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有嘈杂的声音。
头有些痛……
晏秋辰睁开眼睛，什么也没有看见。
“……”
总不能是他瞎了。
“42。”他说。
【我在。】通讯器亮起蓝光。
接着微弱的光芒，他大概看清了四周。是避难所的隔间房，没有开灯，窗帘也拉了两层，一点光都没有透进来。
夕岚坐在地上，趴在床边睡觉。
看起来睡得还挺香，口水都流出来了。
晏秋辰摸摸自己后脑勺，还有点痛。
他叹了口气。
算了，谁让敲闷棍的是夕岚呢？
他看得出来，夕岚是希望夏烨活下去，希望他不陷入两难的抉择，才把他敲晕的。
……晏秋辰庆幸这次敲晕吗？
他说不清。
不管是从原则还是职责上，他都要杀死夏烨，哪怕他的攻击不会对对方造成任何伤害。
夕岚很善良，也很单纯，主动把夏烨放走。
但是……
晏秋辰扶额。
放走污染物本身，以及污染物逃走后造成的破坏，责任都会在你啊，傻瓜。
“……姆？”
或许是感应到有人叫他傻瓜，夕岚停止做梦，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晏秋辰把迷糊的人捞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下去套外套。
“唔……”夕岚还没完全清醒，温暖的被窝人他不想动弹。
还是躺着睡觉舒服，呼……
在基地声名鹊起的丹青先生被可恶的被窝恶魔蛊惑纠缠，重新陷入婴儿般的睡眠。
zzz……
晏秋辰穿好衣服时，夕岚已经睡着了。他没有开灯，用最轻的脚步离开了隔间。
夕岚实在是太累了，自从来了第三基地，他几乎每天都睡不满五个小时，休息时间都是零碎的，不是在参与救援就是在准备参与救援。
现在基地的幸存者基本都转移到避难所，他们也终于能歇歇了。
可能是因为被窝实在太暖和，夕岚做了个梦。
但这个梦有点奇怪，几乎没有逻辑，也没有温暖。
梦里的一切都看不清，仿佛有人把画面切碎，再加上高斯模糊和动态模糊。梦里的颜色也是单一的，只有深深浅浅的黑白灰，大块大块地拼接转换。
有人在和梦里的他说话。
“▇ ▇ ，我有点茫然了，我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
“▇ ▇做出了不可能原谅的事，但我不可能因此放弃，这是背叛。”
“我知道，但是……他们…一致想要隐瞒……”
“我从未如此痛苦过，那些▇ ▇，那些无辜▇ ▇，死去的▇ ▇……我真希望自己真的死了。”
这场梦，并不快乐。
夕岚入睡时还是很安稳的，但醒来时枕头已经被泪水打湿。
……所以，他到底梦见了什么呢？
明明连梦的内容都不清楚，连对话也只能听见一方，他就是能感受到那股深入骨髓的悲伤。
他在为谁悲伤？
不知道了……
少年不知道梦的真正内容，而在几次呼吸之后，就连梦里听清的那些话，连同那股悲伤的感觉，也一并遗忘了。
他只记得自己做过一个不开心的梦，不开心到哭，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就像过去的许多梦一样。
少年打了个哈欠，环顾四周，没有人，便安静地开始卷被子。
‘小识，晏先生去哪了啊？’
“他去拿饭啦。”识之殿堂的声音也含含糊糊的，像刚睡醒的样子。
“啊唔……今天的饭有压缩饼干和牛肉干，他拿了两份，正在往这里走……嗯？走到一半被人拦住去另一个方向了，然后…然后不在监控范围了小识不知道了。”
‘该不会是夏哥的事吧？’夕岚不禁担忧起来，‘夏哥跑掉的事我已经上报并揽下责任了，他们还会找晏先生问吗？’
“肯定会啊，他是队长，也是裁决者，肯定要负一部分责任的。”
‘……好烦呐，这个规则。’
“这是避免有人钻空子嘛，不过这件事出后，抓捕哈士奇的工作应该不是你们来做了。
“小识还在一份文件里看到有人怀疑妈妈勾结污染物，太可恶了！”
‘……他好像也没说错……’
夕岚就是故意放走夏烨的，算勾结……不对，他自己就是污染物，所以应该是假扮人类罪而不是勾结罪！
识之殿堂：明明是假扮更严重啊喂，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啊麻麻！
不知道晏秋辰什么时候回来，夕岚在影空间捞了一包面包吃掉，走出了隔间。
第三基地差不多被救援队们翻了一遍，幸存者救援已经接近尾声了。
研究院拿出声呐驱走了避难所附近的飞虫，但这里依旧不适合长久生存，粮食、水和电力都是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所有的幸存者都会被送去其他基地，等第三基地全面消杀完再送回来。
也有可能不会送回来，因为人数实在太少了，十不存一的，就算消杀完毕也很难重建，更别提恢复原本的基地秩序。
其他的基地居民不算少，但挤一挤还是能住下的。
“哎，基地就是这一点不好。”识之殿堂说，“每个基地都建了几米厚、十几二十几米高的围墙，想扩展土地就要在外面圈地盖墙，同时还要应付荒野上的污染物，难度太高了。”
按照基地概述，没一个基地在建立初期都计算好了面积和可容纳的居民量。比如，在极端情况下，第六基地可以容纳五百万居民生存。
划重点，生存，不是生活，因为物资和生产效率有限。
希望那种极端情况永远不会到来吧。
夕岚来到医疗处，这里人很多，所有医护人员都非常忙碌，病人的哀嚎和恸哭也连绵不绝。
他发现一堆长条形的大箱子，跟棺材似的，但是由透明的钢化玻璃做的，每个里面都躺着人。
“这是容纳潜伏前期的感染者的，灵感是末世前的胶囊酒店。”识之殿堂介绍说，“能做手术的医生有限，他们把等待治疗的人放在这里面，时刻监视，一旦寄生情况恶化，就直接送去火化。”
‘……直接，火化？’夕岚眨眨眼睛，‘小识，你是不是看漏了什么？’
“咩？”
‘应该是先安乐再火化吧？这些箱子的通风口关上之后就可以放麻醉烟雾氮气之类的。’
“……嗯……小识没有找到记录……”识之殿堂的声音小了下去，“他们和幸存者说会先安乐的，但是小识没有找到相关的药物调配记录……”
也就是说，为了节省物资，是直接烧死的。
夕岚微微皱眉，搓了搓手臂。
大冬天的，感觉更冷了。
医疗处中心是一个小帐篷，不断有人被抬着进去，走着出来。看来，那里就是伊甸在的地方。
夕岚看了一会儿，发现接受伊甸治疗的人，他几乎都在异能者名册上看过。
也不知道伊甸怎么样了，他记得她的精神状态很差。
蓦地，夕岚想起莫尔问他的问题。
‘“在你看来，人类基地，是否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虫群呢？”’
夕岚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从运行模式上，像精密仪器一样运行的基地，和有规律运行的人体器官，以及分工明确的虫巢，并没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组成基地的个体，是有智慧和情感的。
或许，对人类来说，这种能看到头的生命真的很让人绝望吧。
但夕岚对此没有特别实质性的感受，他来到基地的时间并不长，也没有在自己的时间里放下画笔。
他一直为被推着走在既定命运上的人表示同情，也为死去的人悲哀。但奇怪的是，随着时间点推移，他越来越难以和人类感同身受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是污染物了吗？
污染好神奇，什么都可以改变。
‘小识，晏先生回去了吗？’他在脑海中问。
“还没有哦。”识之殿堂回答，“小识一直看着隔间附近的监控哒，他还没有在镜头里出现。”
‘哦……’
夕岚转身，向医疗处出口走去。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开始剧烈震动，避难所的建筑发出轰鸣！
“呜哇！”夕岚没站稳，向后摔倒，还好及时被影流接住。
伴随地震一同到来的，还有人群的慌乱，幸存者的惨叫和尖锐的警报声。
夕岚从影流上下来，但很快又摔倒。反复几次后，他干脆放弃站立，坐到影流上。
避难所的工作人员也反应过来了，广播在音响中响起。
“各位居民请注意，避难所遭遇不明袭击，请有序转入防空洞。重复……”
“……不明…袭击？”夕岚愣住了。
为什么会有袭击…严重到引起地震？！
‘小识，晏先生在哪个方向？！’
“啊？哦，他去了一号出口和二号出口中间……”
识之殿堂还没说完，夕岚就坐着影流往那里跑了。地面的震动越来越严重，天花板上的吊灯摇摇欲坠，地面的影子也模糊摇晃。
夕岚差点从影流上晃下去，决定打开手电稳定影子。但就在他找手电的时候，地面突然塌陷！
“！！！”
在失重感传来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往下看。
是…无数成人小臂长的蠕虫……
驱虫声呐没有影响到地下，它们吃掉了避难所的地基！
牙口真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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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振翅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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