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想要吃掉悟的计划失败后,不甘心的毛球也只能气鼓鼓地选择顺着对方的力道在柔软的被子上瘫作一团。
当然,这并不是代表放弃,它这只是以退为进、暂避锋芒而已,它迟早会卷土从来的。毕竟它从来都很擅长忍耐,从很久很久以前,它就已经在习惯忍耐了。它是一个擅长等待的妖怪。毕竟它可是有着很长很长的一段流浪经历,即使他已经有一小段时间安稳下来了……
而如今只是等待能吃掉猎物的时机而已,与那漫长的、枯燥的、恍然的游荡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完全可以忍受。
而且,眼前这个闻上去就能量丰富的,还是个人类幼崽,简直出乎毛球的意料,等它吃了对方,消化掉这些力量,自己的妖力肯定就能变得更强大了。它也是一个大妖怪了。
一想到这,对未来也变得期待起来了。
虽然失败了几次,扑腾着也没能把猎物咬出一个缺口,但它可是很强的,只要再等一会,等他的力量恢复一点了,没关系的,它已经不是过去的毛球了,只要再等一会会,就可以吃掉眼前这个没有礼貌的猎物了!
毛球安慰自己,很快就把自己哄好了,没有再白白浪费力气继续选择在猎物的手底下蹦跶。
不清楚毛球做了怎样思想斗争,但悟还是很乐意看到对方放弃无谓的挣扎。
眼前这个毛球虽然长得奇怪,但体内只有少量诅咒的气息,不过现在这村子已经不断有诅咒的气息渗入,这点像是沾上去的诅咒在这个环境下倒也很正常。
所以,对方是妖怪?
悟单刀直入:“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妖怪是能常见于人类家中的吗?虽然对妖怪不太了解,但某种程度上,妖怪的存在和诅咒的存在类似,大概率不会是什么能随便出现在普通人身边的生物吧。
毛球原先还在安慰自己眼光要放长远看,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但眼前这个猎物真的是太嚣张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个人类幼崽,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压了压还是没能压下去,毛球反驳:“这里是我家!你一个外来人还问我为什么会在这!”
这毛球难不成是吃了炮仗?这暴脾气,悟冷笑一声,道:“你家?”上下打量毛球一下,故意激道:“你不是妖怪吗?我倒真不知道有哪个妖怪抢占别人家还称作是自己家。”
悟明显怀疑的表情,即使是一根筋的毛球也看出来了,自然怒从心头起,口不择言起来,“我当然是妖怪!你们人类不是最喜欢听我们的故事了吗?呵!我可是很强大的妖怪,你这样的小孩我一口能吃十个!!!”
“还有,这就是我家,就算山口来了,这也是我家,我家!”
这回是真成炮仗了。原本还白洁的毛,随着主人的激动,也不免沾上恼怒的神色而泛红。
悟面无表情从中提取信息。
自从来到这个村子后,见到的人都说他是山口家的人,没有丝毫怀疑,反倒是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妖怪,如此肯定自己外来人的身份,像是悟鸠占鹊巢一般。
已知这是山口婆婆家,而且山口家有一个晚辈。
虽然有些奇怪,但这个妖怪不会才是山口家的小孩吧?人类原来是能生出妖怪的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
悟想起加茂家祖上有一位爱研究的咒术师,好像就试过用人类来孕育咒胎了,就是有点恶心。
收回过度的联想,悟说:“你家?”这回没有上次明显质疑的意味,只是简单重复下,继续道:“你就是山口婆婆那个许久没回来的小孩?”
悟顶着一副六岁小孩的模样,说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妖怪是小孩,且不觉得有丝毫问题。
毛球也没在乎这点,顿了下,才小声反驳:“我一直都在这。”
“但你的山口婆婆好像不知道你的存在。”
毛球:“……”
悟:“你真的是她家小孩?”
毛球:“……”
毛球:“当然!”颇有底气。
悟见对方变得少言寡语起来,便继续主动问:“会不会你其实是人类,因为被谁变成这幅某样,然后困在这?”比如说诅咒,不过能这么做的诅咒悟没听说过就是了。
悟继续揣测,想把各种诸如“是不是毛球自己脑子抽了,给自己幻想出是山口婆婆家的小孩”,“被人注入记忆,产生错觉了”之类越说越偏,弄得毛球赶忙打断悟叽叽歪歪的话语,强迫他停下。
“我是妖怪!我真的是妖怪!你见过人类长一身白毛,像我这么小巧吗?”
悟:你也知道啊。
“还有!我才没有痴呆!我有家人的!那家伙才不是我的外婆!!!才不是我的山口!!!”
“我的山口早就不要我了……”一股脑说出后,心情又有些低落了,连眼前这个白毛人类小孩猎物的防备心好像降低了,都没法令它太高兴。
悟“哦”了声表示同情,“所以刚才门外那位不是山口婆婆?”
毛球抿抿嘴,“我不知道,但身体是的。”
悟:“嗯。”估计是什么东西附在山口婆婆身上。
“里面好像也是,我不知道,她变得好奇怪。”毛球渐渐什么都往外吐,完全不觉得在视为猎物的悟面前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还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毕竟六眼也确定身体属于人类。
经过刚才一通闹,时间距发现毛球也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门外已依旧安静,就好像刚刚激烈的敲门声从来没有发生一样,除了天色变得更黑,屋内更暗以外,一如既往。
墙壁上色彩斑斓的画,在黑暗中深一块浅一块,类人的长相,眼睛的视线在此处也沾上昏暗的环境,不由显得有些诡异。
从楼下厨房传来的水滴声,像是水龙头没关紧一样,如同每一户普通人的家会有的正常情况。
悟:“那纸上写的什么?”
毛球:“?”
悟讲得具体一点,“就沾上你口水的那个。”
毛球变得更加沉默了,似乎是想到不太好的经历,心情也变得低落,还带着后怕,“村子附近有一家医院,报告单是在急诊部开的。”
似是对附近非常了解,确实像是经常待在这的样子。
“山口婆婆……血型不匹配……”
毛球的话断断续续的,随着词句断断续续地蹦出,就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露出回忆的神态,似惊慌急迫,焦虑恐惧,又带着急迫震惊,各种情绪杂乱,整个妖都逐渐变得癫狂起来。
但悟没有打断它,但却有别的东西打扰他们。
楼下的水滴依旧落在水池里,不同的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将它盖住。声音不大,距离也并不近,更何况还有房门阻隔,只不过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不论是什么声音都像是放大了好几倍。
从音量判断,大概是在一楼的楼梯口处,有什么东西遭受碰撞而跌落在地,听动静,那东西还不小。
过了一会,传来声若蚊蝇的动静。
一开始还没听出来,以为是房屋隔音不太好,外面的虫蚊或是猫狗发出的声音,悟准备忽略掉,继续睡觉,毕竟现在还是深夜,还没到睡足时间的时候,因为六眼副作用的缘故,明日又只能听族中长老讲课,悟不太喜欢这种时间,有点难熬,即便走神也会觉得漫长。
思绪从脑中过一瞬,悟选择继续睡觉,谁知那动静并没有停下,反而愈演愈烈,逐渐加大,变得可辨。那哪是什么虫蚊猫狗之声,那完全是一个老人的呻吟,还是气若游丝,每一次呼吸,气声都能听出颤抖的感觉,似乎是疼到极致,发声都变得艰难。
声音完全没有停止的意味,仿佛一直萦绕在耳边,一阵恐慌蔓延至内心,仿佛有什么紧紧攥住悟的心脏,但仍旧阻挡不住它时不时猛地一坠,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极让他后悔的事情要发生了,或者说已经发生了。
悟的脑子一片浆糊,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但还是猛地睁开眼,掀开被子,就着睡衣,连鞋都忘了穿,匆忙来到房门前,握住门把手,想要打开锁,看看楼梯那究竟发生了什么。
悟都不知道,他还能有如此紧张的时刻,他是这样的人吗?虚晃的残影下,他隐约看见自己的手在抖。
这可不行,手抖了祓除……会变得麻烦的……
祓除什么?
一时半会悟有些想不起来了。不管怎样,这些都不重要,他外婆是住在一楼的……
突然,悟开门的动作一顿,眼前突然看到一身黑的家伙,依旧穿着那身规制的狩衣,上边编织的暗纹,悟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了,不过那绿色的眼睛倒是点睛之笔。
眼前十厘米大小的玩偶唇瓣微张,幸亏悟的视力不错,即使刚睁开眼睛看得模糊,也依稀辨认出对方是在喊他——
“Satoru.”
是他的名字。
“悟。”
骤然眼前场景变得清晰,哪里还有什么黑色人影绿色眼眸,只剩一个黑漆漆的木门,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他脸上的一团毛茸茸,视线里满是白色。
本来浆糊一样的脑子瞬间灵光,什么睡衣拖鞋之类的东西,他还是穿着刚来时的一身装扮,刚刚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他的幻觉,他刚刚也并不是在睡觉,而是在和扒在他脸上的妖怪对峙。
手上仍握着门把手,万幸的是醒来得及时,门还没有打开。
刚刚的是精神方面的攻击?无知无觉中就把他拉进去了,这种能力还真是可怕啊……
悟心下一沉,有些不爽,面上倒越发轻松,随意将被屏障拦住的毛球从脸上抓了下来。
湛蓝色的眼睛似有什么东西在酝酿,在黑暗中光茫更甚。
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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