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真抬头看人，阴冷的天，耿知行身上只有一件家居T恤和长裤，整个人既纷乱又不工整，明明在眼前，却也只像是荧幕里的角色，不像他本人。
“可以说不行吗？”
她和他对视。
耿知行人朝前迈了一步——晏真个头不算矮，然而落到他面前了，就只有被先斩后奏的份。端端立着的人身上冰冷，他身上倒是暖融融。耿知行轻轻揽住她的腰，头垂下去，没舍得整个人重量压过去，只额头贴着肩头，没离太近——酒气重，省得祸害了她。
“总之，”他缓缓出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意味，这会儿还记得绅士矜持一把，“谢谢你挂念我。”
晏真犹疑了片刻，到底还是抬了手，拍了拍他的背。
说拥抱一下，结果就真的只是拥抱一下。耿知行片刻又站直，将她放在一旁柜子上的袋子提起来。
“当哄小孩呢？”
“不是哄小孩，”晏真跟着他往厨房走，“但也差不多。”
他们俩好像与一起做饭这件事格外有缘分。耿知行这回比之前考虑周到得多，晏真浑身被雨打湿不少，他就要她不管其他，先去洗澡以免人没照顾上，自己先感冒了，自己则打去一通电话，拜托小方让涵涵帮一帮忙，挑两件衣服让同城送送过来。
耿知行酒几近醒了一半，迅速冲了澡，换上一套崭新的衣物。
等衣服送上门，他去盥洗室门前放了，再回到厨房站了会儿，才拿起锅铲，去洗澡的人已经同样出来——晏真换上一件T恤，头发吹得半干。大概是夜太深，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使人很难不去注意她被热气熏出的发红的脸颊和鼻尖。
她看着他，明明没什么表情，眼睛也像被水洗过的潋滟。
“今天我来做吧。”
“你来？”
晏真却盯着他，好似已经看破，所以也格外犀利。“再显得冷静，你也是喝过酒的人。”
“应该还醉了。”她特意补充。
如果是以前的晏真，大概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在异性家里临时洗澡。然而她对耿知行，似乎总多一点放心，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总是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情。
耿知行看起来没醉，但动作远不如平时的干脆利落。比如发呆似的站在锅灶前，每个步骤前，都比之前多了个思考的时间。这使得他在她面前总是成熟稳重的形象多了那么点儿不一样的味道。
晏真其实对做饭并不算特别擅长，但做点酒后的人能吃的粥还算顺手。她还记得耿知行喜欢甜食，于是带来的东西里还有一盒蛋挞，一块法甜。
耿知行书房摆了一台唱片机，客厅则是用的音响。音响被他打开，播放起一张轻音乐专辑。
晏真不饿，结果仍被人邀请一起窝在沙发前吃起水果。
“有印象吗？”耿知行问的是歌。
晏真动作微顿，仔细听了片刻，片刻后果然道：“是你第一部电视剧里的配乐。”
有了以前的许多次，耿知行这次也不惊讶了，只是夸她好记性，也夸自己果然猜对。
“我发现你好像还挺喜欢这部剧的。”
耿知行从小到大经历多了，也格外会看人的神情脸色。上一回在别墅里，晏真对不少照片都有兴趣，但即便被人婉转阻拦，最后仍是对着他那张银色头发的剧照看了良久。
晏真点头，又迟疑，“并不是喜欢剧情。”
剧情能有多出彩呢？比较流行的校园剧路线，男女主角互相理解，共同成长，男二号被塑造成最悲情的角色，伸手大众喜爱，这都是编剧最喜欢用的套路办法。晏真沉吟了片刻，理由也阻止得妥当：大概是比较欣赏角色本身。生命力旺盛，哪怕有各种困难，认定了的事情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做，可以为了妹妹和朋友们付出一切。她第一次看的时候，便觉得深受鼓舞，反复将亲情友情的部分看了好几遍。
“你也知道的，”她说得风轻云淡，“和角色有一定的共性也能成为喜爱一部剧的理由。”
她回忆了片刻，忽然又调转话头，提起从前的一点回忆。这部剧播出当年，她还在北县读高三，那会儿县城里十分轰动，因为所谓的“大明星”竟然是从他们这里出来的。凡是在学校，到处都能听到女生的议论，偶尔还有一些男生不屑地掺和几句。
他们不是一个学校也不要紧。晏真专门特意去过他就读的高中，找了个恰当的时机，晚自习前跟着人流混了进去。站在耿知行就读过的班级门前时，她甚至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哪怕是对着一个有纠葛、有恩情的人，又何必这样念念不忘？大概对方知道了也不会感动，只会觉得她太过执着。
她突然想问，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当年资助过的那个学生？不过说出口就成了：他那会儿就是所有人的偶像。
“也是你的？”
耿知行靠着沙发看着她，顺手将冲好的感冒药递过来，顺着接话。
“算是吧。”她声音很轻。
耿知行却没放过，继续问：光说他了，怎么不说说她自己？能走到今天，她在学生时代一定付出了比常人多得多的努力和精力，不过，应该也不全然都是不愉快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相信我自己看到的。”
他说：虽然某人虽然固执，但总爱关心别人，又热心肠，只是从来不说出口，也懒得表达。这样好的人，一定不会只有他一个人看见。耿知行可能的确醉了，他夸她褒义形容词全挑的少见的、精细的，语气悠悠的……
某人本人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逐渐对他的话有了免疫力，仍旧耳根逐渐发烫。
“的确也有值得高兴的事情。”
窗外忽然打起雷。
她想了想，回忆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快乐。那个时候，她因为家里的各种纠纷差点辍学，好在班主任李老师从没放弃过，为了激励她，老师还总是带她回自己家吃饭。她在那里遇到了一个朋友，两个人一开始相处并不愉快，在成绩上也莫名其妙较起劲，但后来因为李老师生病住院，两个人不约而同一起大白天逃了学，一起被老师骂，甚至也被李老师本人骂了一顿，也就渐渐结下了革命友谊。
“这叫不打不相识。”
耿知行简短地点评。这才叫有青春味道的生活，比同时期的他强了。
忽然间，他又不说话了。
外面又是一声雷响。闪电滑过天际。
耿知行半眯着眼，没忍住笑，歪着头将手摊开至她面前。
晏真眨了下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他善解人意、沉稳低调，垂着头朝她靠了靠，隐隐带着与她相同的沐浴露的香气，目光盈盈，将选择权交给她。
“实在害怕不如牵着。”
小心后悔没问更详细（
这段时间参加个比赛有点忙，努力坚持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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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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