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晟两手插裤兜哼着歌,慢悠悠的往家走去,一副不着调的模样。
从路晟上初中开始,路成的生意就慢慢稳定下来。几年打拼下来,公司已经稳定发展了,不用再当拼命三郎,早出晚归的亏欠家小,家庭经济也是稳定向好。
路成本来说在城东买栋小别墅,一家三口搬过去,可是陶遥和路晟都持否定意见,陶遥舍不得这边儿的邻里,路晟和学校里的朋友都是从幼儿园上来的交情,搬家那意味着转校,也不同意。路成没办法,老婆都不同意,那就不搬。
路晟上初二那年,小区隔壁开了新楼盘叫天湖园,联排别墅。路成和陶遥商量了之后就买了一套,收房带装修两年半,这个暑假终于是搬了进来。
路晟从小活泼好动,学习上不拔尖但也还行。路晟上初中那年,有天发现自己的同学上了课还得去好几个补习班,回家吃饭的时候想起这一茬,跟陶遥问了一嘴。
“妈,我同学都得上补习班儿呢,你对我咋跟放羊似的。”
陶遥给路成夹了一筷子青菜看着正在大口吃饭的路晟,笑了笑。
“你要上也可以啊,嫌妈管的少了啊。我和你爸是觉得你成绩又不是垫底儿,费那事儿干嘛,有这时间你好好玩儿吧。”
路晟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要让他真去上,他还不乐意去呢。
晚上睡觉前,路成敲了敲路晟的房门,听到儿子答应后就扭开门把进了门。
“咱爷俩唠唠。”路成走过来坐在路晟的床边。
路晟本来也没什么睡意,往里挪了挪,让老爹躺上来。
“咋了爸,大晚上惹妈生气了?”路晟挑了挑眉,幸灾乐祸的看着路成。
路成往臭小子头上敲了敲,虽然自己是有这么几回被陶遥女生赶到了路晟床上,但也不是回回啊。
“你小子找事儿是吧。咱爷俩可好久没聊天了。”
“哦,原来不是被赶出来的,那聊呗。”路晟也不躺着了,坐起来以表对老爹的尊重。
“下午吃饭你不是问为啥我和你妈不给你上补习班嘛。首先呢,我和你妈也不求你在学业上有多么厉害,只要上课认真听,下课随你玩儿,我认为花那么多时间提那点儿分也不值当。其次呢,你从小在学习上就不用我们操心,每天放学回来都是把作业写完了才出去玩儿,你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最后呢,你妈妈生你的时候难产,大出血,你们母子俩都危在旦夕,那时候是冬天,我站在产房外又冷又怕,啥都干不了,倚在墙角一个劲儿哭。你爷爷奶奶那时候也从乡下赶了过来,他们说啥我都听不进去了。我那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你们母子平安,我什么都愿意做。”
路成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冬天,那个决定生死的产房外。
“你妈一参加工作就嫁给了我,婚礼上我跟她保证会让她幸福。可坐在产房外,我是那么害怕,护士把病危通知书拿来给我签字,我签字儿的时候就想,如果你们母子俩有什么意外,我就跟你们一起走,你妈妈胆子那么小,我得陪着她。”
路成摸了摸旁边儿子的头,看他听的一脸认真。
“还好你妈妈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她拼尽全力生下了你,母子平安。当你妈妈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我握着她的手,眼泪鼻涕一起流。那时我就发誓,我这一辈子就守着你们娘俩过,什么都不要,就要你俩健康平安。”
路成终究还是红了眼眶,那时差点失去的害怕和恐惧现在依然能够清晰的触碰。
“所以,臭小子,我和你妈妈只希望你开开心心的,其他的都无所谓啊!”
路晟轻轻拍了拍老爸的手,点头答应。
“我要去陪我老婆了,你就早点儿睡吧。”一番回忆让路成现在只想好好抱着陶遥女士,只有拥抱才能心安,才能踏实。
路晟看着老爹迅速爬下自己的床,走到门口把他房间的灯和门都关了,依稀还能听到路成边喊着老婆边走向主卧的声音。
小区往里走,就不太感觉到热了,绿化做的好,一大排梧桐树绿油油的,枝丫乱中有序伸向天空,宽大的叶子重重叠叠遮住阳光,也拂去夏天带来的少年的心浮气躁。
周遭变得凉快起来,陶遥女士中午说的今天要做笋子烧牛肉,路晟还点了一个凉拌口水鸡。陶遥女士做饭很有一手,色香味俱全,路晟的朋友们爱来家里玩儿更多都是冲着陶遥做的饭来的。
路晟想到这儿,感觉真是有些饿了,加快了步伐往家里走去。
听着吵闹声抬头一看。
哟!对门那户人家终于搬进来了。陶遥都还念叨了几次,说就剩这户没住进来了,还在猜今年会不会都没人来。这不就来了!
几个工人从搬家车里小心翼翼的抬出一架看得出是保护的很好的钢琴。
路晟正准备转头回家,心里想着赶紧去通知陶遥女士她心心念念的邻居来了。
晃眼一瞥,看见从里面走出来个人。
一张棱角分明,俊秀白皙的脸闯进了路晟的大眼睛。
那是一个比路晟高点儿的少年,感觉跟张俞差不多高,路晟心里比对了一下。少年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袖口随意挽上去堪堪搭在手臂上,搭配一条浅色牛仔裤,裤腿上明显能看得出来擦了点儿灰。
少年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几个工人搬动钢琴。他站的笔直,背挺的坚定有力量,手臂随意搭下来,白皙的皮肤下青筋蜿蜒伸向手背,最后隐入关节处。
路晟看见他的一边侧脸,额前碎发薇长,快要盖住眉毛,眉骨突出在眼睛处落下一小片阴影,只有长睫毛锐利的突出,高挺的鼻梁拔地而起,嘴角微微抿着,下颌线条清晰又锐利,往下是修长白皙的脖颈直直往下直到掩进白色衬衫的领子,依稀看得见突出的喉结。
傍晚夕阳透过门口梧桐树叶,一缕缕一片片洒在他身上,整个人泛在金色柔光里,路晟仿佛能看见他侧脸细小的绒毛,感觉整个人都是柔软的。
路晟看的晃了神,那少年似乎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的充满打量的视线,微皱眉头转头侧过来直直对上路晟的眼睛。
“是冷的。”路晟对上少年的视线,心里没来由的想。
自己盯着人家看被抓个正着,路晟也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咧开嘴傻笑着向少年点了点头。快步往家里走去。
路晟把篮球往小院一丢,刚打开家门,果然已经满屋飘香了,跑到卫生间洗完手就从冰箱里拿了个苹果,倚在厨房门口看陶遥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陶姐,对门来人了。”路晟从小听自家老爹喊陶姐陶姐的喊陶遥,耳濡目染,妈和陶姐换着喊。
“看到了呀,今天他家应该忙不赢,等明天我再去跟新邻居打个招呼。”陶遥打开锅盖,感觉汤汁收的差不多了。
路晟抓紧把苹果吃完果核呈抛物线丢进厨房垃圾桶里,又洗了把手,就去帮陶遥收拾厨房,陶遥嫌他做事儿不利索,把他赶出厨房,让他等吃完饭再负责洗碗。做饭是陶遥的爱好,洗碗可不是,每次吃完饭都是路家两爷子分工合作洗碗。
路成还没到家,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开饭。
路晟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眯着眼休息。
脑子里浮现出刚才那个少年看向他的眼神,劲儿劲儿的。叹了口气,幽怨的想他的天湖园园草的头衔要不保,而且那小子八成还会弹钢琴啊,自己就会个吉他,高下立现。
路成到家的时候,也看到了对面来人了,还在门口跟那户男主人聊了一会儿才回家。
“陶姐,对门来人了。”父子俩到家的第一句话一模一样。
路家餐桌上没那么多讲究,都是随性的人,边吃边聊。
“对门儿姓周,周海,说是在研究院工作,他爱人姓林,在江大当老师。”路成到家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周海,聊了一会儿,对彼此都有了个大概了解。
“知识分子家庭呀,感觉博士打底了,真不错,还能熏陶熏陶路晟,万一以后也能读个博士出来。”陶遥已经陷入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了。
“不仅学业比咱俩强,他家还俩孩子呢,一对兄妹,人数上咱就输了。”路成说完喝了口汤,鲜香浓郁的鲫鱼汤入口滑进胃里,不禁感慨陶姐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路晟愣了一会儿,俩孩子,那他下午见到的少年还有个妹妹,他长得那么好看,他妹妹应该也长得蛮漂亮。
“当初路晟闹着要妹妹,你不是不同意生二胎嘛,我也多想要一个女儿啊。”陶遥瞪了眼路成,愤愤地说。
路晟吃了最后一口饭,抽了张纸擦擦嘴。
“我吃好了,你俩吃好喊我,我来洗碗。”说完挪开椅子走到客厅去。
餐桌上的夫妻俩还在边吃边聊,路晟打开电视,百无聊赖的调台,没啥看的。
等夫妻俩吃好了,路晟走到厨房去洗碗,老规矩,和老路分工合作。
洗碗的时候老路还跟他聊了会儿,于是路晟不仅知道了那个跟张俞差不多高冷冷的少年叫周青南,他妹妹叫周星言,还知道了周青南比自己高一届,开学读高二,周星言跟路晟一样,都是毕业生,只不过是小学毕业。
“那他俩在哪儿读书呀,不会都在市一中吧,毕竟市一中也有初中部,这样的话我开学多了两个伴儿啊!”路晟拿帕子擦擦手,语调上扬,兴奋的说。
路晟从小在学习上那都是点到为止,但都点的刚刚好,小学毕业成绩刚刚够上直升班的成绩,初中毕业路成陶遥都没想到他能考上市一中,陶遥跟她同事说她家这小子平时不着调,大事上都是从不掉链子,没让她和路成多操心。
路成倒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没问。
路晟的房间在二楼,洗完澡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准备跟毛雨、胡屹山几个好兄弟打游戏。抬眼发现对面的房间也亮起了灯。
仲夏之夜,白昼的酷热消退,微风徐徐佛过,对窗人影憧憧,单薄修长。
是他吧,周青南。路晟走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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