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祁穿着黄色恐龙衣服，戴着帽子，身后还拖了一条短尾巴，刚洗了澡的脸红扑扑，一双眼湿润明亮。
顾时不是一个多喜欢小孩的人，但看到这一幕也大呼萌。
咔嚓咔嚓拍下几张照片，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唇角弯弯，慢慢欣赏，还双手抱起平板拿给江祁看。
顾时歪着头问江祁：“好看吗？”
江祁只看了一眼，有点害羞，也不说话。
“哈哈。”顾时这会真笑出声了，他得意洋洋地说，“我要留着，等你长大后再拿给你。”
江祁眨眨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更红了，点点头说好。
会留下别人的照片，那证明很看重那个人。
顾时果然把他当最好的朋友，顾时都没有留其他人的照片。
江祁心下感动，便也提议：“顾时，我也帮你拍几张照片吧。”
顾时立刻警惕地看向他，飞快摇摇头：“不要。”
他不要留下黑历史。
江祁又想了想：“那我们玩游戏吧。”
顾时的平板上下载了不少适合儿童玩乐的游戏，大人也知道，但从来没限制过顾时玩电子设备的时间。
因为顾时就是一个十分自律的小孩，原来因为过分努力还常常引得楚娴很担心，鼓励他多玩玩。
顾时很大方地把平板递给江祁：“你想玩什么？”
江祁点开了贪吃蛇，顾时坐在旁边看他玩。
明显江祁比较少接触到这类游戏，还不太熟练，还不到一分钟就撞到了其他蛇，被吃掉了。
顾时说：“你看我玩。”
他拿着笔点在屏幕上，控制着蛇游来游去，最后成为场内第一大蛇。
顾时撇过头骄傲地看了一眼江祁，江祁立刻很给面子地鼓起掌，眼中全是崇拜：“顾时你好厉害！”
顾时的虚荣心得到了一定满足，又教了江祁，两个小孩凑在一起玩起来，房间内的气氛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沉闷。
直到“咚咚咚”敲门声打断游戏。
楚娴的声音响起：“宝宝，你们在房间里吗？”
“我们在。”
楚娴说：“快出来吃饭了，爸爸今天也回来了。”
顾时操控的蛇撞死了，尸体立刻被其他蛇吃干净，顾时不太高兴地说：“我知道了。”
江祁问他：“我们去吃饭吧，你不要不开心，我们待会还可以一起玩游戏。”
顾时抿着唇，没有再嘴硬地说自己很好，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真讨厌。”
今天晚餐的氛围有点奇怪，两个小孩两个大人，顾恒渊难得地出现在了家里晚宴中。
如果顾时真是个四岁小孩，肯定高兴得找不着北了，要挨着顾恒渊坐，要跟他讲幼儿园发生的事情，还会用那种极其崇拜的目光看着顾恒渊，希望能得到他的一句表扬。
但现在的顾时坐在顾恒渊对面，连喊都没喊他一声，低着头默不作声吃了饭，一张小脸阴沉沉的。
楚娴问：“宝宝今天在幼儿园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
顾时说：“没有。”
江祁是个懂事小孩，接着话说了他们今天上了什么课，午餐吃了什么。
顾恒渊终于开口，有些生疏的样子问：“小时喜欢上什么课？”
顾时一声冷笑：“我不喜欢上课。”
江祁这下也没有再说话，他是严格跟顾时站在一起的，只是有些担心顾时。
如果再福利院这样跟阿姨说话是会被打嘴巴的，说话不礼貌，江祁想，如果待会顾时爸爸要打顾时，他就站在顾时面前帮顾时。
从福利院到新家，江祁很清楚自己是因为谁才有今天的结果，更何况这也是他想做的。
但顾恒渊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仍然用同样的语调问顾时：“为什么不想上课？”
顾时说：“老师说的太简单了我都会。”
顾恒渊说：“读幼儿园的首要目的并不是学习知识，而是适应学校生活，在集体中生活交友，这样读小学时能最快适应，如果你觉得自己这些已经会了，不去上课也可以。”
顾恒渊说话的时候总是这样的语气，冷淡又讲理，更加对比出顾时的无理取闹。
顾时气性一下上来了，说：“不，我就要去上课！”
顾恒渊轻皱了下眉，似乎不太理解顾时变化为什么这样快，不过想想他只有四岁，便松开眉心，说：“可以，是你在上学，你觉得哪样更好就可以选择哪样。”
顾时被堵得没话说，他“腾”的站起身，墩墩跑远，接了一大杯水喝掉，平复了情绪，又阴沉着脸回来。
顾恒渊又问他：“小时喜欢学校的午餐吗？”
顾时闷头吃饭，都不想回答他。
“小时。”楚娴叫他名字，不是宝宝的亲昵称呼，顾时知道妈妈在提醒他。
顾时说：“喜欢。”
顾恒渊又问：“喜欢哪些菜？回家可以让阿姨做。”
顾时面无表情：“都喜欢。”
“那我看看你们今天中午的午餐食谱，明天让阿姨照着做可以吗？”顾恒渊好像根本不在意他的态度，简直像在没话找话。
顾时猜到可能是妈妈跟他说了什么，但偶尔来上这样一场有意思吗？
顾时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他默默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
没一会儿，楚娴也跟着上来，看见坐在凳子上耷拉着脑袋低落模样的小孩，心中酸软。
顾时听见脚步声抬起头，便看到了坐在他面前的楚娴。
楚娴坐在矮凳子上，视线和他平行，问他：“宝宝今天不开心是吗，可以告诉妈妈原因吗？”
顾时想了想，既然要妈妈和顾恒渊离婚，那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听见了爸爸妈妈吵架。”
楚娴一愣，然后抱了他一下：“对不起宝宝，妈妈和爸爸对一些事的看法不一样，所以发生了一点矛盾，但我们没有吵架，宝宝别怕。”
顾时摇摇头：“我不怕，妈妈，你和爸爸离婚吧。”
不等楚娴说话，顾时就快速说着原因：“我也觉得妈妈我们的生活和你离婚后没有什么区别，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很大了，不会有什么心理问题，妈妈我希望你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你和爸爸在一起不好，他不好，他对你不好，对我也不好。”
楚娴有些难过地看着他，已经知道顾时听见她下午冲动之下的那句话。
楚娴伸手把顾时抱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头发，怀里的小孩很安静地靠着她，不像很多时候，会害羞地逃开说自己已经长大。
楚娴声音温和带着歉意：“对不起宝宝，让你听到了这句话，但是妈妈想告诉你，这只是妈妈一句气话，不作数的，我和你爸爸也不会离婚。”
顾时急了：“为什么不离呢，妈妈我相信你还能找到更好的人，就算你不找了，一个人过也很舒服，等我长大后我会给你很多钱。”
楚娴说：“宝宝，这不是能不能找到更好的人，是我选择了你爸爸，他的这些缺点我曾经了解过，我在能够接受的情况下才选择和他在一起。婚姻并不是简单的一句话，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就在一起或分开，在一起时我认真思考过，所以分开也会认真考虑。”
顾时知道自己妈妈是个有主意的，因此他努力地找着顾恒渊的缺点：“他跟你吵架，不会做饭，不会帮你做家务，经常不在家，不辅导我写作业，不带我玩游戏，不会洗衣服拖地板……”
一说起来真的好埋汰，顾恒渊怎么什么都不会。
楚娴轻笑了下：“可是宝宝你说的这些很多都有阿姨帮我们做不是吗，而阿姨是你爸爸找来的。”
顾时有点委屈了，小声说：“可是，他都没给你很多爱。”
楚娴揉揉他的头发：“妈妈以为宝宝很小，没想到宝宝已经懂这么多了。宝宝，有些时候爱并不只能通过陪伴表明，而且我跟你爸爸说了，他承诺以后会经常回家，工作没有宝宝重要。”
顾时才不信，但他确定了，妈妈现在是不会和顾恒渊离婚了。
明明顾恒渊连个丈夫和父亲的职责都没尽到，但妈妈还是这么宽容，妈妈对爸爸的要求竟然这么低吗？
顾时此刻决定，等以后自己长大后如果会有家庭，他一定会好好对自己老婆，金钱陪伴都不能少。
但大概率没有了，他上辈子到死的时候都没谈过恋爱。
楚娴说：“对不起，妈妈今天让宝宝担心了，但妈妈真的很高兴。”
人都是自私的，可她家宝宝能够为了她的自由和幸福鼓励她离婚。
虽然事情起因于一场乌龙，但感情无法抹灭。
“宝宝，妈妈希望你过得开心一点。”
顾时有些懵懂地说：“我很开心呀。”
楚娴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揉揉他头发，她已经接受了她家宝宝在一些方面过分聪慧，但在一些方面又过分迟钝了，但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江祁来到他们家之后，顾时真的开心了不少。
“妈妈，如果爸爸对我不好，你会和他离婚吗？”顾时问。
楚娴说：“怎么会呢，宝宝是我们唯一的小孩。”
顾时说：“妈妈你等着看吧。”
顾时刚才忽然想通了，妈妈很在乎他，如果顾恒渊对他不好，妈妈肯定就不喜欢顾恒渊了，这在今晚也有表现，肯定是妈妈跟顾恒渊吵过什么，所以顾恒渊才会在餐桌上没话找话跟他聊天。
顾时简直想大笑了，上辈子顾恒渊用他做理由不让妈妈离婚，他这辈子也用自己当把柄让他们离婚。
房间门又被敲响，随着顾时一声请进，门打开，顾时才发现站在门外的人赫然是顾恒渊……还有站在他身后的江祁。
顾时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然后就听见顾恒渊问：“小时今晚和爸爸一起睡觉吗？”
顾时立刻炸毛：“我不要！”
楚娴拍拍他的肩：“为什么不要呢，原来小时不是说想和爸爸一起睡觉吗？”
顾时就知道，这一定是他还没重生回来那真正的还不到四岁的小顾时说的，八岁之前的他可崇拜顾恒渊了，而小孩的喜欢很直白，想要亲亲抱抱一起睡觉。
顾时冷着脸，看着顾恒渊身后望着他的江祁，忽然说：“因为我要和江祁一起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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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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