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林坐在询问室里，脸色平静，但一旁的林雅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周予清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个年仅14岁的少年，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感染了艾滋病病毒。
“警察姐姐，我是不是没多久可以活了？”阮林轻声问。
苏落月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她也不知道，艾滋病不发病还好，一发病，必死无疑。
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炸。
“相信现代医疗技术，你会没事的。”她斟酌着用词。
林雅止住了哭泣，声音嘶哑无比：“可是警察同志，我们家的钱已经被他拿去挥霍光了，我没钱给他治病了。”
没钱治病。
尽管国家已经积极地将各类药品纳入医保，争取让人人都看的起病，但现在连温饱都解决不了，负债累累的林雅母子，又怎么支付的起医药费？
毒品害死了阮翔，又将他无辜的妻儿推向深渊。
“我们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们申请补助和医疗援助，”周予清说，“晴明集团名下有一个慈善基金会，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争取到名额。”
林雅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光。
“但是在此之前，我们可能要问一个冒犯的问题。”苏落月道，“林女士，您是阮翔的伴侣，但感染病毒的却是阮林，你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林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痛苦。
“警官，你知道有的艾滋病患者为了报复社会，会在公园的长椅上放上沾有自己血的钉子吗？”林雅问。
苏落月怎么会不知道，世间的丑恶，她见的太多了。
“所以，是阮翔故意的？”她问道。
“是啊，虎毒不食子，他是连畜生都不如。”林雅恨恨道，“当时我还以为是我没给他钱，他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我，结果……”
阮林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送走林雅母子，周予清问她：“你信她说的话吗？”
“有很多漏洞。”苏落月抿了口咖啡。
“法医那边已经在筛物证了，结果明天就能出来。”周予清想让气氛轻松些。
苏落月小声说：“可是明天我姐就来了，我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周予清脸上浮现出笑意：“公安局里要是发生命案，赵局会亲手送我上路。”
“周队，”她突然问，“你当初为什么考警校？”
“港剧看多了，觉得刑警真的好帅，结果工作了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周予清自嘲道，“之前看枪战的时候觉得主角都好风光，好刺激，自己也想体验一下，结果自己体验了之后，失去了师父和战友。”
痛彻心扉。
“你呢？”周予清把问题抛给了她。
苏落月的唇边扯出一丝弧度：“我妈死在了缉毒第一线，苏落星又遗传了我爷爷在金融方面的天分，去了经侦，那只能我去继承她的衣钵。”
“听起来像是无奈之举，那你原来想干什么？”周予清看着她略微失神的双眼。
“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她的人生，好像从来都不是自己的。
继承父母的遗志，成为一名缉毒警，后来遇到了夹竹，和他斗争至今。
她从来都是为别人的愿望而活。
“等天亮的那一刻，做回真正的苏落月吧。”周予清说，“你只是你自己。”
有些时候，越是怕面对什么，什么东西越来。
见到苏落星的那一刻，苏落月的手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她怕听到质问，责怪，但苏落星从始至终只问了她一句话：“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她说。
“你瘦了好多。”苏落星眼里全是心疼。
不是苏落星夸张，从小到大，他们姐妹的身高体重都是差不多的，甚至苏落月会因为娃娃脸的缘故，脸看起来比苏落星胖一些，但现在，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她们之间的体重差异。
苏落月和周予清将他们引去会议室的路上，苏落星伏在她耳边，问道：“你失踪的五年，需要保密对吧？”
“一个系统的，你应该清楚。”苏落月回道。
苏落星拍了拍她的肩：“那你也应该知道，不要被人打造成烈士。我们家死的人够多了，不缺你一个。”
“保护好自己，实在不行回平城，姐姐护着你。”
苏落月没说什么。
会议室里，聚着安城和平城的各路警员。大家都没怎么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宋怀夕将自己的电脑投屏，给大家简单介绍起了案情。
“三个月前，我局收到群众举报，有盗墓贼偷挖文物，经过调查和抓捕，成功将几名嫌疑人抓捕归案。嫌疑人均认罪，但整理资料时，我们发现盗墓贼家中搜出的文物和墓中原先的文物对应不上，经过两轮审问，盗墓贼承认是将文物卖给了一个叫章如冰的人。后来，我们又陆陆续续抓到了很多盗墓贼，他们都说自己将文物卖给了章如冰。”
“经调查，我们发现章如冰是30年前平城特大缉毒案中的漏网之鱼，而且一直与国际中的各大毒枭有联系。我们上报公安厅后，经由公安厅网侦专家在各大暗网的潜伏，确认哪些文物是由章如冰通过暗网卖给了世界各地的买家。”宋怀夕说完，示意苏落星将经侦的部分补充完。
“在调查章如冰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他和辰熙文化有限公司的法人于茜有过金钱上的往来，我们开始着手调查辰熙文化，发现它表面上是负责物流相关行业的，但实际上可能存在洗钱、偷运文物的情况，但因为跨省的原因，我们一直没能拿到实证，现在曹支队手上也只有一些零碎的证据，不足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欣欣蹙眉：“当年平城的缉毒案不是大获成功吗？怎么会有章如冰这个级别的漏网之鱼？”
“具体的我们不能多说，”宋怀夕解释道，“当时章如冰劫持了多名负伤警员，在逃脱之前还开枪射杀了一名警员，这件事一直只有平城公安的内部人员才知道，后来卷宗被锁了起来，更多的事情我们也不了解。”
“那我们下一步准备做什么？”方叶问道。
“我们打算明天去辰熙进行调查，再由网侦继续追踪，看能不能发现更多证据，经侦这边继续看辰熙的流水。”宋怀夕说。
散会之后，周予清等所有人都走了，问道：“你们住处之类的都安排好了吧？”
宋怀夕把文件夹抛起又接住，看到苏落星警告的眼神后才不情不愿地停下：“当然，周予清，你不会是在怀疑我的智商吧？哦~那我可太伤心了。”
“宋怀夕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周予清翻了个白眼。
“说的好像你正常过一样。”宋怀夕怼了回去。
苏落星看着那个精分的宋怀夕，硬生生忍住了想揍人的冲动。
“OK了。”苏落月对周予清说。
“监控已经掐掉，这间会议室的隔音也很好，别演了，说正事。”周予清说。
宋怀夕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用自己的电脑登上了公安内网，说道：“我来之前申请了调看当年卷宗的权限，但仅限查办此案的副处级及以上的领导和烈士家属查看。”
“直接说就我和苏队能看就行了。”周予清说道，欠身给苏落月腾了个位置。
“你们居然搞到了权限。”苏落月说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这份卷宗。”
苏落星轻易地听出了她话里讥讽的意味：“因为这起案子比想象中要复杂，已经牵扯到毒品了，还牵扯到了当年的人。”
“但是当年的人里包含了我那可伶的妈。”苏落月面无表情道。
“先看卷宗吧，苏队。”周予清见事态不妙，赶紧打圆场，宋怀夕也轻轻扯了扯苏落星的袖子。
苏落月将视线落在了卷宗上。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欧洲——
夹竹听着下人的汇报，漫不经心道：“平城的人已经到安城了？”
“是，章如冰他们这次很难全身而退。”
“我什么时候问她了？”夹竹嗤笑道，“你那里弄来的消息？”
“老大，我们在有几个眼，只是不在安城和平城，他们内网上的协作函还是能弄到的。”
夹竹那双深绿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不错。”
“平城那边派去的人叫苏落星和宋怀夕，但他们两个的资料就只有中规中矩的一些，其他的就打探不到了。”
“那个姓宋的警察身后应该有点势力，”夹竹说，“苏落星？和苏望舒一个姓。她几岁了？”
“和苏望舒同年。但是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也没有迹象表示苏留樱有两个孩子。”下人立马领会到了夹竹的意思。
夹竹点了点头：“确实，双胞胎本来就少，异卵就更少了，可能只是巧合，但是也不要掉以轻心。”
他眼里的笑意更浓：“不过，我更加好奇另一件事——苏望舒现在的精神状态，是怎么继续当警察的？”
下人有些不解：“我们在安城的人都说她很正常啊？也没有精神方面的异常。”
“哈哈哈哈哈哈……”夹竹放肆地笑了起来，“不愧是王牌卧底，伪装就是好啊。”
“什么？伪装？”下人有些震惊。
夹竹说：“你觉得，我在她身份泄露之后，除了严刑拷打，就没有一点精神折磨吗？她最后那几天，精神早就恍惚了，自残倾向已经非常严重，之后顺州那边，她一出ICU就安排了高强度的审讯，试图找出一丝她叛变的证据。”
“先是被我折磨到有严重的心理障碍，再是自己人的不信任和高强度的审讯，你说那个更加致命一点？”
“她的精神状态很好，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苏落月的精神状态到最后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会变得很差，现在还撑着是因为夹竹还没抓到。
还有，这卷结束感情戏一定会有大的突破。
单身狗也是会写感情戏的（骄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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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虎毒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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