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祁的告状果然十分有用，余阿姨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楚娴也看向顾时：“小时受伤了吗？”
“没有。”顾时脆生生地说，“我很厉害。”
章能才没有把他推倒，是他把章能撞倒的。
余阿姨说：“放心，我会好好教育教育章能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尽会欺负人。”
她说话的时候，顾时就悄悄打量着江祁。
江祁站在余阿姨旁边，安静的样子像朵无辜的小蘑菇。
顾时心想，这会的江祁也不是那么讨人厌，虽然告了很幼稚的状，但是为了他告状的，他都没有说自己被抢零食的事情。
这时候章能也追了上来，哇哇地叫着闹着，一副熊孩子样，但被余阿姨两步走上去一巴掌给拍在了头上：“叫什么叫，章能你刚才是不是欺负人了？跟人家道歉！”
“不是才不是，是他是他先的！”章能看上去挺大个，但一急话都说不太清楚。
余阿姨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赶紧道歉，小小年纪就会欺负人，长大后还不成了社会的蛀虫。”
刚才威风凛凛欺负人的小男孩此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是他先打我！”
余阿姨还要动手，被楚娴制止了，她温声问顾时：“小时可以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时很清楚就说了出来：“是章能要抢江祁的东西，还把江祁推倒了，我是见义勇为，帮助弱小。”
他鄙夷地看了一眼哭得涕泗横流的章能：“这么爱哭还欺负人，丢脸。”
而且哭起来好丑，顾时被丑到后移开眼，目光便不由自主落在了江祁身上，江祁仍然是那副安安静静的小模样，也没有半分得意的神情。
就算顾时不喜欢江祁也不得不承认，江祁长得还是挺洗眼，虽然现在还没长开，但五官已经有了未来卓越清俊的模样。
余阿姨问：“是这样吗？”
章能还在哭，江祁轻点了点头：“是的，章能想要我的小蛋糕，但那是余阿姨给我的，我不想给别人。”
余阿姨听到这句话，凶神恶煞的神情在面对江祁时都柔和了一两分，但对章能就没优待了：“章能给他们两个道歉！”
章能哭唧唧地对顾时和江祁说：“呜呜呜，对不起，呜。”
顾时轻哼一声，对方道歉了他也不准备接受，他最讨厌熊孩子了，正想开口时，便听见了江祁软软的声音——
“没关系，章能我知道你饿了想吃东西，但那是余阿姨给我的，我很珍惜，你不能抢别人的东西，如果你真的很饿的话，可以礼貌地问我能不能给你。”
章能一边抽泣一边问：“那你会给吗？”
江祁认真地说：“我会把李阿姨给我的饼干给你吃。”
顾时：！！！
江祁把一直捏在手里已经碎掉的点心递在章能面前：“给你吃，别哭了。”
章能刚想伸手接过，就被余阿姨打了下手心：“还敢要啊，是缺你吃了吗？以后早饭多吃点就不会饿了。”
章能又抽噎了几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江祁又软软地开口：“余阿姨，章能比我们大，饿得也更快，他平时很容易饿。”
看得出来此刻江祁已经成了余阿姨的心头宝，余阿姨对江祁说话语气也好了几分：“我知道了。章能你以后要添饭就直说，再抢别人东西就不给你零食了听见没？”
“听、听见了。”
这件事以一种非常完美的形式结局，其中与江祁的大度懂事乖巧密不可分，余阿姨把章能带走去加餐，让江祁和顾时玩一会。
顾时站在原地，看向江祁的目光都有些呆，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受到了洗涤。
这就是幼时的江祁吗？完全没有未来冰冷很欠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圣父。
顾时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都呆滞得不会转动了。
而江祁此刻也看向了顾时，终于露出了面对顾时的第一个笑容，他笑起来左边脸颊有个浅浅的梨涡，眼尾微微上挑，看起来很软很rua的样子。
“谢谢你顾时。”声音也是软软萌萌的。
他有些羞涩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给你。”
像是有些赧然，手指微微蜷缩了下，指尖轻颤，但很勇敢地没有收回手。
“这是关阿姨给我的糖，很甜，这是最后一颗，我想，想给你，谢谢你帮我。”
顾时小时候吃的高级零食多了去，楚娴知道小孩的爱好，给他准备了不少吃的，因此顾时认识的零食品类也很多。
像此刻江祁手中包裹着五彩糖衣的糖果，是廉价的，尝起来一股香精味的糖。
但看江祁的样子也知道这颗糖果对他来说有多珍贵。
见他久久没有动作，江祁抬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手指蜷缩，脸色苍白：“没事的，你不喜欢吃也没关系，我，我还有……”
他似乎努力在想自己还有什么东西能够给他，但最终只是唇微动着，无声低下头，他没有什么东西了。
像只没人要的小苦瓜。
顾时伸手就拿过江祁手里的糖，三两下剥开糖纸，一口塞嘴里，声音含糊不清：“我喜欢吃，我接受你的道谢，不客气。”
江祁终于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他似乎总是没有太大的情绪表现，被抢东西是难过地抿着唇，开心是微微扬起唇角，露出左边脸颊浅浅的酒窝。
顾时嘴里含着糖，悄悄打量了江祁好几眼，然后对楚娴说：“妈妈，我跟江祁一起去玩，你别担心。”
“去吧。”目睹了刚才的事情，对江祁的好感也倍增，很放心他们一起玩。
其实顾时也不知道要跟江祁玩什么，上辈子的他哪能想到有这一天啊，他以为自己私底下和江祁见面得先喝两杯然后阴阳怪气几句，之后比比牌技比比打球之类的，总要一分胜负。
哪会像现在这样，两个小孩并肩走着，气氛安静得很和谐。
江祁忽然出声：“顾时，你把糖纸给我，我帮你扔掉。”
顾时把垃圾给了江祁，就看到江祁往垃圾桶旁走去，他站在原地等，还在思索为什么江祁和他上辈子认识的完全不一样。
江祁把糖纸扔进垃圾桶里，又拿出自己衣服口袋碎掉的点心一并扔了进去，最后还洗了个手。
他洗手很认真，兼顾每根手指，还用湿润的手指把自己的衣服口袋擦了擦，才回去找顾时。
顾时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快原谅章能啊，他都抢你东西了。”
江祁说：“因为我知道章能很容易饿，而且他也没有把我的东西抢走，阿姨说了，我们福利院的小朋友都是一个整体，要相互关心互帮互助。”
“我告诉余阿姨是因为章能做了坏事，我原谅他是因为他认识到了错误道歉了，我愿意给章能机会改变。”
听了这番圣父表述，顾时目光复杂：“你好善良。”
江祁露出一个羞涩的笑：“顾时，我很感谢你帮我，让章能没有抢走我的东西。”
他看向顾时的眼睛亮晶晶的，眸子漆黑，里面盛满了真挚的情感。
两辈子加起来，顾时也没受到过江祁这样真心实意的感谢，好像他是什么救命恩人一样，顾时摆摆手：“小事，对付那种人你就得比他更凶。”
顾时捏紧拳头炫了炫自己的肌肉，表明自己很厉害。
说话间，两个小孩不知不觉走到了刚才江祁被欺负的后院，顾时很霸气地对江祁说：“来，现在你来推我，我教你怎么制服熊孩子。”
江祁听话地站在顾时前面，模仿着刚才章能的动作。
顾时是学过一些防身术的，但作为成年人很容易实施的动作，却因为小孩的短手短脚处处受限，最后顾时抓住江祁胳膊想把人摔倒时自己一个踉跄差点坐在地上，关键时刻还是江祁拉住他的手臂让顾时稳住了身体。
表演失败，顾时耳朵有点红，正想为自己挽尊，就听见江祁说：“顾时你好厉害，我学会了，谢谢你。”
顾时：啊？
他撞入江祁一双分外真诚的黑色眼睛，明明感觉是嘲讽的话，但看到这双眼就觉得很真挚呢。
顾时谦虚道：“一般一般，你学会就好。”
目光一挪，顾时刚好看见江祁身后走廊，按照他们现在的站姿，顾时说：“你刚才被章能推倒的时候看到我来了啊。”
江祁转过头看了一眼走廊，轻眨了下眼，回头对顾时说：“看见了。”
他头微低着，声音低低：“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但你帮了我。”
“顾时，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孩子。”
顾时：啊，第一次被人发好人卡呢……
他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眼珠子乱转：“唔，勉勉强强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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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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