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男孩打扮,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反而有一种小公子的感觉。
“你要摘它作甚?”
他这样问道。
女孩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极其正经地回答他:“因为我阿娘说,它是榴花,而我姓柳,它名字和我一样,它应该是我的。”
“你姓榴?”小公子注意力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姓?”
“才不奇怪咧。”女孩恼羞成怒,“我叫柳珂,很好听的名字,一点都不奇怪。”
小公子恍然大悟:“原来是柳家妹妹,幸会,我叫谢弋。”
“谢一?”
“不是谢一,是谢弋。”
“谢一。”
“……算了。”
谢弋放弃了,他举起手,明明是与柳珂一样的年岁,却能轻而易举地摘到榴花。
“今日学堂的夫子告诉我,折柳相赠代表离别。”他将榴花轻轻放在柳珂手心,“那我折榴花相赠,就代表初遇。”
“记住了,我叫谢弋,从此以后便是你的朋友了。”
榴花代表初遇。
没想到这谢弋从小就有撩妹的天赋。
“谢家有两子,谢家大公子是前夫人所生,而这谢二公子则是续弦所生。”声音在旁说道。
谢弋,谢一。
“想必现在这夫人与谢家大公子关系不太好吧。”
“你这小丫头倒还聪明。不错,他们两人确实不和,也正因为不和,所以谢家大公子常年在外历练。”
因此才会和女主季切有交集。
但这是之后的故事。
百百将思绪拉回来。
画面转换,依旧是柳珂。
只是这次她身边没有谢弋。
小小柳珂穿着丧服,趴在门板后,懵懂地看向门内。
她不懂大人们为何要在堂上摆个黑箱子,她对死亡没有概念。
她只知道,她的阿娘,没有阿娘了。
她想,如果她的阿娘没了,她一定会大哭特哭的。
但阿娘没有,她只是跪在黑箱子前,一言不发。
“小珂儿。”柳珂回头,看见来人问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来人她知道,是王姑,一直伺候在外祖母身边。
“我在看阿娘。”面对年长者,她老实回答。
“小珂儿乖,我与你阿娘有话要说,你去别处玩,好吗?”
“好。”
引走了柳珂,王姑便往灵堂内走去。
柳扶披麻戴孝,跪在蒲团上,不哭也不闹。
即便听见身后有声音,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小姐。”
柳扶没有反应,王姑悠悠叹口气。
“小姐,还请节哀,老夫人在天有灵,会保佑你的。”
柳扶身子轻微动了一下,再然后,便听柳扶应她:“王姑。”
她声音虚弱,带着久未说话的嘶哑,听得王姑心疼。
她继续喃喃道:“你说,母亲她……是不是还在怨我?”
其实该怨的,是她错了,是她引狼入室。
“对了,她该怨的,她不该把我生下来的,我若是个男子……”
她若是个男子,便不用为自己的婚事犯愁,便不会引狼入室,便不会受到那些惹人生厌的眼神……
她莫名陷入一种名为“自我怨恨”的洪流。
就像走入死胡同般,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却不知道往回走,只会怨恨自己,恨自己为何头不够硬,为何撞不破那铜墙铁壁。
“小姐。”
王姑声音唤回她的神智。
“不要怨恨自己。”
“你一直……都是老夫人的骄傲。”
……
“啊啊啊啊啊啊——”
王姑合上灵堂大门,将震耳欲聋的哭声阻隔在堂内。
柳扶哭得声嘶力竭,画面外的百百却有些不解。
百百:“这趋山掌门,竟容许柳扶的孩子安稳长大?”
“这还得数柳珂争气。”声音满含骄傲,“她天资极佳,属火系单灵根,年仅十二便已筑基。”
百百:……你确定?
这与她认知背道而驰。
她认真感受一下,柳珂身体经脉堵滞,与凡人身体无太大差别。
不过……确实感受不到灵根存在。
她之前以为是柳珂体内元素太杂,感受不出来特别的灵根,现在看来另有隐情。
“趋山不在乎柳珂是男是女,他们只在乎她的天资,如此天才,他们自然不会将她扼杀在摇篮中。”它沉默一瞬,“阿扶也很清楚。”
“卫经风瞒不住这个孩子的存在,等柳珂长大,落入趋山手中的,就不止柳家灵脉了。”
还真是绝路。
趋山就是一头狼,咬住猎物不松口的狼。
柳家硬对上趋山,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等柳珂长大的时间里,是柳扶唯一的喘息机会。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柳扶所能依靠的,却只有卫经风的爱。
多可笑,一切拜卫经风所赐,她却只能倚靠他的爱意苟延残喘。
倚靠他的爱意,瞒过趋山生下柳珂;倚靠他的爱意,让母亲可以善终;倚靠他的爱意,让柳家避开趋山的打压。
不过还要感谢他,因为他,趋山会有意无意地扶持柳家,让柳家得以保全覆灭前最后的颜面。
画面被一阵柔和的光覆盖,紧接着,百百便见着柳扶。
她没有披麻戴孝,而是穿着淡绿衣裙,青丝被行云木簪挽起。
她轻步往前走,微动的裙摆似远山,裳裙似蒙上一层薄雾,让她整个人都带上一层易碎感。
当真就似,弱柳扶风。
她独步在小院中,忽听得耳边有人叫她。
“阿娘!”
她猛然变了脸色。
回过身,便见柳珂跑至她面前。
柳扶皱眉问道:“你为何在此?我不是让你去找谢叔叔吗?”
“可是、可是……”她呼吸还没调整好,却依旧在断断续续地解释,“爹爹说今日祖父会来,我想告诉他,我筑基……”
“闭嘴。”柳扶罕见地动了怒,“你十二岁才筑基,很骄傲吗?”
“不是……”
柳珂想反驳,却不知道从何反驳。
谢弋也十二岁,但谢弋仍在练气。
没有人说她差劲,他们都在夸她,谢叔叔夸、爹爹夸……所有人都在夸她,她是别人口中的天才。
可好像只有在母亲这,她才会被贬得一无是处。
“你为什么……不能夸夸我呢?”
少女低着头,终于鼓起勇气,来诉讼她的不公。
柳扶却没空理她,她叮嘱柳珂:“你就待在这里,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
说完,她就要往外走。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柳扶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柳珂筑基,趋山定然有所行动。
但柳珂不懂,她迫切地需要得到母亲的认可。
就在柳扶往前迈步时,她突然大喊。
“为什么不叫我柳百百?!”
百百:?
怎么看个戏名字都快不保了?
柳扶顿住,回身皱眉看向她:“你从哪听到的?”
柳珂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却还是有问有答:“爹爹告诉我的。”
“他说,柳百百,是百岁长安、百事顺意的意思。”
“那为什么你不祝我百岁长安、百事顺意呢?”
……
柳扶看着她,久久不曾言语。
就在柳珂鼓起的勇气快要熄灭时,她终于回答。
“你不适合。”
不适合什么?
不适合百岁长安?
还是不适合百事顺意?
“为什么?!”
柳珂红着眼睛吼道,她声音大,气势却不足,就是个纸老虎。
柳扶却没回她,反而突然说着风牛马不相及的话语:“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跳脱的性子。”
纸老虎懵了,但她只懵一瞬,因为下一刻,铺天盖地的压力袭来,她直接跪趴在地上。
百百:嚯,这招她熟啊。
但柳珂显然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她不会用灵力去对抗,只能无能狂怒:“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相比她的嘶声怒吼,柳扶显得无所谓多了。
她转身,声色淡淡飘来:“你就好好待在这吧,之后自会有人来接你。”
她走出院子,也将柳珂的吼声抛之身后。
……
画面外,也许是柳珂她们谈到名字了,让声音想起自己还没问过另外两人的名字。
于是它开口问百百:“实在抱歉,拉着你听了这么久的故事,却还没问你的名字。小丫头,你叫什么?”
百百:……
实不相瞒。
“我叫柳百百。”
声音:……?
“当真?”它不确定地问问。
“千真万确,童叟无欺。”
“……是吗,哈哈哈哈哈。”它突然爽朗大笑,“那就祝你,百岁长安、百事顺意。”
可惜,她上上辈子百岁不长安,上辈子百事不顺意。
不过她还是道。
“承您吉言。”
“那你身后那位,又叫什么?”
俞囚意识还在昏沉,百百只能替他回答:“他叫俞囚。”
“哪两个字?”
“榆木不要木,囚是……”她突然停顿一瞬,“囚是囚禁的囚。”
“名字还真是奇怪。”
声音也许并无恶意,百百却听得莫名难受。
她恍然觉得,自己对他好像过于不太了解了。
她甚至知道小师妹是如何被师尊救回来的,却不知道俞囚是在哪被捡回玄剑的。
她不了解他名字的含义,就像他完全不了解这个人。
她都快陷入自责中,却突然转念一想。
俞囚不也不了解她吗?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穿越的。
【……你不要太荒谬。】
百百:嘻嘻。
就在一人一系统斗嘴时,画面又开始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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