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灜还活着这个念头一出现,把景程吓了一跳。
赵灜若还活着,得有一百四十多岁了,除非他也把肉身取回来,一直待在阴间。否则是不可能做到的。
景程吩咐陈子宜:“你去赵家坟地一趟,找到赵灜的坟墓,刨开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他的骨头。”
陈子宜:“啊?”
“快去快回!”
“是!”
景程回到阴界,刚进明镜司,沈追风就带人回来了,见了景程便道:“老大,吴大人的案子有眉目了,我在吴大人床底下发现一个密道。”
景程立刻跟沈追风去看,到了吴阡陌的房中,果然发现他的床可以移动,床下有个入口。
沈追风说他已经派人下去走过,密道一直通往渡客楼。
沈追风还发现,密道中每隔一段路就放有四面铜镜,很显然,是为防止孽镜照到里面的情景而放的。
沈追风道:“密道里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景程陷入了沉思。
两人回了明镜司,正好碰到陈子宜满身泥污地回来。
景程问他事情办的怎么样,陈子宜说他把赵灜的坟刨开,发现里面有完好的骨头,而且坟墓也没有打开过的迹象。
也就是说,赵灜不在人世。那么,事情就单纯多了。
景程放下心来,往栖梧殿找东梧去了。
景程到了栖梧殿,跟东梧汇报了一下情况。
景程道:“作案动机也有了,作案手法也明了了,就只差证据了。”
东梧道:“你有什么想法没?”
景程道:“我确实有个想法,但需要您来协助。”
“什么想法?”
“您听说过噎鸣真人吗?”
噎鸣真人,东梧当然听说过,他当年从娲皇宫借到的补魂古籍,就是出自噎鸣真人之手。
噎鸣真人是大地之母后土娘娘的后人,与后土娘娘一样,有创造万物,修补魂魄的本领。
可那不是传说中的人物吗?不是早已像后土娘娘一样,归化天地了么?
东梧道:“听过,你想编个故事,让吴阡陌起死回生?”
景程点头:“殿下圣明。”
东梧道:“这种话有人会信?”
景程道:“渡客楼的人信不就得了。”
自九月十五那天后,渡客楼便逐渐减少了了接待客人。
老板娘杜若一直在寻找合适的阴商,打算把渡客楼卖出去。
剩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一些参与六字尺案的人,等着听候发落。
幽兰正在屋内收拾东西,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她打开门一看,是芍药。
芍药拿着一个盒子过来,对幽兰道:“还不知道咱们何去何从,我把这个玉镯送你,只当留个念想,也不枉咱们姐妹一场。”
幽兰接过玉镯,请她在榻上坐下,打趣道:“这么好的一个镯子,就舍得送我?不送你那情郎?”
芍药叹道:“你说昭澜吗?我已把一切告诉了他,本想着他一定会恨我,再也不愿见我,没想到他说这不全怪我,而且他早就知道我是个女鬼。他还说他陪我一块儿等结果,若我被处死,他也不打算活了,本来他的命也是买来的。”
幽兰道:“真是个痴情的人,不知等到几时才有结果。”
芍药道:“就快了,我听说阎罗王非常重视吴大人死的事,说吴大人一定有什么秘密没说出来。我还听说阎罗王打算请噎鸣真人给吴大人修补命魂,要复活他。”
“你说什么?”幽兰惊道。
芍药笑道:“对,我听了也是你这个反应,噎鸣真人不是传说中的神仙吗?哪会现在还活着,他若真的还活着,岂不是连死掉的凤神都能复活了,镇阴柱大劫哪里还用拖那么久才结束?”
幽兰道:“所以是假的吗?”
芍药道:“真假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这么说,我还听说咱们殿下已经去了天子山,托东岳大帝去请噎鸣真人呢。”
芍药看幽兰神情恍惚,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过了几天,芍药又来找幽兰:“吴大人的命案就快要结束了,咱们马上就要被判刑了。”
幽兰问:“你怎么知道?”
芍药掩上门,“嘘”了一声道:“我从牡丹那里听来的,她刚刚从杜司主处回来。她说殿下将吴大人的尸体带去噎鸣真人那里,请他把命魂给修补好了,已经带回来了。还说明天吴大人就会醒,殿下为防止意外,派了许多阴卫把守吴府。”
幽兰脸色逐渐苍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么?”
芍药点头:“是真的,你不用害怕,咱们姐妹里,你是参与案子最少的,就算吴大人醒来,咱们被定了罪,你也是定的最轻的。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让你有个准备。”
幽兰勉强一笑:“好。
芍药又拉着她说了很多昭澜的事,幽兰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芍药走后,幽兰在床上辗转反侧,等到天色暗下来时,她匆匆出了门。
幽兰从渡客楼的角门溜出去,走到不远处的杏林里。
她在一丛半人高的杂草丛停下,矮下身在草丛中摸索着叩了几下,一道暗门在地上开启,幽兰跳了下去,暗门很快关上。
幽兰走过长长的暗道,来到末尾处的出口,先附耳听了许久,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于是,幽兰轻轻地打开了出口处的暗门,一道亮光照过来,刺痛了她的眼睛。
紧接着,景程的声音响起:“幽兰姑娘,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幽兰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惊住了,一时竟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早有两个阴卫走过来,用魂锁把她的双手锁住,将她从密道口拖了出来。
幽兰意识回到了脑中,道:“没错,密道是他特地为我打造的,为方便我们见面用的。我不知道这触犯了阴律里的哪一条,为什么要抓捕我?”
景程道:“幽兰姑娘就不要再狡辩了,通常杀人凶手听到死人复活后,都会忍不住来确认一下的。”
幽兰冷笑:“景大人真会说笑,九月十五那天六字尺案刚败露,不到一个时辰就有阴卫来抓吴大人了。我一介凡人,又不会仙术,怎么可能在一个时辰内就从密道另一头走到这一头?”
景程道:“因为吴大人在九月十四就已经死了。”
幽兰道:“景大人在编故事么?”
景程道:“你那天先坐马车离开吴府,回了趟渡客楼,见了芍药,来制造不在场证明。然后又从密道折返吴大人房中,用发簪杀了他。你杀掉他后,穿上他的衣服,在他房内走来走去,让老仆误以为他还活着,直到他睡下,当晚你便离开了。”
幽兰道:“这话更可笑,连吴大人都不知道九月十五会被捕,我怎么可能提前知道。”
景程道:“因为参与杀害吴大人的不止你一人,还有一人。”
幽兰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景程道:“那人就是你的情郎,赵灜。”
成安从渡客楼回来,在凤宅一待就是数天,这些天他什么也不想干,他对将来的日子有些迷茫。
这一日,成安正坐在莲池边拿着树枝逗鱼,忽然听到有人敲凤宅大门。
成安走过去开门,来人是赵远游身边的小厮,小厮带话给他说,赵远游要他午后去赵家找他一趟,成安答应了。
等到午后,成安去了赵家,他不愿进赵家门,只让看门的仆人去叫赵远游。
仆人去后,成安等了半天才等到赵远游出来。
赵远游走到街对面的大树下,成安看着他走过来道:“怎么这么久?”
赵远游道:“我爹不放我出来,他让我读书,想让我走仕途。他还请了个师父来家里教我,这个师父是我爹的眼线,看我看的特别严,我想出来都不能。”
成安道:“你们家不做生意了?”
赵远游道:“我爹已经陆续在变卖家产,到手的银子建了私塾,周济了穷人,以后不打算做生意了。他打算让我和三弟走仕途,他和我二弟捡起祖业,开个医馆。”
成安知道,这是赵家听了东梧的话,在偿还欠阴间的债了。
成安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哦对了。”赵远游从怀里摸了一封信出来,“冯掌柜家的酒楼少一个账房先生,我给他介绍了你过去,这是介绍信,你拿去给他,他不会亏待你。”
成安接过信,突然不知说什么好。
赵远游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去就要被我爹骂了,我先走了啊。”
赵远游说罢,急匆匆地就要走,成安喊住他。
赵远游停住脚问:“什么?”
成安举起手里的信,道:“谢了。”
赵远游一笑,挥挥手走了。
看着赵远游进家门的背影,成安心里暖烘烘的,把信放到怀里,刚要回家就看到地上有一块玉佩。
成安捡起来看,这是赵远游的,肯定是刚才掏信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来的,拿去还给他吧。
成安本打算把玉佩给守门的仆人,转念一想万一惊动他爹赵逸,被赵逸知道他偷溜出来过就不好了。
反正他也知道赵远游的小院在哪,他直接翻墙进去还给他就行了。
成安翻墙进去,来到赵远游的屋子前,忽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他赶紧躲到屋子旁边的银杏树下,弯着腰透过窗户往里看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只见赵远游坐在椅子里冷着脸喝茶,赵逸半跪在他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这……这什么情况?
是赵远游疯了?还是赵远游他爹疯了?
赵远游脸上不再有少年人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忧郁和深沉。
这种神情,成安在他爹脸上见到过。
赵远游道:“我赵家经历了这么多风雨,哪一次被打趴下过?你说的什么浑话。”
赵逸道:“可这次不一样。”
赵远游道:“有哪里不一样?”
赵逸道:“事情都到了阎罗王那里,不会再有什么转机,祖父若趁此机会去阎罗王处自首,或许还可免于死罪,若再继续下去,只怕……”
赵远游冷哼一声:“只怕什么?这阎罗王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金丝雀,见过多少世面?毛都还没长齐,你祖父我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都多。你怕什么怕,你只管吃你的喝你的,把你两个弟弟安抚好,把远恒远志他们照顾好,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赵逸道:“孙儿正是为了他们才劝祖父自首,阴间的生意从没让他们插手过,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他们身上。何况阎罗王也已经给了我们机会,可祖父还要去杀吴大人,这是太岁头上动土,万一阎罗王知道真相,要株连我们整个赵家,那远恒远志他们就都完了。祖父,出了事孙儿跟您一起担着,但不能累及他们啊。”
赵逸顿了顿,难以开口地道:“祖父,做人不能太自私啊……”
“住口!”赵远游大怒,把手里的茶碗砸到地上,碎了一地,赵逸没有闪躲,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
正在这时,一个家仆匆匆闯进门来,附在赵远游耳边耳语了几句,赵远游脸色大变。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