转头看向宋星阳，“星阳，到时候你带他回去。”
宋星阳点点头：“明白。”
“至于这个人……”程曜说着，将双心慈整个人往前一拉，后者还没苏醒，直接摔在情报队员面前。
程曜目光寒冷，声音都比平时低哑了些：“她在这边可没少干活，等下醒了要好好审。”
“冬屿，具体情况你和他们讲下吧。”
“你不进去吗？”池冬屿有些疑惑。
“我等等路珣。”
虽是放路珣独自前行，但完全不担心，他还是做不到的。
好在他只等了不到十五分钟，路珣便从东面的路口出现，见有人在等自己，路珣赶忙抬手挥了挥。
“程曜！”
程曜闻声望去，路珣跑来的速度飞快，没一会儿就到了他跟前，停下脚步后还躬身两手拄着膝盖，大口喘粗气。
“怎么样？活死人都不能行动了？”程曜把扶着他的肩头问。
路珣大力点了点头，还没完全缓过劲儿来：“那些活死人……满地……倒得满地都是。”
“真的很恶心……程曜，你没去就对了。”路珣说着直起身，还掐起腰来，五官累得拧在一起。
“那你就吹阵风一锅端了？”程曜玩味地问。
“不然也没办法，我先给它们吹镇外边去了，其他的再说。”
程曜推开门让他先进去，自己跟在后边，看着路珣又累又佝偻的背影，他竟然很没良心地有点想笑。
他们刚走没几步，刚刚迎接众人的另一位情报队成员和宋星阳带着宣熠迎面快步走来，“程队，我得先送他回去了，他左手手筋受损，随时有断裂的可能。”
程曜和路珣赶忙看向宣熠，他已经醒了，但嘴唇发白，声音很虚弱，似乎是想说什么。
“你别说话了，浪费力气。”路珣赶忙制止他，程曜也嘱咐道“快走吧，你开车也小心些。”
宋星阳跟着那位队员去借车，程曜和路珣则准备去往审讯室。
“你猜他刚才想说什么？”路珣有点半开玩笑地问道。
程曜不解：“你指宣熠？我当然不知道。”
“我猜啊……”路珣停下脚步笑起来，凑到程曜耳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他肯定是想说他的樱桃。”
程曜一愣，有些无奈地笑起来。
虽然这猜测挺不着调的，但他感觉也不是全无道理。
宣熠这一提前回去，就算路过星风堡也不可能去买樱桃了，想到这儿，程曜撇撇嘴忍笑，“我们回去的时候给他买吧。”
池冬屿和廖辛在审讯室，见二人来了，指指一旁的空座示意他们坐下。
双心慈已经醒了，就靠在墙边，低着头，也不说话。
“刚刚我的队友已经去勘查过了，她确实就是操纵活死人的主使没错。”程曜翘起腿，双手相握放于膝上，“只是她身上还有诸多存疑，还需要弄清楚。”
廖辛已经在刚刚听池冬屿叙述了来龙去脉，此刻表情很是凝重。
“我们刚才都试过和她说话了，她不理人。”
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程曜暗自思考着，突然想起刚刚见面时，双心慈很奇怪地叫他“程诺言”。
尽管不清楚这背后的原因，但程曜觉得，这或许能够算做一个突破点。
她既然咬定之前见过自己，那么有过渊源的人，或许更好让她开口，有道是人总会在熟悉的人面前卸下防备，用“程诺言”这身份试一试，也未尝不是一种方法。
于是程曜开口道：“你为什么叫我程诺言？”
双心慈抬眼瞟了下他，并未吭声。
“不是九年前就见过我么？怎么，没话说？”
程曜冷笑一声：“你也不过如此。”
“……别太得意，程曜。”这时候她倒是分清了人，双心慈仰首向后往墙上一靠，露出不屑又阴鸷的笑，“就你这副样子，出问题是迟早的事，你就等着吧，这是上天注定的。”
她话语恶毒，说话时咬牙切齿。
“那你最好是能活到见证它的那一天。”程曜道，“屠了全家的门还掘坟驭尸，你们黑鹰就缺人到这个地步。”
程曜指尖划过手背，“连死人都要拿来用。”
“喂，别给黑鹰安罪名啊。”
双心慈表情骤然冷下来，双目圆瞪，看起来是真的在动怒，“你说利用死人，我不否认；但全瑜璟那混蛋一家纯属是我自己的意愿，与黑鹰无关。”
她这样一说，在座几人都开始思索这番话的真实性，程曜闭上眼，在脑中整合所有的线索。
最终他觉得，双心慈应该是没有撒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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