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九幺幺

陈瑶知道她的话亦不能全信,且说这分手的时点,恰恰在毕业后,在吴旭家帮她解决了工作之后,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还是孟波好,他对你真是没说的。”

“哦?”

“当时他跑去问吴旭家怎么帮我弄的留京指标,都快急死了。”

“什么时候?”陈瑶怔愣,她毫不知情。

“就大四上学期那会儿,咱们年级外地自己想办法留京的,他都问了个遍。”

陈瑶无法想象当时目中无人、狂傲恣睢的孟波是怎么低下头去向别人请教的。心上刚刚包起的一层茧似又被抽出了一根丝。

“当时大家都羡慕我,哪知道,我是只有面子,没有里子。”苏欢欢拿出吸油纸,在鼻翼两侧使劲按了按。“哪儿像你,面子里子都有了。而且京信多牛啊!我们这种小券商根本没法比。”

陈瑶满脑子面子里子,她也搞不清自己得到的是面子还是里子,顺嘴答道“我不在京信了,现在在它参股的基金公司。”

“基金?那更牛了啊!”苏欢欢叫道,引得周围一片侧目。

她象征性捂了下嘴,小声道:“恭喜恭喜!你这可要请吃饭呀。”

“嗯?呃,好的。”陈瑶心不在焉应着。

结果到了酒店,陈瑶才发现自己订的是普通标间,而苏欢欢订的则是行政层商务套间,她不禁想:小券商的差旅标准真是成谜啊。

而这个谜第二天就被解开了。早上,她看到了苏欢欢,以及那个也许是吴旭分手版本中的某个总。他们拿着一套门卡来吃早餐。陈瑶为避免尴尬,趁对方还没看到自己便悄悄离开了餐厅。

会议行程安排很松散,更像是同业交流聚会。作为参会人员中数一数二的美女,陈瑶自然受到了格外的关注,这让她想迟到早退离会的难度系数都较旁人高了不少。倒是老领导刘总请她去家里吃晚饭让她颇期待。

刘总的太太是标准的江南水乡女子模样,小巧玲珑,肤白秀美,女儿很幸运地外表随了母亲。黑糙猛壮一北方大汉,在两位小白雀似的女眷嘤嘤围绕下,一家三口看着竟异常和谐美满、其乐融融。陈瑶不免暗嘲自己不擅识人,面试初识竟把刘总看作寻常登徒子。

刘总再次发出请她去上海分公司的邀约,而且让她对接券商。从业务角度而言,这对陈瑶绝对是一次质的提升。可她依然犹豫,而且这次天平上,北京那边似乎又多了一个砝码,一个感情的砝码。

离开刘总家,她一人来到黄浦江边,独自站了很久。终于,她鼓足勇气,掏出了电话。

即便现在还没有结果,但她不想再这样彼此猜测,她要坦白,不管是对孟波坦白自己的猜测还是对徐来坦白自己的现状。

陈瑶深吸一口气,在钱包里翻找硬币。

她要用抛硬币这种最科学的方式决定先后顺序。

可是翻遍钱包手袋,硬是一枚钢镚儿也没找到。

她分明记得钱包夹层一直放着一枚的。

难道,又是天意。

她摇头笑笑,好不容易勇敢一回。

正欲转身离开,忽听得“噔、噔、噔……”一串轻响通向身后江边。

一个白裙子羊角辫儿小丫头冲到她面前,没刹住,一下扑倒在地。

陈瑶忙弯腰将她扶起,搂在怀里。

“哇……”小丫头人小嗓门儿大,一嗓子正嚎在陈瑶耳边。

陈瑶蹙眉,赶紧看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还好,白裙子替小主人历了劫,也无非就是蹭脏了一块,小丫头连油皮都没蹭破。

陈瑶抿嘴冲小姑娘笑笑,轻轻拍掉裙子上的灰:“你看,没事儿的,是不是疼啊,别怕,哪儿都没破。”

她一边擦着鼻涕一边眼泪汪汪地向下检查自己的伤势和裙子,仔细看过,发现确实没事儿,有点儿不好意思:“是,是有些疼,谢谢阿姨!”

“不客气,你自己走两步,看看伤没伤到到骨头。”陈瑶放开她。

小丫头刚站稳,突然就向陈瑶身后江边护栏焦急地看去。

“糟糕!还是掉进去了!”

“你在找什么?”陈瑶问。

“一圆钱”

“硬币吗?”

“嗯!”

陈瑶笑了。真是天意。

正说着,一个少年冲她们跑了过来:“妞妞,你乱跑什么啊?一不留神就吓跑,要是掉江里,看谁救你。”

小丫头看到家人,眼眶又红了“表哥,你给我买棉花糖的一元钱掉江里了。”

陈瑶看着少年愣住在原地。这孩子眼睛几乎跟徐来长的一模一样:长长的睫毛,向下耷拉着半掩着温柔的眸子,像只性情温和的骆驼。

没错,是天意。

她又看了一眼那双眼睛。

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串深记于心的号码。

“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陈瑶:“……”

她又拨了几次,心想,也许是没电了。

第二天,她分了几个不同时段接着拨打徐来的电话。每次都是关机。

她不安起来。

打给沙拉问情况。

“他昨天在飞机上,这会儿应该已经落地了,但是我还没有他美国的号码……”

“美国?他去美国了?”

“对啊,他申请去读研了,你找他啥事儿啊?”

“没事儿,我……我本来想问问他考CFA的事儿。”

陈瑶糊弄两句,匆匆挂了电话。

一阵委屈升腾而上,瞬间灌满陈瑶胸口。

她努力了,为什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美国,又是美国,她和孟波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异地绝对是罪魁祸首。

和积极的孟波尚且如此,那和消极的徐来呢。

果然,都是天意。

妄图坦荡行事的结果是如此令人挫败,她又缩回了原先的壳里。甚至少见地乐观猜测也许那个香港姑娘只是自己的臆想,毕竟无凭无据,毕竟孟波在申奥成功那晚想与之分享快乐的人,是自己。

夏天转眼到了尾声。一天晚上,陈瑶正在打扫房间,忽听电视里播出突发新闻报道,是纽约世贸中心遭袭,她扔下笤帚连忙跑过去。

好莱坞大片似的一幕出现在屏幕上。那两座纽约的地标性建筑,先是一幢被飞机击中靠近顶端的部分,冒出滚滚黑烟,不多时,第二架飞机冲向另一幢,几秒钟功夫,稍低的位置也发生了爆/炸……这是电视台的恶作剧?或者什么大片的新营销方式?还是真的确有其事?陈瑶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一时间,不明就里。

这是香港卫视中文台,一行行字幕滚动显示这是正在发生的实时新闻。陈瑶头皮发麻,慌急忙给孟波打电话。

等了很久,电话才通。

一个带着极浓重广东口音的女生问:“喂,请问您哪一位?”

陈瑶一愣,随即自然问道:“你好,我刚在电视上看到双子座被炸,想问一下孟波现在怎么样?”

对方应该是认错了人,很热情地说:“阿姨,您不用担心,我们都没事,今天早上没有课,孟波在卫生间,我一会儿让她给您打回去。”

陈瑶连声说不用,仓皇挂了电话。

她呆在原地愣了半晌,不知道现下该忙些什么,总之应该干点儿什么,就接着打扫。

她关上电视,放开音乐,一边扫地一边抱着笤帚跳舞。

跳着跳着,她哭起来。她把音乐换成《英国病人》那张电影原声,火上浇油般加剧本就难以承受的痛苦,把一息尚存的情感彻底掐死在躺了太久的病床上。

第二天上班时,她收到了孟波的邮件,说一切平安,让她勿念。没有任何解释。

在恋情中作主动划句号的那方需要如此巨大的勇气,以至于两人谁也不肯先来。

卞雨佳那边总算有些好消息,她说已经成功单独约了陈慧几次,而且缘由并非与稿子相关,她预感好事将近了。陈瑶劝她尽力延长这段将睡未睡的阶段,一旦睡了,通常只有下坡路可走。

那个周末后,陈瑶没有再见过陈慧,对此人外形印象已非常模糊,却记得那抹鼓励的微笑。

卞雨佳不知道徐来出国的事,问她后来有没有联系过对方。

她意兴阑珊:“那次估计是排卵期,激素水平高,后来那股劲儿就过了,过去就过去吧,最近很累,想歇歇。”

卞雨佳:“实在搞不懂你,才二十多岁整天搞得老僧入定、古井不波的,你小心被工作影响了。”

卞雨佳说人的气质会受行业影响,连她们报社里负责不同板块的人行为气质都大为不同,跟新闻时政、文化娱乐、体育等相比,金融地产组的确更老气横秋、市侩实际些,劝陈瑶可千万别被同化了。

她说的不无道理。金融行业里,成熟稳重、圆融通达,绝对算大家梦寐以求的特质,陈瑶亦在此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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