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人类聚集地,高高低低的山脉坐落在大地上,夜以继日赶路的卡车晃啊晃。
车厢太晃,发动机太吵,黎愿曦没能睡好。
用赵警官的话来说,这是没累着。要是真困了,天塌下来也能有婴儿般的睡眠。
黎愿曦不赞同这个观点,理由是咪咪也没有累过,但是它睡得像猪。
“这雨怎么还在下啊,都一天了。”赵警官看着外面的雨,发愁。
“我最近几天都没有见过太阳,到处都潮得不行,感觉自己要发霉了都。”
黎愿曦眨眨眼睛,回答:“还好。”
他的家乡在南方,每年春天都会有回南天,天花板会下雨,干衣服挂着也会便湿,还会长蘑菇。
回南天比现在要湿很多,但此刻的空气依旧让黎愿曦感到不适。
呼吸时,肺部有轻微的痛,就好像得了呼吸道炎一样。
在离开学校之前,这种刺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有运动后才会感觉到。但现在,哪怕只是简单地坐着,就仿佛有人在拿针轻轻戳他的肺。
于是他说:“不算很湿,但嗓子疼,空气好像有些脏。”
“有吗?”赵警官大口吸了几口气,“好像是有点,不过我平时抽烟抽惯了,还以为是后遗症呢,感情是空气不好?
“但也没见着有霾啊,怪事……”
“……”黎愿曦蜷着腿,把猫抱得更紧了。
这时,原本在打呼噜的小猫突然抬起猫猫头,尖叫了一声。
少年吓了一跳,“咪咪?怎么……”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响亮的爆鸣声,路边的山体突然坍塌下来!
“山体滑坡了!”司机反应迅速,紧急刹车,并迅速挂上倒档开始后退!
然而,他们本就在山脉之中前行,两边的地面坡度都不小,哪有退路?随着泥土与碎石一同滚落,卡车的玻璃被杂破,轮胎被卡住,整个车厢都因泥土冲刷侧翻了出去!
“啊!”黎愿曦抱着猫在车里翻滚,尽量把自己缩起来减小伤害
但车内的物品都不是固定在地上的,也因重力摔了过来!赵警官一时不察,一条腿却被他们的行李箱狠狠砸中。
这不算完,卡车滚下了山坡,他们也在车厢里滚了好几圈,直到几棵变异后过大的树将车拦住。
终于停下了,黎愿曦稍微直起身子,头晕眼花,浑身疼痛。
隔在他们和特种兵之间的木板也在碰撞中脱落,压在他们身上,幸运的是,木板面积大但不厚,没把人砸坏。
特种兵们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整了状态,几人离开车厢去前面救司机,另外几人将他们从木板和箱子下面救出来。
“我滴个亲娘哎……”赵警官捂着腿,疼得龇牙咧嘴,“真是造孽啊,这滑坡可来的真不是时候。小黎,你还好吧?”
“我没事。”黎愿曦没感到心里有恶心感,没骨折,只受了些皮外伤。
“赵叔叔,你的腿……”
“磕了一下,不打紧。”赵警官摆摆手,继而看向其他人,“大家都怎么样?车子还能开吗?”
“我们还好,平时训练过这种情况,没受什么伤。”这个小队的队长说,“但车应该是开不出去了,我估算了一下坡度,这个体量的开车很难开上去。就算上去,路也被滑坡淹了,走不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车队里其他车呢?”赵警官在黎愿曦的搀扶下站起来,“前面的车会不会也被冲下去了?”
“不清楚,但对讲机无响应,已经出了信号范围,应该是没被波及到。”
“……那我们这是落单了啊……”
通讯信号不可用,对讲机也用不了,山体滑坡一滑就是一大片,路走不通,不可能指望前面的人掉头来救他们。
最近的城市距离这里至少还有几十公里,他们失去了交通工具,附近随时都有可能冒出变异的生物,还要绕开滑坡地带,该如何走出困境?
队长看出他的担忧,对他们行了一个军礼,斩钉截铁地说:“请二位放心,车上的物资能支撑我们三天的生存所需,武器也足以击退变异的大型动物,我们一定能带你们平安出去!”
“那就辛苦你们了。”赵警官点头。他只是民警,身子骨又不如年轻人硬朗,荒野生存什么的肯定比不过他们。
完全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年轻但脆皮的学生?
外面还在下雨,黑色的雨水渗进土壤里,有点炸毛的小白猫从少年怀里蹦出来,耷拉着尾巴走到车厢边缘,舔上面流下来的水喝。
黎愿曦从包里找出伞,小心翼翼地跳下车厢,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已经从山路上滚下来上百米,上面的路几乎看不见了。
卡车现在是倒过来的,车轮朝上,驾驶室被砸得不成样子。司机已经被救出来,但浑身是血,晕迷不醒。
他们做了一个简易支架,把司机放上去,盖上雨衣挡雨。赵警官也顺利从车上下来,不知道在哪找了个树枝当拐杖。就这样,带着不多的物资和两个伤员,他们开始向最近的城市前进。
雨一直在下。
黎愿曦的伞被树卡了好几下,他干脆也放弃用伞,批了件雨衣就上路了。小白猫钻进雨衣里,连脑袋都不愿意露。
喵要喝水,但喵不喜欢水。
这段路并不好走。
身体素质极佳的军人们承担了大部分的行李和物资搬运,几乎每个都负重几十斤,走山路没什么问题。但疏于锻炼的黎愿曦和腿受伤的赵警官就不行了。
为了适应他们的速度,一行人并没有走很快。天快黑时,他们终于绕过塌房区,来到一个隧道里。
隧道的墙壁都有加固,整体而言还是很稳定的。天黑后的野外危机四伏,他们决定在这里休整一晚。
不过没想到的是,除了他们,这里居然还有其他人。
是几个农户,来自几十里外的小村子。他们村人很少,位置也偏僻,按计划应该会在集中转移后的搜救行动中被转移到其他城市,但他们等不及了。
“山里的野兽疯了,家里养的鸡鸭也疯了!还有人,有的人也开始追着人啃!”在逃难中摔出不少淤青的中年女人哭诉,“再不走我们都得死!都得死!”
逃出来的村民都很憔悴,一眼望去,竟是一个有力气继续逃难的人都没有。
他们带的食物都吃完了,或者发霉了。现在这个节点,没人敢吃霉了的食物,万一生病了没药医,不出一两天就得上西天。
这几人已经饿了一天。
幸好另一边还有物资,他们把军用压缩饼干分了一些出来,给饥肠辘辘的村民们。在野外,人多总是好的,等明天,他们就一起赶路。
黎愿曦注意到,那群村民里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抱着一个婴儿发呆,时不时拍拍婴儿的背,哄孩子睡觉。
那婴儿被襁褓包得很严实,他看不见对方的脸。
不过这孩子还挺乖的嘞,一直没哭。
……
夜幕无声无息地降临了,因为不想吸引野兽,他们都没有开灯,只各自把比较厚实的衣服铺在地上,靠在一起取暖睡觉。养足精神,明天才好赶路。
当然,两个人除外,一个轮班守夜的士兵,还有独自和猫一起睡觉的黎愿曦。
少年今天走了太多的山路,很累,脑袋沾地就睡着了。没怎么走路的小猫也蜷在他怀里,打起了小呼噜。
睡梦中有雨水的声响,杂乱的呼吸声,还有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朦胧中,少年感觉自己怀里一空,好像有什么被拿走了。
紧接着,一声尖锐的猫叫传来!
“喵嗷——”
黎愿曦惊醒,只见一个人影拎着猫跑了!
“?谁?!”他立刻爬起来,“放开咪咪!”
黑暗中不方便视物,但习惯后就能大致看清一些轮廓,黎愿曦追着偷猫的人跑进隧道深处,最终目的地是……那群农户的落脚点。
“把咪咪还给我!”他冲上去,想要夺回猫,但常年待在实验室的人哪里有种地的人腿脚利索?他不光没抢到,还被那人踹了一脚,摔到地上。
守夜人也被这动静吸引过来了,他打开手电,照亮这一小块天地。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他们抢咪咪……”黎愿曦捂着肚子,有些虚弱地说。
“就是一只猫而已!”抢猫的男人尖叫,“现在连人都填补饱肚子,你们还养猫!我媳妇已经几天没有奶水了,把猫给我们补补怎么了!”
“这只猫是战略物资。”守夜人端着枪,冷冷道,“放下它,需要吃肉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去打猎。”
“打猎?哈哈哈…谁不知道野兽都变成怪物了?天知道那些怪物的肉还能不能吃!万一吃了死人了谁来负责!”
“你手上的猫同样是怪物!把它放下!”
其他警惕心高的也都醒过来了,一时之间,两拨人对峙着,而风暴的中心,也就是小白猫,只是有点呆地被人拎住命运的后颈皮。
这时,黎愿曦感到有点不对劲。
几天没有奶水,那婴儿是吃什么活下来的?米糊?可他们也没有米糊啊,为什么饿肚子的婴儿一直没有吭声呢?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面前的村民们,愕然发现,在手电的灯光下,他们的脸色苍白得不像话,瞳孔也几乎是涣散的。
不对,不对!
“他们的状态不对!”少年喊,“都别靠近,离远一点!”
话音未落,咪咪就尖叫一声,吐出白色触手,直接将偷猫人的脑袋打碎!
可那碎掉的哪里是脑袋?那分明是早已蛀空的蜂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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