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结伴“回家”

现在,最让她们(主要是伊墨尔)在意的,自然是那奇特的【链接印记】。

在之前的“意外”里,因为艾希强烈的主观意愿,另一个印记的携带者伊墨尔的身体就强行受到了艾希的控制,执行了艾希的“指令”。

虽然技能介绍里并没有明确说明,但艾希猜测这就是【链接印记】的影响。

这种操纵怎么样才会被触发,能够操纵到什么程度,影响范围有多大?它是永久的吗,它还有没有别的作用,而反过来,伊墨尔是否能通过【链接印记】影响艾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艾希与伊墨尔对此展开了一系列的实验。实验结果并不能解开所有谜团,但至少,它们解答了其中一部分的疑惑。

首先,伊墨尔沮丧地发现,这印记的操控并非双向。不过,这也算合理。毕竟这是艾希的意识所留下的痕迹,没有道理还能够被他人使用。

其次,是关于如何才能触发操控以及这操控是否双向。经过多次尝试后,她们发现,在一定范围内,如果艾希产生强烈的意念,她基本都能控制伊墨尔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身边。

艾希设想,这可能是某种她潜意识中的自我保护措施。

使用精神意念作为武器,自己本身往往是最为脆弱的。这样的“召唤机制”,就像给自己寻找了一个近身保镖,危急时刻,用来保驾护航。

不得不说,她也算幸运。稀里糊涂绑定的保护人,还是个能够进行皮肤强化的共生者。

在伊墨尔的强烈要求下,她们还重点测试了链接的生效范围。实验结果让伊墨尔很是满意:

这种链接似乎只在一定范围内生效。距离越远,艾希对她的掌控力就越弱。达到一定范围后,她们的链接印记就不会再生效。

可惜,那印记倒并不会因为她们的距离而变淡哪怕一点。

至于这链接其他的效果,除了当两个印记接触时,两人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意念外,她们暂时没有发现其他太多的影响。

这样的实验结果对伊墨尔来说可是天大的喜讯。

“所以说。”伊墨尔对这次的实验做出总结,有点喜滋滋的。她双手击掌,语气轻快。“我们只要离远点,麻烦就自然能够解决了。”

之前的狼狈与惊慌仿佛从未存在过,她又恢复了那副轻飘飘的狡黠灵动模样。

“至于你的能力本身……”她耸了耸肩,“应该还是要你自己来掌控。总体上,它应该是一个好事。不过,这就……”她停顿了一下,好像咽回去了什么因为心情愉快而顺嘴溜出来的话语。“……有点难以预测了。”

她说得很中肯。不过,艾希猜她其实想说,这就不关我的事了。

实话实说,这也确实不再关伊墨尔的事。成为能力者后她会面临什么本来就是艾希自己的问题,那些能力是属于她的,也只会属于她,她不需要其他人在此横插一脚。

“那么,”伊墨尔显然心情不错,而且,大概是因为那些链接中所获得信息,她不知不觉间对艾希也多了一分亲切。她对着艾希送出了一个飞吻,然后挥挥手。“Ciao~”

“再见。”艾希也对着红发女孩挥了挥手。这也是第一次,她回应了伊墨尔的道别。

伊墨尔离开后,艾希独自陷入了沉思。

这次出逃实属偶然,但她却并非毫无计划。关于逃离后应该去往哪里,她已经计划了足足五年。

回家。她要回家。

她不属于这个大陆,这里也没有属于她的人。灾难发生时,她更应该在海洋的另外一边,与她的亲人们在一起,相互照顾,保护彼此。他们现在怎么样,他们还活着吗?这才是艾希唯一关心的问题。

在默城中被奴役的时候,她费尽心思的打听到,现在的K大陆交通已经基本瘫痪。

在灾变中,原本发达的沿海区域大片沉没,而接踵而至的变异寄生虫肆虐在现有的海岸线附近。因此,K大陆现存的官方力量都在向大陆中心的沙漠区域转移。

现在,临时的官方政府驻地搬迁至了原本处于 K大陆沙漠中心交通中转站的春泉镇,而唯一一条还能够通向外界的,用于紧急物质援助运输的飞行站点就设立在那里。

艾希的计划是,向西北方向出发,不计一切地抵达那里,然后乘坐那里的飞机,回到她真正的家乡。

不过。她出逃得太过仓促,没有携带任何物资与装备。现在,在实施计划之前,她必须先找到一个安全的,能够给她提供补给的地点,或者至少,先寻找到足够的食物。

早知道,刚刚管那个小姑娘要点干粮好了……艾希的脑海里没来由地划过了这样的一个想法。

一想到伊墨尔,不知为何,艾希心里轻轻一跳。那姑娘看起来如此鲜活又张扬,就像她的发色,是一团火焰。可真的如此吗……?艾希回想起来,她曾经在触碰到伊墨尔的精神体的那短短一瞬间,看到过的种种灰暗的、痛苦的景象。

但不管如何,伊墨尔已经离开。她没必要再去思索这些。

临别时,她们互相说,“再见”。

可在这片荒废、危险而又广阔无际的废土上,两个各自匆匆赶路的人,又有多少机会能够再见?

真是够多愁善感的。艾希轻轻摇摇头。她想,这大概是因为,她已经太久没有一个能够和自己这样正常轻松地交谈的同伴了。

甩甩头,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艾希静下心,打算趁现在再度尝试进入意识空间,好好检视一下自己新获得的力量。

早些时候,她便感知到,那个母虫的精神体已经被束缚在她的空间之中,可供她使用【代写essay】,获取新的能力。

这里的危险源刚刚被她清洗一空,暂时还算安全,是个不错的临时休息点——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却突然响起。艾希警觉转头,一个红色的,像是蓬草一样凌乱的脑袋从地平线下一点点冒出来,钻进了她的视野。

伊墨尔?她是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吗?还是别的其他?艾希张口,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回来了?”就在同时,伊墨尔也开口,声音同样充满了疑惑。

艾希抬起眼,正对上伊墨尔那同样一脸茫然,仿佛活见了鬼的眼神。

“……哈哈。所以,其实这个什么鬼的链接唯一的副作用是,你的意识力总会指向你,所以无论我离开多远,我都会下意识地寻回到你身边。”伊墨尔的表情活像是刚刚生吃了一斤的死寄生虫。

事实证明,这个链接还是存在副作用的,只是她们完全没有想过往这方面实验。“这下好了,我们变成了活的磁极和指南针。”她犀利地点评,“倒是完全不用担心迷路了。”

“你只是能永远找到我。这不代表我们不会迷路。”尽管知道这只是伊墨尔的讽刺性点评,艾希还是忍不住纠正了一句。

伊墨尔对此直接翻了个白眼。因为实在对这狗屎的命运无话可说,她甚至已经不再生气,只是想笑。

“噢,真是准确中肯。”现在的她倒是完全不再惧怕艾希。她命地对艾希摊了摊手。“好吧,所以说。”她勉强地向艾希伸出了手。“我们现在是队友了?”

“……嗯,我想应该是的。”艾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握住了那只伸出来的手。

“抱歉牵连了你。但我愿意成为你的队友。”

接下来的几天,艾希和伊墨尔一直在向着最近的聚落行进。她们正按照艾希的计划向北部出发,第一站是先去补充一些资源补给。

最开始,艾希还有些隐隐的担忧。初次相遇的时候,伊默尔显然是在着急赶路。他有些担心他们的行程计划会产生分歧,而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样的矛盾。

但很意外地,艾希刚刚说出自己计划前行的方向,伊墨尔就非常爽快地同意了。

“我的最终目的地是到达春泉镇的联邦军驻扎地,申请搭乘运输飞机,回到我自己的家乡。”艾希狐疑地重复了一遍。“你真的没意见吗?”

“我没有啊。”伊墨尔又在啃她来历不明的肉干。“听起来是挺长的一段路。说不定在路上,我们的链接就消失了呢。”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拍了拍手上的残渣。“就算不行,春泉镇是现在K大陆最繁华的地方了。说不定那里,会有人知道像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唔,这她倒没想到。艾希点了点头。“也是个办法。不过,”她犹豫了一下问,“你之前看起来也在赶路……这不影响你的事情吗?”

伊墨尔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问。她愣了一下,随即挥了挥手,“没事,我不急。”她似乎没有解释更多的意向。她弯起眼睛,笑容狡黠。“到时候链接也没解开的话,我要不就和你一起去你家乡吧。”

听到这话,艾希心头一动。

尽管知道那应当只被理解成一个玩笑,但不知怎的,艾希想起了那些零星的记忆碎片,那些强烈而痛苦的情绪。和自己一样,她想逃离。

只是,艾希想逃离的尚有切实的物体,她逃离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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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路实在单调而无聊,在这几天里,她们也算逐渐地熟悉了起来。伊墨尔常会拉着艾希东拉西扯地聊天。当然,多数情况下,主要是伊墨尔天马行空,而艾希沉默倾听。

她们最常聊起来的还是这个链接,以及是否可能取消链接的问题。

尽管艾希几乎快要忘记伊墨尔其实是个共生者的这个事实,但携带着寄生虫,伊墨尔的行动总还是会受到一些限制。她要比常人更大量地进食,而在她身边的时候,艾希也总还是会忍不住额外留出部分心神,注意着避免潜在的任何感染的可能。

如果可以,艾希还是希望能够解开这个链接。

经过几天的讨论,她们已经梳理出了一个大概。艾希思忖着,提出了一个猜想。

“理论上,我应该能自主控制我的能力选择。我想,只要我对它的掌控达到了某种水平,我应该就可以主动取消掉我们的链接。”

“听起来很合理。”伊墨尔点点头。她正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颈部的痕迹。这几天,她总是会这样做,好像已经形成了习惯。“但为什么是我?难道是因为我带着的……”她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有什么话语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艾希突然伸出手,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点声。”艾希轻声说。她放缓了脚步,侧过头,聚精会神地聆听。在获得意识系统后,她的感官也得到了大幅的增强,就像是意识的触角进一步的延伸。

她轻微地向后撇撇头,神情警觉。“有人在跟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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