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谛听兽

“请进!”成安应了一声,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阿萤。

阿萤笑道:“衍哥哥,我来给你送被子。”

说着,阿萤把怀里抱的一叠被子给他放在床上,又帮他把床铺平整。

成安关了房门,在一旁的凉榻坐下道:“阿萤,过来坐。”

阿萤依言坐下,眨着眼睛问:“怎么了?”

“你为什么叫我衍哥哥,这个衍哥哥跟你家主人有什么关系?”

阿萤却有些吃惊:“你全忘了?你来这里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么?”

成安散漫地靠在榻上问:“以前的什么事?”

“就是在背阴山那边的苇草滩上,主人给你补魂的事,你都不记得了么?”

“不记得了,那你给我说说呗。”成安饶有兴味地道,阴间的事他一无所知,正巴不得有人跟他讲讲。

“那年主人在苇草滩上替你补魂,因为阴气过盛,魂魄难以聚拢,一离体就散了,所以主人捉了我来做媒介,把魂片渡到我身上,然后再渡给你。”阿萤说着便有些开心,“主人将我用做媒介,时间久了我便沾染了主人的灵气,化作了人形,否则这世上就没有阿萤啦。”

成安觉得神奇:“你是说你不是人?”

阿萤道:“对啊,我本来是苇草滩上的一只萤火虫。”

成安道:“那你怎么觉得我就是被你主人补魂的衍哥哥。”

“你不管化成什么我都认得的,给你渡魂的时候,我每天都要贴着你,你的魂什么味道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阿萤特别认真地跟他解释。

成安抬起手背闻一闻:“有什么味道?我怎么闻不到?”

“是水的味道,衍哥哥的魂是水的味道。主人的魂,是云的味道。”

成安见这小姑娘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有些想笑,什么水的味道云的味道,都是孩子话。

成安心里并不把阿萤的话当回事,笑着哄她道:“好好,我是水他是云,我在地上他在天上,你家主人高不可攀,比神仙还高贵还圣洁,行了吧?”

阿萤以为是夸人的话,点头赞同道:“就是的,他一向都很高贵的。”

成安更加想笑,又问她道:“那我问你啊,你家主人在阴间是做什么的?”

阿萤想了想说:“做什么的?就是像现在这样,每天在房间里写字,每天还要见许多人,那些人对他都很尊敬,就像我尊敬他一样。”

罢了,这个小丫头心智未开,问也白问。

成安又问:“你家主人除了那个八角铃铛,还有什么厉害的兵器没?”

“你是说,用来打架的吗?”阿萤懵懂地问。

“对,用来打架的,坏人一见了就吓得逃跑的那种。”

阿萤数着手指头道:“有诀咒,归云剑,还有一些符箓,符箓主人不太常用的。”

“不常用啊……”成安暗自盘算。

“怎么?”阿萤奇怪地看着他,“衍哥哥要去跟人打架吗?”

“当然不是,哥哥不会跟人打架。但有人欺负哥哥,哥哥得正当防卫。你告诉哥哥,哪一样适合用来防身?”

阿萤想想道:“防身的话,用剑或者符箓是最好的。”

成安得了答案,便扯开话题,与阿萤聊了些闲话,就送她回去了。

成安自来了凤宅,一直本本分分打扫院子,收拾房间,也很守凤梧给他立的那三条规矩。

而成安虽然表面上老实本分,实则心里一直盘算着从凤梧这里得到些自保的本事,毕竟,总不能靠凤梧一辈子。

在这一月间,东梧行踪不定,常常前一刻成安还见他在院子里走着,后一刻就不见了踪影,而且一消失就是好几天。

算下来,东梧在这宅子里待的时间总共连半个月都没有,这间宅子不像他的家,倒像是客栈一般。

他越发觉得对凤梧一无所知,而凤梧对他的情况一清二楚,非常被动,这让成安觉得心底不踏实。

于是,在后面的日子里,成安每逢在凤梧身边研墨时,都随意地聊上几句有关剑啊符箓啊,咒诀之类的话题。

这些正是少年人永远热衷的话题,因此并不显得多唐突。

聊的次数多了,成安便知道了这些御敌之术的用法。

首先八角铜铃和剑是凤梧最厉害的武器,但铜铃难驭,剑魂认主,这两样他都不能碰。

诀咒对于普通人就更难了,绝非一朝一夕能学的会的。

就只有符箓,他还能用一用。

符箓对使用者的要求不高,只要有些根基,修习些道法,就能使用。

于是成安便利用空闲的功夫去找阿萤,问她修习之法,阿萤单纯善良,成安总有办法哄的她眉开眼笑,然后倾囊相授。

时光荏苒,一晃三个月过去,成安在修习上也逐渐有了些成效。

这一日,他把从东梧房间中抄画下来的雷符拿在手里,对着一棵合欢树,将元气会聚丹田,又从指尖游走到符箓上发出。

成安聚了真气,将符箓扔向合欢树,只听一声闷雷炸响,合欢树便被劈断了一根树枝,掉落下来。

虽然威力不大,但对成安来说,这可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成功,至少他会使了。

成安高兴至极,顺带着玩儿心大发,想要在黑耳身上试一试。

这天正好赶上凤梧不在家,照以往的经验,凤梧一连消失好几天才会回来,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实在过瘾!

黑耳正卧在一间耳房的软垫上小憩,长长的尾巴悠闲地一甩一甩,成安悄悄走近,揪了揪它的尾巴。

黑耳果然恼了,抬起爪子就朝成安挠去,成安挑衅地一笑,闪身便跑,黑耳不出所料地追了出来。

成安拿黑耳做实验,若是被凤梧看见恐怕会被扫地出门,于是成安一直将黑耳引到没人去的北院,才停下来。

北院僻静无人,只偶尔有几个鸟雀落在园子里觅食。

成安在宽敞的院子里停住脚,黑耳也跟了来,而且怒气未消。成安将雷符捏在手里,在黑耳扑过来的刹那扔了出去。

雷符擦着黑耳的脊背飞过,在它尾巴上炸开,黑耳惊叫一声,一撮黑色的毛忽忽悠悠落了下来,尾巴尖秃了,看起来非常滑稽。

成安笑到捂肚子,却没想到真的惹怒了黑耳。只听一声咆哮,黑耳身体不断变大,瞬息之间变成一只黑豹子般大的兽类。

成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耳竟不是一只猫。

只见眼前的奇兽聚群兽之像于一身,有虎头、独角、龙身、狮尾、麒麟足,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还没等成安从震惊中回神,黑耳便咆哮着将他扑倒在地,后爪踏在他左腿,獠牙咬上他右肩。

“啊……”剧痛蔓延全身,成安惨叫不止,他赶忙忍痛求饶,“我错了,我错了,黑耳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招惹你了。”

恼怒中的黑耳根本听不进去,又抬起尖利的爪子,朝成安的脸划过去。

成安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爪子却没像料想的那般落下来。

成安睁开眼睛,只见凤梧一袭黑衣,正站在他眼前,手掌对着变回小猫的黑耳,正缓缓落下。

黑耳犯错误一般跑过去,讨饶地叫了一声,凤梧冷脸训斥:“**凡胎,哪经得住你如此折腾。”

黑耳又绵软地叫了几声,疑似在告状。

完了完了,成安忐忑不安地把视线从凤梧的衣服上移开,盯着自己受伤的左腿,正盘算着他要是被赶出去,该怎么去客栈好。

果然,黑耳就是在告状。东梧听完黑耳的控诉,冷冰冰地盯了过来,成安后背瞬间一阵寒意。

“那个,我……”成安挣扎着坐起来,受伤的肩膀吃痛,他不禁啊地叫出声来,“我,我不该……哎凤梧!”

说还没说完,东梧已经将他扶起,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成安受宠若惊,打死他也想不到,凤梧会将他搀扶起来。

东梧把他架在自己肩上,左手揽住他的腰,往东院走去。

他的手指真长,身上的味道真好闻,难道这就是云的味道?

成安想起阿萤的话,不禁暗自好笑。

“简直自作自受。”东梧道,“你是不是有几天不招猫逗狗心里就闲的发痒?”

成安暗笑,刀子嘴豆腐心。

“我偷学你的符箓,你不生我的气?”成安试探着问他。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在生你的气?”东梧没好气地道。

好像是在生气,可是看不出来也不怪他吧,平常就是这副模样,他哪分的出什么时候是在生气,什么时候不生气。

“我只是想……如果遇到麻烦,我也有自保的能力,不至牵累你。”成安费尽心思地替自己找补着道,“我使出来的雷符威力不大,本来想着拿黑耳试试也无妨,谁知它竟不是猫。”

“它当然不是猫。”

“那是什么?”

“地藏王菩萨有一通灵神兽,名唤谛听。”

还未等东梧说完,成安便道:“这个我听说书先生说过,阴间竟真有谛听么?”

“黑耳便是谛听所生。”

成安啧啧感叹:“黑耳竟然这么大有来头。”

说话间,两人便到了凤梧的住处。

东梧推开房门,将他放到榻上,在药箱里取了伤药和纱布来,坐在成安旁边,将他裤腿卷起,露出伤口,将伤药撒上去,又用纱布缠好,紧紧一勒。

“啊——”成安疼的大叫起来,“你故意的吧,下手这么重。”

东梧并不理他,又缠了一圈,再次紧紧一勒。

“啊——我自己来吧,你这心狠手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我有仇。”成安边说,边要接过手,要自己来系纱布。

东梧并不给他接手,处理完他腿上的伤,又去给他处理肩上的伤口,边上药边道:“你有功夫琢磨怎么防身,还不如彻底解决掉你身上的麻烦。”

“我若有办法解决,又何必东躲西藏。”成安无奈道,“我刚开始打算扔掉六字尺,这事就彻底跟我没有关系,谁知六字尺又阴差阳错到了我的手里。后来我想通了,恐怕我把六字尺拱手送给他们,他们也不会留我性命。”

“我若是你,就会去渡客楼碰碰运气。”东梧道,“将六字尺给他们,他们既与你父亲有旧,便未必会杀你。至少你能少一个敌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会念在你父亲的份上护着你。”

成安问:“要是运气不好,白白送死呢?”

东梧道:“那只能怪你命不好。”

成安笑眯眯央求道:“那跟我一起去呗,我无所不能的凤梧大人?”

东梧斜睨了他一眼,成安学着黑耳的样子,温顺绵软地道:“行不行?”

东梧手下一紧,狠狠勒了勒成安肩上的纱布。

“啊……”成安竭力忍住疼,擦擦眼角疼出来的泪花,一脸享受地吹捧道,“凤梧大人连缠绷带都这么错落有致,干净利落,不亏是人中龙凤,鬼界翘楚。”

东梧撇他一眼,将药瓶扔在他怀里,砰的一声关上门走了。

成安笑着朝门外大声道:“你不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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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字尺
连载中荼小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