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入演武场，喧闹的人声就像潮水般涌来。
青石板铺就的比斗台被阳光晒得发烫，周围挤满了外门弟子和观赛的内门师兄，议论声、兵器碰撞声混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疼。
高台上，玄清掌门穿着绣着云纹的紫袍，端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下方时，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李长老站在他身侧，看到风吟之和莫小鱼，悄悄朝风吟之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温玉堂站在高台右侧的考官位旁，赤离趴在他肩头，正歪着脑袋打量人群。
他的月白长袍在晨光里泛着柔光，与周围穿着深色弟子服的人形成鲜明对比，不用刻意张扬，就自带一种众星捧月的气场。
他和风吟之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温玉堂朝风吟之温和地点点头，可风吟之想起昨夜的噩梦，心里还是咯噔一下，赶紧移开视线，攥紧了手里的斩月剑。
“别怂，有吾在，就算温玉堂真有问题，也伤不了你。”
剑灵的声音在风吟之脑海里打了个哈欠。
“先顾好眼前的考核，阮白薇那丫头正盯着你呢。”
风吟之顺着剑灵的提示看去，果然看见阮白薇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身边围着几个弟子，正指着他低声说着什么。
她穿了件水粉色的劲装，腰间别着那把被斩月剑震出缺口的短剑，眼神里的怨毒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心里发慌。
她身边的赵磊则抱着胳膊，手里把玩着一面巴掌大的龟甲盾，盾身布满深褐色的纹路，一看就不是凡品。
“考核开始之前，首先是修为测试！”
掌门的声音带着灵力，响彻整个演武场。
“按签到顺序，依次上台触碰测灵台，筑基中期以下者，直接淘汰！”
弟子们立刻排起长队，有人兴奋地搓手，有人紧张地攥着衣角。
轮到风吟之时，他手心的汗已经浸湿了考核凭证。
风吟之深吸一口气，走上台，阮白薇的冷笑和赵磊的轻蔑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测灵台是用千年玄玉制成的，表面冰凉，他刚将手放上去，就刻意收敛了混沌灵根的气息，只引导筑基中期的灵气涌入。
深蓝色的光芒从测灵台中央亮起，顺着刻度线缓缓攀升，最终停在“筑基中期”的位置。
台下顿时传来一阵骚动。
“他居然这么快突破到筑基中期了？上次秘境回来还只是筑基初期吧！”
“肯定是捡了什么天材地宝，运气真好。”
风吟之刚要收回手，测灵台突然猛地一颤，中央的深蓝色光芒里，竟泛起一丝金色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藤蔓般蔓延开。
他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混沌灵根的气息没藏住！
高台上的长老们都皱起了眉，玄清掌门心头一紧，往前倾了倾身子，目光死死地盯着测灵台。
今天在场的可不止凌云派的人，还有一部分别的门派来学习的弟子。
说是学习，其实就是跟这些门派炫耀他们凌云派有多少天骄。
可不能让他们发现混沌灵根！
“糟了，凤凰羽的火灵气和混沌灵根起反应了！”
剑灵在风吟之脑海里惊呼。
“赶紧用斩月剑的聚灵符文压制！”
风吟之赶紧暗中调动斩月剑的灵气，玄鸟符文在剑柄处微微发烫，一股吸力从掌心传来，将泄露的混沌灵气强行拉回体内。
测灵台上的金色纹路渐渐淡去，最终恢复成纯粹的深蓝色。
“可能是测灵台沾染了杂质，出现了幻光。”
温玉堂突然开口，声音温和却有说服力。
“风师弟的灵气稳定，确实是筑基中期无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风吟之身上，带着一丝深意。
“而且他的灵气很纯粹，比一般弟子的根基都稳。”
玄清道长点点头，赶紧让风吟之下去。
“下一个。”
风吟之赶紧走下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莫小鱼走到他身边，拿起他的手检查了一番，低声道。
“测灵台上加了显灵粉。”
“什么？”
风吟之愣住，也朝自己手心看去，什么都看不出来。
“显灵粉前，容不得灵根和修为弄虚作假，应当是阮白薇所为。”
“她怎么敢？”
风吟之愣住了，测灵台是宗门重器，私自动手脚是要受重罚的。
“她爹是阮长老。”
莫小鱼的声音很淡。
“没人会追究。”
他递过来一枚青色的符纸。
“敛气符，贴在身上，能彻底隐藏灵根波动。”
风吟之赶紧接过符纸贴上，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开，消失不见，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检测资格的环节很快结束，二十多个筑基中期以下的弟子被淘汰，剩下的三十人进入第一关外门弟子比试。
抽签环节，风吟之伸手摸到一个刻着“十五”的木签，刚要放下，就听见裁判长老高声宣布。
“十五号风吟之，对战十六号赵磊！”
“嘶——居然是赵磊！”
旁边立刻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一个圆脸弟子凑到同伴身边，压低声音。
“王长老花了三年时间培养的弟子，据说光那面龟甲盾就砸了上百块中品灵石，寻常筑基后期都破不了防。”
另一个弟子瞥了眼风吟之，语气带着惋惜。
“风吟之境界是上去了，可他一直在外门打杂，哪有什么实战经验？这不明摆着被拿捏吗？”
风吟之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赵磊那道像烙铁似的目光。
他抬眼扫过树荫下，阮白薇正对赵磊说什么，手指还朝他的方向点了点。
赵磊听完猛地攥紧拳头，龟甲盾的边缘在阳光下泛出冷硬的光。
这俩人倒真是不避嫌，密谋都跟昭告天下似的。
风吟之无奈地撇撇嘴，干脆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木签被他捏得发烫，掌心的汗顺着纹路渗进木签的刻痕里。
“铛——”
清脆的锣声响起，台上第一组选手已经各就各位。
风吟之立刻收敛起心绪，抬眼望向比斗台。
左边站着的是外门弟子周扬，穿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劲装，手里握一把普通的铁剑，身形消瘦却脊背挺直。
右边的是外门弟子沈浩，穿一件半旧的靛蓝色劲装，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攥着一柄磨得发亮的铁剑，剑鞘上还缠着几圈防滑的麻绳。
他是外门里少数能将基础剑法练到极致的弟子，眼神里带着对胜利的迫切。
“比赛开始！”
裁判长老的话音刚落，沈浩就动了。
他手腕一翻，铁剑出鞘带着一道淡青色的灵气，直取周扬的咽喉，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是疾风剑法！外门弟子里少有的精熟！”
台下有人惊呼。
风吟之屏住呼吸，指尖无意识地模仿着沈浩挥剑的轨迹。
手腕下沉的角度，灵气灌注剑身的时机，确实比一般外门弟子的野路子规整太多，显然是下过苦功的。
周扬显然早有准备，他脚尖点地，身体像片叶子似的往后飘，同时铁剑横挡，挡住了这记直刺。
可沈浩的灵气比他浑厚太多，周扬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铁剑在手里颤了颤。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考内门？”
沈浩冷笑一声，剑招陡然加快，流风剑法的“叠浪式”连绵而出，蓝色剑气像潮水般涌向周扬，将他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风吟之眉头微蹙，他看得出来，周扬的反应很快，只是灵气不足，剑法也缺了章法。
果然，没撑过十招，周扬的铁剑就被沈浩挑飞，淡青色的剑气抵在了他的胸口。
“我输了。”
周扬脸色发白，垂头走下台。
沈浩收剑时，特意朝台下的王长老拱了拱手，语气带着邀功的意味。
“王长老，弟子的疾风剑法，您看还过得去吗？”
温玉堂坐在考官席上，指尖轻叩桌面，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剑招够快，但太浮。”
他抬眼看向沈浩，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你刚才第三招时，灵气全聚在剑尖，忽略了手腕的防御，若周师弟刚才不是后退，而是横剑斩你的手腕，现在输的就是你。”
王长老在台下点点头，补充道。
“玉堂说得对，外门修炼资源有限，更要懂‘巧’字，蛮力拼不过就找破绽。”
沈浩的脸瞬间红了，讷讷地说不出话。
风吟之心里一动，下意识摸了摸斩月剑的剑柄。
这时莫小鱼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惯有的清冷。
“看清楚了？外门弟子打斗没那么多花哨招式，防御型选手未必无懈可击，攻击太急就会露破绽。”
风吟之转头，看见莫小鱼正盯着台上，目光落在沈浩刚才暴露的手腕处。
“沈浩的问题，赵磊也会有。他仗着龟甲盾防御强，攻击时必然会把灵气全灌在盾上，躯干和四肢就是弱点。”
他顿了顿，侧过脸，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补充。
“外门弟子打惯了消耗战，赵磊不会像沈浩这样急着求胜，大概率会先守后攻，耗光你的灵气，你得主动找机会。”
风吟之点点头，把莫小鱼的话记在心里。
他再看向台上，第二组选手已经上台。
一个是靠速度取胜的灵动型弟子，手里握着两柄短匕，常年在宗门后山猎杀妖兽练手。
一个是手持重锤的力量型弟子，据说以前是铁匠出身，臂力惊人。
两人刚一交手就没章法地缠打起来，短匕弟子绕着重锤弟子游走，重锤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片碎石，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风吟之不再只看招式，而是默默分析着双方的节奏。
灵动型弟子如何利用场地死角绕开重锤，力量型弟子又如何用范围攻击逼对手现身。
“别只看表面。”
剑灵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外门弟子的招式都是打出来的，你看那个拿重锤的，每次挥锤前，左脚都会先沉一下，这是他发力的前兆。
还有那个用匕首的，呼吸乱了，下一招必然会慢半拍，这些都是生死搏杀里练出的本能，比内门那些花架子管用。”
风吟之依言细看，果然如剑灵所说，那些被忽略的细微动作，全是招式转换的信号。
他正看得入神，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身上。
风吟之抬眼，正好对上温玉堂的目光。
高台上的温玉堂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卷记录外门弟子信息的竹册，朝他浅浅笑了笑。
风吟之心里一紧，赶紧收回目光，一看台上已经分出了胜负。
重锤弟子被短匕划破小腿，正一瘸一拐地走下台。
“第三组，五号林春，对战六号吴涛！”
裁判长老的声音拉回了风吟之的思绪。
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十五”号木签，丹田处的混沌灵气缓缓运转。
他转头看向树荫下，阮白薇正给赵磊递水，赵磊仰头喝着，眼神扫过来时，带着胜券在握的傲慢。
外门弟子大多抱团，阮白薇父亲是长老，自然有人愿意为她卖命。
风吟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将木签塞进怀里，伸手握住了斩月剑的剑柄。
冰凉的剑身贴着掌心，玄鸟符文仿佛感受到他的战意，微微泛起一丝暖意。
对决本就没有绝对的强弱，只有谁更懂藏拙、谁更能抓住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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