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瑶拎着行李、怀揣一腔爱意和满脑子甜蜜的计划,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走进出租屋的单元门、按了电梯按钮、进电梯、出电梯……
不愧是圣诞夜啊,整栋大楼安安静静,人们都去欢度圣诞了吧?
她掏出钥匙开门,却听到屋里传来音乐声,”
Oh i love to climb a mountain
And to reach the highest peak
But it doesn't thrill me half as much
As dancing cheek to cheek……”
她大喜过望。
孟波还在这里!他在自己这里!
这就是心有灵犀吗?
她要扑到他怀里,告诉他自己错了,把所有发生过的事都告诉他,从此不许任何谎言横亘在他俩中间。
只除了徐来那一件。
她开门进屋。
屋里的音乐声更大,爵士鼓点伴随Ella Fitzgerald浓郁的烟酒嗓,陈瑶心里升腾起难以抑制的热情。
她放下行李,穿过黑洞洞的走廊、走进客厅,那里连着卧室,只有卧室亮着灯。
幽暗的灯光里,孟波赤身压在一个女人身上,被子一半滑落在地,所以陈瑶什么都看到了。
由于男人的冲撞,女人的胸脯像波浪一样涌动,那女人微张着嘴巴,倒悬在床边的头朝向陈瑶转过来。她双眸大睁,一边弯身去捞被子,一边推开即将冲顶的孟波。
孟波使劲抓住女人的手高举过头控在头顶,闷声说:“干嘛?”
女人叫道:“陈瑶!”
但她嗓子发干,发出的声音像厉鬼的惨叫。
孟波已来不及收势,但明显像从山顶滑脱一般,边抖动边仰头来看陈瑶。
陈瑶看着两人像默片里人物般,滑稽匆忙穿衣套裤的样子。直到那女人坐起身她才认出是卞雨佳。刚才她躺着面部恍惚的样子和厉声叫喊的声音都不是平时陈瑶熟悉的模样。
陈瑶脑中并没有像她在书里看到的描述那样一片空白。
她注意到:孟波没有带套,卞雨佳连擦都不擦一下就穿起裤子,陈瑶想,那样一定很不舒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但是其他场景都像封在琥珀里一样,即模糊,又触不可及。
她拼命想把注意力集中在什么上。耳朵里是淡到几乎不存在的钢琴声。
刚才他们在放的《英国病人》电影原声已经到了这首“Convento Di Santa'Anna”,于是她牢牢抓住这中世纪修道院里的旋律,让自己不要被彻骨的冰冷淹没。
她浑身火热、手脚冰凉,还好,她一滴眼泪都没掉。
卞雨佳先向陈瑶走过来,抱住她,自己先哭起来。断断续续说着:“陈瑶,对不起,我俩没……”却被孟波粗暴打断,孟波让卞雨佳先走,她还想说些什么,孟波几乎是连推带搡把她赶了出去。
陈瑶仔细听一把很动听的女声用不知名的语言唱起阿拉伯风格的歌谣,孟波闷声坐在她对面的床上,掏出根烟来点上,狠狠吸进肺里。
过了很久。陈瑶由于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手脚都已麻了。她没走进卧室,直接一屁股坐在客厅地毯上,说:“干嘛在我这儿?”
孟波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方……方便。”
“去酒店最方便,你是为了报复吧?”
“没那意思,就是,就是图方便。”
“你们把我这儿弄脏了……”
陈瑶哭了起来。
孟波起身开始剥陈瑶前不久为了他回来刚换的300纱织埃及棉缎床单被罩。
陈瑶冲过去推他:“不用你换,你走!”
孟波却像是没听到似的接着忙。
陈瑶扯着被单一角,对他大吼:“你滚,你现在就滚。”
他只是不松手。陈瑶怒火一瞬间升起,扑过去争夺厮打起来,他们碰翻了台灯,房间里黑下来,无论陈瑶做什么,孟波都不还手。
陈瑶骑在孟波身上,以她曾经最容易获得**的姿势,双手掐住他脖子。
月光下,陈瑶看到孟波脸上的泪。
他双眼紧闭,表情绝望。
陈瑶的手越掐越紧,慢慢的,他脸上颜色从红变紫,他快死了。
突然间,小学那个站在周一全校升旗台上胸前戴朵大红花、一脸阳光灿烂的自己忽然闪现在陈瑶脑海中。
她不要,猛的松了手,她抱着他狮子般毛糙的脑袋痛哭起来。
满脸泪痕的两人哭了很久很久,孟波才哽咽着说:“我是为了报复你……我他妈的……就是个大傻逼,你一直跟他好是吗……上次我爷爷死,也是他陪你的吧?你干嘛非得钓着两个人,是觉得谁好用就用谁吗?”
孟波依然不擅长掩饰自己,有什么就说出来。
但陈瑶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她抬起身体,从泪水中迷惑地看着乱糟糟的孟波,一字一顿赌咒发誓:“我要是跟彭涛上过床,就让我全家死光。”
孟波一脸困惑:“卞雨佳说……”
陈瑶这才想起卞雨佳对自己和彭涛关系的揣测,她心里暗自鄙夷,冷笑一声:“卞雨佳早就对你垂涎三尺了,替我恭喜她。”
她心里委屈又凄凉,想到同时被爱人和友人背叛,眼泪又不住往外涌。
“卞雨佳说我爷爷死那次你是跟彭涛出去住的,这是她胡编的?”看得出来,孟波气愤至极。
“Abso-**ing-lutely”,这是陈瑶和孟波之间常用的一个美剧梗,但是陈瑶并没有开玩笑,她疲惫异常,没力气再在这破败不堪的恋情上打补丁。
“我当时确实跟别人好过,时间很短,但就是好过,不是彭涛。”陈瑶终于把这个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吐了出来,她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俩不论是否情愿,都把判决这段关系生死的权利交到了对方手里。
“是谁?”
“这不重要,过去太久了,我们后来再没联系,一个陌生人。”
谎还是要撒的。
孟波停了许久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跟那孙子打交道?”
“如果只是因为你疑神疑鬼我就连普通异性朋友都不能交,那咱俩之间算什么?我们的关系有那么脆弱吗?你怎么就那么不自信?”
陈瑶心里凄然,他不知道在自己眼里他本来有多好。
“我跟卞雨佳上床纯粹是为了气你,我不知道该找谁说话,我……”他那副做错事孩子般的表情又出来了,“我们算扯平好不好?重新来过,以后谁也不说谎,我再也不见卞雨佳……”
陈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忘了刚才那一幕,她知道心里破了大洞,却不知道怎么补。
“两不相欠,重新来过,彼此坦白……”
太美的愿望、太好的诱饵,叫人怎能拒绝。
他俩肩并肩坐下,把所有床上用品都用剪刀细细剪碎。
他们是那样一丝不苟,认真的像医生,就仿佛仔细的操作可以挽救爱的生命;而后把这些垃圾包括床垫都拖出去扔掉,扔的那样彻底,就好像要把所有旧世界都抛掉,好重建起一个全新的一样。
圣诞节,陈瑶和孟波一起去买了新床、床垫以及能换的一切。
他们要重新来过。
写这段的时候狠狠带入了一把,像在表演课里学的那样,要“真听真看真感受”,自己说出这些对话时,会跟着陈瑶一起流泪,一起心碎,就像上一章带入孟波一样。有时没有对错,只是命运使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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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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