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夫子是怎么和家主沟通的,但这件事最终还是允了下来。
喻染还是来到了军营,人生地不熟的,尽管将士们听了不知道谁的命令,明显有意照顾他,但军旅生活很苦,这点无法否认。
幸亏喻染从小过惯了苦日子,天还灰蒙蒙的便起床,月下悄然潜行,对于他来说,都是恢复了原来的生活,只是从山林里改道在了不知何处的犄角旮旯里。
这里,没有嚼嘴根子的人,耳道便也清静了不少,没有人知道他和尘瑶的关系,士兵好像天然有一种不拘小节的气候,大大咧咧地聊南聊北,互相吹着牛批,说自己是十年老兵,久战沙场,说自己去年种了一颗人一般大的瓜,还没吃完便被叫到了战场上。却又总是在某人聊起伤心事的时候静了下来,倾听着苦情人诉说的不堪往事。
最后不知怎么着,总是一声破涕为笑,众人知道这件事过去了想,便又闹哄哄的展开了另一话题。
这里,喻染肮脏的心思得以重见天日,他每日都能远远地看一眼尘瑶,便觉清风明月,心满意足。尘瑶大概是不知道他的存在的,要是知道了的话,肯定又以着命令的形式,叨唠他俩句,然后再无可奈何地把他接到自己身边,又重新像往日一样对待他,是他有些许难堪了。
就好像是,本该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却终身只能躲在大树的阴影下乘凉,怯懦得没有抵御烈阳的勇气。
战争相继爆发,军中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喻染得了散职,没有被安排任何任务,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借着锻炼自己的名义来这里徒增负担的,还不如去后方当个炊事兵来得有用。
他不是没想过参与局势讨论,只是到那个时候他才发现,人是一种善于伪善的生物,他表面上对你客客气气的,其实眸子里的轻蔑曾未褪去一点。他试着提建议,军官嗤之以鼻的神色使他好不容易拾回的一点自尊稀碎,哪怕他说的后来被证实是对的。
终究是孤僻的性子难以融入大众,走后门进来的人更甚,也更容易被人唾弃,喻染心想,他好像有点想见尘瑶了…啧,明明白天还望上了的…
郁结于心,喻染终是不堪重负,不知怎地,人有些许麻木了,身心不受控制,像喝了一壶浊酒,他完全凭着感觉乱晃悠,仿佛一直走着,就能到家了。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喻染又在树下撞见了尘瑶时,尘瑶喜欢赏景,所以在晴朗的夜晚总爱找一处高地赏月,好似一种情趣。
尘瑶正在树上眺望远方,皎皎月色朦胧撩人,总感觉某人的身影倒嵌在里面,他有些后悔将喻染留在家族里,追悔莫及之际却不知明月能否将相思之苦寄予远方之人。
一泓清晖洒在尘瑶身上,他好像撒上了天神的光辉,尘瑶是很传统的好看,他是知道的,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平日对他人的凌厉一扫而空,一派无忧的样子。
喻染只稍微扫了一眼就匆忙走了,他本来只是偷窥者,潜行者,要是被发现了,就会又重新活成近端接触,却又只能不断疏远的矛盾模样,太狼狈了。
祸不单行,意外的发生总是牵动着另一场意外,他不小心被绵延的树根绊倒了。
啧,还是要被发现了,动静弄得太大了,啧,手心什么时候出的汗,扶树还能打滑,不仅事情要败露,还要在喜欢的人面前表演狗啃泥,真丢人,喻染闷闷地想着。
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未传来,他感觉到了一双手箍住了他的腰。
尘瑶哪里知道,自己大晚上安安静静看个月亮,牵挂一下令自己牵肠挂肚心上人,结果老是有人走来走去的,他的情感难以抒发,便三下二除五慢慢跳了下去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这么明显而又粗壮的树根,竟也有人能被绊倒,活脱脱像喝了假酒,看着那个要摔倒的人身形尚且可以一扶,便就顺手扶了一下。
喻染猝不及防一抬头,对上了尘瑶的那双凤眼,尘瑶看到他,眼里也满是惊讶,心想还是后悔太早了,借着身位,本来只是虚掩着腰的手实实在在贴了上去,又走进了几步,收起了开始打算扶完人就仁至义尽的疏离,满是无奈道
“阿染,不听话啊,还是来了”
喻染听这温柔的语气,莫名有些动容了,明明只有小半个月没听了,他却觉得,他们之间,隔了很远很远,而现在,有点像雪在掌心的温度下忽然变成一滩水的不真实感。
喻染觉得他们之间不该这样下去,他一向被教育公私分明,所以在内,他会对家主小主展示绝对的忠诚,万死不辞;但若是战场,同样是初出茅庐的小辈,难道他一定就会被比下去,会成为被保护的那一方吗,这是神祇荣耀的庇护,也是无能者卑劣的躲避。
他忽地严肃地说“小主,我们来切磋一场吧,要是我赢了,你让我留下,给我机会,让我历练,我输了,我老实本分地呆在你营下,不逾矩不作声。”他想靠着个去挽回他自己若有若无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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