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马面无表情，局面滑向了不利的那一端，但他并未慌张，身为妖怪好斗的习性逐渐占据上风，他想了想，举起了双手。
五条悟所处的“制高点”并非植物所能达到的上限，在妖力倾泻的刹那，遮天蔽日的乔木从外向内合围而来，在夜幕下如同狰狞的巨兽。
五条悟轻轻“咦”了一下，[六眼]确认了正上方相对薄弱，他抬手释放出[苍]，让原本全方位合围的植物在上方打开了一个通道。这是正常思路，如果从上方突围再次占据制高点的话，拥有大范围攻击技能的五条悟可以拥有绝佳的进攻角度和视野，甚至在瞬间将敌人布置的地形优势瓦解。
但是，“你觉得我会往上面走吗？”五条悟侧首。
包裹着强大咒力的银发青年在炸开一条通道后却并没有选择从上方突围，不管是战斗经验还是直觉，五条悟都认为这条通道大概率是诱敌。
拥有智慧的咒灵吗？
六眼锁定了敌方的位置，通过复数的[赫]轻巧地打开了多个通道掩藏自己的行动方位。
对方的速度似乎胜于自己，不过无妨，无下限术可以突破速度的限制。
电光石火间，五条悟瞬间出现在了藏马的身侧。
瞬间移动？
不，不是。藏马刹那间作出了判断。不是速度，体感上更像是利用“空间的极端压缩”从而达到快速靠近自己的目的。
藏马反应迅速，妖怪的本能驱使他的动作，于是五条悟的视线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支绚烂的红色蔷薇。
然后他闻到了一股花香。
进攻被蔷薇挡住，纤弱的蔷薇花瓣片片散落，紧接着翠绿色的藤蔓如灵蛇般缠绕而来，长驱直入。
[蔷薇荆棘鞭]。
后发先至，身为妖怪的瞬间爆发力和经年累月的战斗经验让藏马反客为主，不仅近身正面对阵无下限术，同时还有余力操控蛰伏在旁的魔界食人花发动进攻。
“术式反转[赫]。”
轰鸣声骤响，六眼洞察了敌方的进攻，荆棘鞭并没有命中的触感，短兵相接的刹那藏马再次变换身形，在对方输出型的咒力攻击到自己之前，跃上了一侧的树冠，再次驱使植物进行阻挡。
混战之中[六眼]始终锁定藏马，复数的[赫]紧随其后，几乎在半分钟内，藏马先前布置的森林战场被夷平，前期建立的地理优势在暴力输出下化为乌有。
“跑不掉的哦。”五条悟指了指藏马，“既然已经让我逮到了，便让我早点收工吧。”
藏马，“……”
“夏油杰”交换情报的时候遮遮掩掩，没想到对五条悟性格的形容倒是一点都没夸张。
藏马没有过多的犹豫，挥手输出妖力，原本被五条悟暴力推平的植物在蔷薇花香的包裹下再一次蠢蠢欲动起来。
“喂喂，明明没有什么用，还要再试吗？”
在植物恢复之前，五条悟已经站在了空中，与之相对的是利用浮叶科魔界植物“飞”在空中的藏马。
“翅膀？”五条悟指了指藏马背后形同蝴蝶翅膀的植物。
藏马反问：“为什么攻击我？”
五条悟：“……欸？”
会说话的咒灵凤毛麟角，有智慧的咒灵也是闻所未闻，今天全遇到了，而且他还问一个咒术师会为什么攻击它。
五条悟吸了吸鼻子，蔷薇花香有点浓郁，吐槽道，“还真是没有遇到过的类型。”
藏马：“什么？”
“你是‘咒灵’，我是‘咒术师’，祓除你是我的工作。”五条悟摸了摸脖子，“不过我也的确没见过拥有思维能力和人类形态的‘特级咒灵’，这点来讲你很特别。”
藏马语气冷淡：“我不是‘咒灵’。”
“是吗？”五条悟挥挥手，“那我对你更感兴趣了。”
藏马：“嗯？”
战斗短暂地停滞了，藏马侧了侧身子，他的防御毫无破绽，但五条悟无瑕欣赏，顺其自然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他说，“在这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的目的是什么？引我过来？”
五条悟说话的时候着重强调了“我”这个字，他问得非常理所当然。
银发的妖狐沉默了片刻，作出判断：“与你无关，算是私事吧。”
五条悟第六感告诉他对方在说谎。
他又想，这简直太有意思了。
未知的生物，截至目前堪称酣畅淋漓的战斗。
五条悟问，“所以这里是你的地盘？”
藏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摇头，“不是，我并不需要盘踞这里。”
五条悟“哦”了一声，又问“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颇为直接，藏马给了他一个不置可否的眼神，拒绝回答。他的态度始终都很警惕，维持着随时可以发动攻击的姿势。
五条悟干笑了两声，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他想说些什么，却很突兀地察觉到一丝异常。
[六眼]的视线中，对方原本的气息消失不见，灰白色的能量在顷刻间被黑色覆盖，上一秒视网膜上对方的身影还清晰可见，下一秒却如同水墨一般氤氲开来。
如一滴水溶解在了水中。
战斗的本能让五条悟瞬间离开原地，躲开了一道进攻。
他喊到，“喂喂，不高兴了吗？那我真是失礼了。”
声音被花香掩埋，五条悟不死心地吐槽，“你可真是不好沟通啊。”
被认为“不好沟通”的藏马已经离开了战场的中心，但[六眼]似乎很快就确认了他的位置。
荆棘鞭握在手心，妖怪与生俱来的天性让藏马充满了战意，他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揉身而上，妖力几乎具象化般包裹周身，他侵入战场核心，选择近身进攻。
妖怪嘛，是一种把争斗刻入基因的存在。
即便藏马算不上武道派，但他毕竟是存活了千年的支配级大妖，近身战时他几乎做到了对五条悟的全面压制，但——
无法突破无下限术。
这个过程非常微妙，五条悟并未察觉出对方击破无下限的决心——除非是特殊的咒具，否则没有可能正面突破——但对方的攻势丝毫不减，妖异的蔷薇花藤弥望着馥郁逼人的香气，他好几次被这只藤鞭吸引了注意力。
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窥探感。五条悟想，所以他是想试探无下限术的极限？
等等，为什么会是红色的呢？
[六眼]是堪称“真理”的瞳术，从[六眼]的视线看到的视角并不是三维概念上的世界，颜色的分别在这里并不重要。
所以，为什么会是“红色”的呢？
在战场上任何一个瞬间都可能被对手抓到机会，就在五条悟不合时宜地走神中，蔷薇荆棘刃再一次打空，挥鞭而过的时候带起一阵花香。
不对劲。
变故几乎是在瞬间发生。
“咒力”是没有实体的，但[六眼]却看到眼前生物的“咒力”中凝结而成了一个身影。这个身影速度非常快，甚至将原本已经处于高速对战的局面再次提速，远远超过了人类反应的极限，他只能凭借空气中的一丝气流变动“察觉”到有什么物体靠近了自己。
这是一股凌厉的杀意，非常尖锐，它掩盖在敌人的背后，在自己的视角盲点发动了攻击。六眼视野下的镜头被无限放慢，五条悟“看见了”进攻路径、咒力的凝聚、以及激荡在无下限术表面那出乎意料的一击。
什么时候出现的第二个敌人？
现在没空考虑这个。
“虚式——”
等等，哪里不对。
胸腔起伏，带动沉重又潮湿的呼吸，五条悟没有释放咒力，但感觉到刚才被偷袭的后背有微微的刺痛。
六眼告诉他，那股刺痛是假的。
周围的诡异植物逐渐褪去，露出了遥挂在天边的上弦月。森林中原本似有还无的雾气也消散开来，连原本浓郁的花香也无影无踪。真实的感官如潮水般扑面而来，五条悟微微愣了一下。
敌人消失不见。
“幻觉……吗？”
空旷的森林中间或有几声鸟叫，他随手拂去了身上残存的战斗气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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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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