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晏秋辰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息，本不该存在的汗水布满了额头。
缓了缓呼吸后，他才有工夫去看自己所处的地方。
是一间木屋，十分简陋，甚至连家徒四壁都不如，因为只有二壁。
[你醒了。]机械音从一旁的通讯器中响起，[小夕已经杀了005，到基地那边去了。]
晏秋辰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问：“我梦见的那些，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显而易见，是的。]夏清儿回答，[你也知道自己现在是记忆生命。在他把你打晕的时候，我想办法把他的一部分记忆复制给你了——也别问是怎么做到的，问就是数据模拟和126的异能效果。]
“……”
晏秋辰沉默着下床，拿起通讯器，向屋子外面飘去。
[你要去哪里？]夏清儿问。
“回第九基地。”晏秋辰说，“我要去找他。”
[说得好，但我把那些记忆给你不是让你去送死的，而是让你拿着小夕的荒野生存经验活下去。]
“我不可能抛弃他。”晏秋辰握紧通讯器，“你也阻止不了我，不必多费口舌。”
说着，他打开电子地图，标出第九基地的方向。
夏清儿把地图关了。
晏秋辰再开。
夏清儿将地图功能强行移除。
晏秋辰把通讯器丢掉。
[倔强这种东西也是会遗传的吗……]夏清儿无奈，[都说了叫你别去，你没有什么攻击力，去了玛门的老巢就是一块没有味道的布丁=_=]
晏秋辰没有理会，独自走远。
夏清儿有些急了：[你想知道小夕的计划是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但在你不能丢掉通讯器。]
人都是折中的，如果你要把屋顶掀掉，别人就会同意你开窗了。
晏秋辰当然也想知道那个神秘的“计划”，那个筹备了数十年的计划。
[那是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计划，他在那里创造了一个没有苦难的乌托邦……]夏青儿叹了口气，对那件隐秘的过去娓娓道来。
黎愿曦看得很清楚，人和污染物是不能共存的。
……好吧，或许能，但前提是大部分污染物拥有智慧且对人不具备攻击性。
除非上天降临奇迹，否则，一千年内，共存的现象不会出现。
但人类能抗一千年吗？
不能的。
人类科技已经很久没有大的进步，但污染的势力只增不减。如果没有外力干涉，人这个种群会在两百年内灭绝。
玛门的出现也证实了这一点。初弦想要将人变成保留智慧的污染物，以此来给“复活”的同胞建造栖身之所。但她忽略了，就算智力保留再完好，性格也会改变，人性也会流失。
污染并不是进化，倘若想用科技手段将其变成无损的进化，至少还要五个大科学首席才行。
人类会在玛门的攻势下毁灭，然后，继承了人类文明的新一代污染物，也会在一百年内完全失去人的心灵。
在几十年前就预料到了人类灭亡的那一天，所以他想创造一个没有污染和灾难的世界。
那个世界有花香，有鸟语，有伸懒腰的猫咪
和雨后的彩虹，有末世前一切美好的事物。
但偏偏，没有他自己。
[小夕其实是一个很害怕孤独的人，虽然他不喜欢社交，内向到不敢和人说话，但他内心其实很渴望关心与爱，他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夏清儿说。
[他已经将自卑融在了骨子里，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他都习惯将自己放在最后一位。我们几个人曾经试着让他更加自我一点，但污染将一切努力都打回了原型。
[他放逐了自己，用自己的全部来构筑一个永远不会落下的空中花园，让末世之前的景象在其中复现。而这一切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他一人而已。]
那是一个很理想化的愿景，也是一个很极端的想法。
[我要告诉你的是，他的计划已经筹备完毕，只剩下最后一步，那就是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将自身重新化为“夜城”。]
……
‘夕岚’正和初弦对峙。
“你是夕岚，还是黎愿曦？”初弦问。
“哎呀，你居然知道了我的存在吗？算了，不要紧，这些都不重要。”‘夕岚’云淡风轻，仿佛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们现在站在基地城墙上，周围全是乌压压的污染物，随时可以将失守的第九基地夷为平地。
“你知道吗，其实我对你很好奇，不管是在什么方面。”‘夕岚’说，“你是怎么躲过污染检测，准备如何复活兄弟姐妹，以及怎么研发出新型污染药剂，还有怎么瞒着42向外传递信息……这些都是谜团一样的东西，就好像地球online出了bug一样，有趣。”
“我也觉得你的存在很离奇。”初弦淡淡道，“我十几年前就开始尝试接触你，但从未成功过，一切触碰‘夜城’的污染物都被虚化吞噬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还以为你真的只是一只不会移动不会攻击的sss级污染物，直到你站在我面前。”
“看来我们两个还挺半斤八两的嘛。”‘夕岚’非常愉快地叉腰，“无比神奇的存在，这让我想起了大学做实验的时候，明明所有变量都是相同的，可五次实验偏偏得出了五种不同的结果，最后排查出来唯一的不一样是我穿的衣服的颜色。
“奇迹诞生的概率低于被陨石砸中的几率，我们都是很奇妙的存在。但可惜，我们不是一路人。”
“是吗……”
话音未落，战斗一触即发。
一个004，一个007，都是排在前十的异能拥有者，打起来不相上下。
其他污染物完全不敢靠近。不管是保留的那一点智慧还是其自身具备的本能，都告诉它们，这不是它们能够参和的战斗。
赢，或者死！
在距离城墙有些遥远的地方，一位中年女子爬上楼房，看向打斗的方向。
“看起来都没放开。”夏碧华喃喃道，“是因为顾及城里吗？……或许我可以去研究院一趟，还不知道大姐在不在那里。”
第九基地能撤离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她是仅存不多的人类之一。
还是因为她拒绝被污染才保留人类形态的，也幸好初弦还惦记着这几十年的姐妹情，没强迫她。
可惜……
“轰隆隆——”
十米厚的城墙塌了。
黑影和火花就像不息的风暴，将周围的一切都席卷进去，毁灭殆尽。
第九基地五分之一的城墙，以及十分之一的建筑都毁在了这场交锋里，坑里全是破碎的水泥块和污染物的尸体。
“好了好了，先停会儿。”‘夕岚’往后跳了一步，打断了这次交手。
“你在顾忌。”初弦确认道。
“怎么说，虽然这里头没什么人了，但还是要珍爱生命嘛。”‘夕岚’歪头，“我觉得我很天真烂漫善良可爱的，至少我有避开活人哦。
“倒是你，就是打起同类来也毫不手软呢，你的手下没有怨过你吗？”
“它们没有那个资格。”
“哎？居然是把手下当成工具而不是下属吗？好有性格的作风。”‘夕岚’眨眨眼，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也是呢，它们大部分是你用药剂转化的，在你眼里可能还没有一朵会唱歌的小花重要吧？”
“多嘴。”初弦抬手，羽翼上火焰更盛。
“咦，好凶。”‘夕岚’笑着后退了半步。
“你知道吗？在第一次听说玛门的存在时，我也好奇过你们的组织方式和成员关系。尤其是你们夺取核武器控制权的时候，我一度认为你们是一个有组织有抱负的很难办的敌人。
“可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枭雄，你和那些接受了自己命运、甘愿成为傀儡的污染物一样，只是乌合之众。”
火焰重新蔓延过来，但‘夕岚’站在火中，没有丝毫退让，也没有露出哪怕一分恐惧的神色。
“乌合之众，要小心身后哦。”
“砰！！！”
一枚白色的子弹贯穿了初弦的心脏。
初弦动作一僵，像是思维都陷入停滞，什么也做不得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没有鲜血，只有缕缕白烟。
研究院研发出的，专攻污染的热武器，半成品……
“……姐姐？”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后，那里站着一位并不年轻的女性，卷烫过的长发随风飘荡，华丽的裙摆织着彩色的晚霞。
是西露雅。
她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女士手木仓，木仓口因为发热冒着淡淡水汽，昭示着子弹的来源。
那枚子弹没有对初弦造成太大伤害，但她就像被扼住喉咙一样无法呼吸。
“大姐，你…为什么……”
“被污染统治的世界并不美丽，妹妹。”对方平静地说，“我想去歌唱，去舞蹈，去画出盛世的绘卷。
“我想要一场不醒的美梦，一片初落的雪花，一朵盛放在心口的玫瑰。我想用它们妆点我的殿堂，让那生命的尽头变得璀璨而不朽。”
西露雅是基地现存最好的文学家和艺术家，哪怕是在现在，她也依旧保持优雅和浪漫，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噩梦。
在几十年前，这份浪漫救了很多同胞。
在今天，它却刺向主人的姐妹。
初弦从未想过会被同源的姐姐攻击，尤其是，还是她最敬爱的姐姐。
“可是，你明明吃了我给的东西……你会恢复健康，变得长寿，能活很久很久，完全可以看到更远更美的地方，为什么……”
“你问这个吗？因为我一直是人啊。”西露雅撩了一下头发，圆圆的脸蛋上看不出是喜悦还是悲伤。
“傻妹妹，我们可以是朋友、姐妹、师生和家人，但不是同伴。我吃了你送来的‘黑芝麻糊’，但我依旧是人，也只会是人。不管多强的污染，都无法改变我的身体。
“至于原因……你听过‘七号实验’吗？”
七号实验的名字第一次正式出现是在65章，里面提及过，是一场试图通过基因编辑来实现污染免疫的违背人伦的实验。
它的结果也早已说明——在实验室被清扫前，只有三个实验体成功活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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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苍白飞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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