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哥慢慢转头,面色更加可怖,眼睛激动圆睁,看着刘秀,然后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下绝大决心,然后突然迈步,走到刘秀身前。
他先到自己身前!刘秀心里一凉!这些人,是下了决心,今晚不知是何原因,不再将自己送官!而是要在这里,将自己和樊晔,都给宰了!
刘秀将那柄剔骨尖刀慢慢举起,对准刘秀胸口,慢慢刺了下去!
刘秀连忙勉力将身子往后躲闪,但绳子帮着自己,距离有限。
眼看尖刀刀刺就要刺到自己,突然那人却将刀停了下来?!
刀剑只离自己不到半指……那人改主意了?
刘秀看着那人,只见那人叹了一口气,突然将刀往上划去,划到柱上绑住自己双手绳索上,再用力来回割了两下,突然绳子被割断,那人将钢刀扔到一边,双手握住绳子,来回用力解了几下,把绳子解开了。
刘秀呆立在原地,看着自己被解开双手,只觉有些恍惚,难以置信!
这!……这是又出了什么事?!他们怎么突然,又把自己放开了?!
那人将刘秀手上绳子解开后,用力将绳子和刀扔到地上,然后看着刘秀,往后退了几步,回头又看众人,然后突然吼出了一个字:“拜!”
那人话音刚落,一撩衣襟,扑通跪倒在地。
刘秀大吃一惊,再看那人身后其他人也都纷纷跪下。只有那个之前用斧子砍刘秀的壮汉,仍然满脸不忿,站在原地。
那人回头看了壮汉一眼,愤怒呵斥道:“李通!你怎不跪下?!这等时候,还要生事吗?!”
那个李通眼睛瞪得好像要冒出火来,钢牙紧咬,紧握着拳头,还不动弹。
那人又呵斥道:“李通!”
李通突然爆吼一声,才不情愿慢慢跪下。
那人看身后所有人都已跪下,这才喊道:“拜大哥!”然后当先磕头。
刘秀有些发懵,连忙道:“众位!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何方才还要杀我?现在又突然向我磕头?!”
那人和众人一个头磕完,也不回答刘秀问题,那人只是再喊:“再拜大哥!”
众人再磕头。
刘秀犹豫一下,自己也突然扑通跪下,对众人也磕头,然后道:“你们不可再拜!赶快起来说话!”
那人也不理睬刘秀,只是喊道:“三拜大哥!”
众人再拜。刘秀连忙也额头触地,磕头还礼。
众人起身。刘秀道:“你们急死我!这一整日,你们又要打要杀,现在又拜!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那带头的人看着刘秀,高喊道:“刘大哥!今日我李某所作事情,让您受惊!对不住了!”
刘秀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个明白!”
那人这时候眼泪掉落出来,在刘秀搀扶下,慢慢起身,道:“大哥!我是这宛城人,名叫李轶(yi四声),方才那位拿斧子差点砍到您的莽汉,叫李通,是我兄弟!”
刘秀看着那个李通,道:“确实是一位莽汉,多谢你手下留情。”
那李通道:“我也是水平有限,一斧子没砍准,共勉!”
李轶道:“李通是隔壁淮县人,是我叔伯兄弟。平日好动个拳脚,在乡里也是横行惯了!前几日他带着几个兄弟贩卖货品,到了你家乡济阳,在那和你兄长刘縯偶遇,两人都是横惯了的,在闹市上因点小事发生口角。”
刘秀立即道:“我那兄长,几乎日日都与人相斗。我在这里,代兄长对李兄赔个不是。”
李轶道:“大家都是江湖上跑的,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大家打上一架,自然也就互相熟了。那一顿拳脚,李轶!是谁输了?”
那李通起身,哼了一声,声音矮了下去道:“是……是我输了。”
李轶道:“不过中午两人和跟随兄弟,就到酒楼去喝了顿酒,大家把酒言欢,好不快活。只是他们酒后失言,喝到最后,不知怎地!就开始大骂王莽,两人都说他们一身好胆,生逢乱世,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将来要一起拉支队伍起来,将那王莽杀了,自己做天下,回复汉室!这样吵吵嚷嚷,难免给那有心人听去,现在天下大乱,官府正在到处通缉反贼。有人就将我兄弟酒后之言告了官府。结果我兄弟一回到淮县,立即就有官兵来拿。
“幸亏我李家在淮县县衙也有些人脉,有人在官兵到前,就将消息通报给兄弟了。李通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立即就跑到我这里躲避。只想自己是酒后失言,在官府使点银子上下打点,淮县县令多少也要给我们李家一点薄面。
“不想这次,那县令却突然铁面起来,抓不到人,不但不收银钱,反倒硬说我们李家上下都是反贼!就将李通那一支李姓上下老幼六十四口都抓了起来!我在这边宛城,和咱们张县令也有些交情,赶忙去说和,张县令对我说谋反是大罪!不过幸好淮县县令和他是故交,他答应帮着说和说和,转日,张县令找到我,说:‘现如今咱们这一带绿林军闹得厉害,朝廷催得紧,有那剿贼有功的,朝廷封赏,升官发财。那没有功劳的,朝廷就会下文责骂。弄得好多郡县明明没有反贼,官员们为了升官,为了不显得自己没积极对付反贼,都要到处寻罪名,硬抓一些人充数!淮县就是把李通一家给抓去充数了!”
刘秀一听到这里,吃了一惊道:“没有反贼,也要硬弄抓人充数!这还有没有王法!”
那李轶道:“王法?杀反贼就是王法!我立即问张县令说我愿出银子,让那淮县县令放李通一家一条生路。这里确是冤枉。但张县令告诉我说,你那点银子,哪有抓六十多个反贼功劳更大!不过他倒是有一条办法。我问是何办法?他说你家人多,这事不是和济阳刘縯有关吗?那刘縯是汉室宗亲,姓刘!现在姓刘之人,是官府最爱反贼人选,这刘縯又是出了名的好斗,口无遮拦,总出狂悖之言,这样人,谁抓来都是大功一件!我现在宛城也缺反贼,现在你兄弟李通和刘縯喝过酒,有过交情,你带着李通去济阳,先把那刘縯从城内骗出来,然后抓了给我送来,我再借着刘縯屈打成招,在宛城县内抓几个姓刘的宗亲,你帮我立了大功,那时我就可替你们,向淮县县令要人。”
刘秀一听到这里,立即明白这事情前因后果!
原来这些人,要去抓自己哥哥,是为了救他们一家六十四口!
但这计策,也太缺德!
刘秀心中不快,怒道:“可惜我哥哥,也早已上了济阳县衙剿灭反贼的名单!济阳我家也因此家破人亡,恐怕我哥哥人头,也帮不到你们姓李的了!”
那李轶听到这里,突然又扑通跪倒,道:“刘秀大哥斥责的是!我们是被这帮只知升官,不管百姓死活的昏官给蒙了心!才会真去听他的鬼话!去济阳去抓你哥哥刘縯!”
“那也不要紧,你们虽没抓住我哥哥,但你们不还是抓住了我吗?!可见天也不绝你们李家!”
站在后面赤着上身的李通,听到刘秀讥讽,突然大吼一声,扑通跪下,眼圈一红,眼泪掉出来,不住痛哭。
那李轶道:“我们做了朝廷帮凶!实在有愧!我们到那济阳后,才知你家兄刘縯,也引言获罪,被官府追捕,已经摔下山崖故去。结果回来时候,我们在藏龙寺里抓住了你。我不瞒大哥,抓住你后,我也以为天不绝我李家,想要用你,去换我李通兄弟一家六十四口性命!但就在刚才,我想杀了你身旁这位樊晔,之后带你去县衙,不料淮县传来消息,那县令为邀功,早已将抓了六十四个反贼消息传到朝廷,王莽那篡位贼子立即下旨,命不需审问,直接将所有反贼直接问斩!李兄弟一家老小……都已经被斩了!”
李通听到这里,突然大叫一声,扶地痛哭起来。
刘秀听到这里,也是大吃一惊,问道:“全家上下六十四口,就这么都给杀了?!”
李轶等人这时无不抹泪长叹。李轶哭不能言,只是点了点头。
刘秀道:“那方才李通还要拿我人头去官府,还有何用?”
“除了这六十四口,那县令受了朝廷表彰,起了兴,又抓了其余李氏族人一百多人,说是也已经上报朝廷,也要按反贼治罪!李通兄弟,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办,病急乱投医,才会方才有那惊人举动,惊吓到刘兄!还请刘兄见谅!”
“……”刘秀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李轶抹了一把眼泪,又说道:“李通自己只是喝了一顿酒,吹了几句,现下却要族内这多人要掉脑袋!方才我们还得到消息,不只淮县,就是我们宛城县县令,还有周围几个县镇,大家看到淮县县令受了朝廷嘉奖,也都动了心思,也都要用谋反串联一罪,对我们李姓一族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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