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半晌,洛生安道:“你的修为并不像无所依托者。”
润生偏了下身,答道:“略有天资,恰得巧悟,偶有所成?”
偶有所成?偶有所成便几乎可以与他打个平手?若他真是人又如他所言自修至此估计神界用不上十年就要再多一位凡神了。
洛生安神色微凝,他越是这般不露破绽洛生安越不相信他此刻来到国相府毫无目的。而且他对此有意隐瞒。
案子今夜出了这一件插曲定然要暂时搁置下。至少要弄清楚此人能够如阵的原因以免日后再有疏漏。
但洛生安一眼就肯定他不会听从自己。
国相府尚不安宁,久留不是上策。假使怨鬼重临混乱之下此人定会借机消失的全无踪迹。
虽然洛生安现在是以人身查案但神伪装的人到底还是神,而人是斗不过神的。
所以,当润生自一片恍惚中转醒四周已悄然变了一份光景。
他感到几分迷茫,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当一个人影隐约显现时下意识将手挪至剑柄却握了个空。
眼前完全明朗,是一间客房。房中有一四角桌,此时,他正与另一人围桌对坐。
待神色之中的迷茫褪去润生的眸光骤沉。
他开言道:“殿下,偷袭非君子所为。”
洛生安貌似不甚在意道:“随即应变。”
润生的眉心似蹙但因恢复得太快又像从未有异,语气如前、浅笑如前:“那殿下,我的佩剑呢?”
“我收了。”
“可否还予我?”
“不能。”
言毕,洛生安原以为他又要向自己讨个缘由,可没有,润生只是微微点头欣然接受一般不动声色地偏开视线。
洛生安自然不会认为一个武艺修为精益至极的人会对此事安然承下,正欲开口解释原因门处忽传来一阵敲门声。
洛生安立马起身开门,一名客栈伙计送来了他原先吩咐的东西。
洛生安接过,颔首示谢。垂眸简单查看这东西时不可避免地再次瞧见手上包扎的绢布。
回过神,门外人已退去。
扶在门沿上的手使力,门外的光亮逐渐消却,屋内仅有床边一盏烛火颤窣,流影不定。
一声轻向,木门被完全关上。
未得丝毫平息,洛生安神情僵滞了一瞬还好反应迅速。
一道冷芒划破馨温的烛光不带半点留情。落至一半被人反手制住。
短刀停于半空,润生的手腕被瞬间回身的人紧攥再无法动作。他见状任其牵制身形调转,借力推力绕至洛生安身后。
尚未挣脱的手趁此顺力按下,刀刃直指咽喉。
洛生安略感惊愣,臂肘后击同时猛地出力将那短刀连同方才试图困缚自己的手臂一齐推远以取反制之地。转身相对推刀反抵一气呵成不留余地。
短刃横于二人中央不移半寸,对峙双方僵持不下的手因用力过甚而微有颤动。
洛生安的语气鲜染分毫愠气:“偷袭非君子所为?”
阴晦笼罩下的细节不明,唯闻面前人听此似乎轻笑一声,瞳眸盛着零碎的烛芒:“随机应便。”
被自己说出的话反将一军洛生安面色甚沉又无语反驳,手上的力道有意无意的加重几分由润生全数接下。
他也不会真的下杀招,且不论眼前人就目前的境况所有行为应该只是自卫。即使此刻面前是个罪无可恕、穷凶极恶的暴徒据神界规矩神于人间办案非万不得已亦不可伤人。
洛生安出招应对仅仅是因为面前人对他使的招数皆欲取人性命,他只能自保。
短刀承力不轻但双方仍然毫不退让。
洛生安手上力加至七分,凝视对方的眼眸在黑夜衬托下浓色如墨。仅有的微末的亮是另一人的眼睛。
突然,眼中那个不甚清晰的身影如同多借了两分温光忽地离却阴翳情貌添彩。
洛生安惊觉不妙,未等调整,手上原与他势均力敌的力量骤然锐减。
正当措手不及时,短刀失了一份力已直兀兀地向润生咽颈袭去。
洛生安心上生出惶恐再顾不得任何只也拼命将那不断向人逼近的刀刃控制。
狠压下,短刀斜偏而下时冷刃离那寸肌肤不过毫厘之差。
洛生安的视线随刀刃偏移,余光中,似又见人笑。
卸力垂落的手被倏地一挣,润生方被束缚的手腕痛那柄短刀一齐挣脱了控制。
焰火颤动,衣帛划破的声音响起,动作间惹起一风。
紧随此的,是一声闷响。洛生安先前从客栈跑腿手上接过的东西落到地上。
润生下意识分神看去,一愣。是一个香囊。
他的脸色莫名变得有些奇怪,只有一瞬间,在昏暗的烛光下极不明显。
收回心重新望向洛生安的眼神带了丝探究的意味。
他刚那一刀没怎么收力,哪怕晚秋的衣裳早不单薄也是被他划了个彻底。一滩血污漫上染红大片的面料而且愈渐愈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洛生安脸上的血色也褪去些许,语气含着冷:“你疯了?用自己的命赌?”
润生对此满不在意:“殿下是神,我是人,神杀人……”他顿了顿,眉梢微挑胸有成竹到让洛生安品出了点挑衅的情绪,仿佛在无声地讽问“你敢吗?”
洛生安的手微微握紧,本就算不上好脾气几番下来难免烦闷悄悄聚起一点灵力,趁其不备又还了人一个“随即应变”。
润生下意识抬臂防卫,怎料洛生安的手距自己尚有一尺时那一小团灵力就像流萤样四散开来,游离于夜幕烛影间。
稍一愣神,一粒浮尘飘落隐入他的衣襟,再想反应灵脉已初现滞涩。
洛生安缓缓伏身拾起地上的香囊,启步来到桌边将它放上桌便神色淡然的坐下。
“六界的邪端异术不少,你的佩剑是凡品我顾及可能招附上一些咒法故暂且收走待探清后自会还你。”
话虽如此,但润生心里清楚如果真是神,怀疑自己那柄没有任何品级单纯从战场死人堆里捞出来的破铁剑哪里需要这样大费周章,随便施个法估计就能探个**不离十了。
眼前人显然也对自己抱有戒备。
他现在灵脉被封只能暂时口头周旋了。
“如果殿下怀疑我能进入那个阵法是由于我的佩剑惹上了东西那我现在便可以弃去它,反正不是稀罕物,这样,我可以离开了吗?”
洛生安抬眼审视他,良久,终于直言道:“你来国相府也不是偶然,你不愿说我没必要强求但如今南襄国并不太平我不觉得应该这时放你离开。”
润生的笑颜总算消尽:“殿下是怀疑我与南襄国都近日发生的事有瓜葛?”
“并非怀疑只是不得不多加考虑,我也没有束缚你的意思,就当你我二人谈一个合作。”
润生思索了会道:“殿下想与我合作,但正如你无法全然信任我一般我又凭何相信你定无恶意。”
洛生安没有立即答复,一盏烛火照不明他的神情。
润生继续道:“况且既是合作该是共赢,在下一介凡夫俗子自以为帮不了殿下什么,殿下想必也不会知晓我的目的。”
他说完觉得对方不会再有应刚想再多讲两句就借机走人,洛生安终于开口道:“此时来到国相府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至少你想要调查这件事,在这方面,我们是一致的。此事与国相府应有联系,你对国相府的了解应该远胜于我。”
这回,轮到润生被这一串话打了个懵,洛生安又道:“你既也是修炼之人,认得神印吗?”
神印,就是神以神身示众时显于容面的符印,可以隐去便于掩藏身份。
润生觉出了他的想法思量着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洛生安抬手聚起一小团光晕在自己额心处一点,光晕隐入像木叶落水荡开浅浅涟漪,额心旋即浮现一个淡淡的虚影,稍纵即逝但也总够润生看清了。
洛生安微低的眼眸复抬,恢复如常。
润生眼中总算映上几分真切的光。
他先前忽略了一件事,若他想寻国相府那只怨鬼单凭自己的修为是否足够暂且不提以凡人之躯,如果那只鬼逃到鬼界自己就毫无办法了。
现下恰巧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他借他人之手坐收渔翁之利,左不过按洛生安的话是不会放他走的,何不顺势……
洛生安见状问道:“如今可信?”
屋内静谧须臾,润生缓步走到桌边坐下:“既然殿下不信任我,这般摆明身份是否轻率了些?”
虽然黎墨在国相府时就已经将他的身份揭了个透但洛生安明白润生先前并不在意也不相信这件事。
他淡声道:“既是合作自然要彼此坦诚些,况且此趟调查你若与我同行身份迟早都会被你知晓,”
润生轻笑道:“那殿下想与我合作什么?”说完,似是想到洛生安的话踌躇片刻补道:“我来国相府的确有自己的目的,那只怨鬼或许是一个契机可以让我知晓一点点信息,有关我的亲人。”
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诉一件毫不相干的事但聆听者的神情却为此起了些许波澜。
一层若有近无的尘阴蒙上洛生安的眉眼,刹那后消散他道:“你我一起调查此案,各取所需,如你所言,共赢。”
润生莞尔点头:“成交,多谢殿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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