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让自己被冻糊涂的脑子清醒点，百百只能转移注意力。
她拿起流光，将借来的灵力注入剑身。流光发出铮鸣声，似在回应她。
只有拿起剑时，她才像是找回了自己。
头骨妖在四周漂浮，头骨后拖着一条淡蓝的痕迹，就如徘徊在黄泉路上的游魂。
柳百百戴着青面鬼头，鹅黄衣裙穿梭在头骨妖阵中，剑身蓄满灵力，她边击退周身的头骨妖，边奔穆寻而去。
虽然穆寻眼神看着可怖，但终究被魔物限制了动作，只是个纸老虎罢了。
所以她大人不记小人过，愿意救穆寻于水火之中。
百百侧身躲避突袭而来的头骨妖，又将灵力聚集于脚下。借着惯性，她倾斜身子滑向魔物身下，再借着滑过去的力度，用流光划破魔物腹部皮肤。
剑刃锋利，对柔软的腹部来说是致命的。
但并没有想象中的血流如注，反而是鲜红的血色雾气瞬间占据整个视野。百百迅速抽身跃开，魔物发出凄惨的叫声，腹部伤口周围尽是散开的血雾。
依仗魔气而活的魔物或魔修，死后会化作血雾，不会留下尸骨，自然也不存在血液。
魔物腹部被划了一刀，疼痛使它终于注意到这边的柳百百，它卸去制住穆寻的力道，转而冲向她。
四脚兽直冲她而来，毛发尾端的红在这夜色中便如焚尽万物的灾火。庞然大物冲过来造成的视觉冲击太大，百百心惊了一瞬，又迅速克服恐惧，以剑为盾挡在身前。
两者相碰发出巨大声响。
脚掌因地面摩擦而发热，她被硬生生推行了数米，才堪堪止住。魔物撞过来的力度极大，她抬剑去挡的手已经麻木。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众人皆在诧异此人是谁。
穆寻也是。
鬼头面具遮住女子面貌，她看不见，但那身形，竟与她的师姐如出一辙。
是啊，她的师姐怎么会死。
师姐那么厉害，不可能会死的。
所以……她找到了。
找到了，就该供起来，她的师姐，必须永远高高在上。
穆寻眼神一瞬不瞬地追随那个身影，就如三百年前一样，她一直仰望着她。
头骨妖阵中，她一袭红衣，看起来比妖更妖。
……
百百背后突然一阵恶寒。
本能让她感到危险，她立刻往旁边抽身，魔物继续往前冲，而她的腰际，也擦过去一只头骨妖。若她刚才没躲，那此时她便已经躺下，成为魔物口下亡魂了。
但她躲得很狼狈，过程中也不小心碰掉了面具。露出原本面貌。
【穆寻好感-50】
百百：？
得，刚才直接白救。
百百望过去，穆寻虚弱地盘坐在地上调理气息，但那眼神破碎，活像有人亲手捏碎了她的希望一样。
她算是彻底弄不懂这小师妹的心思了。
不过魔物当前，她确实没多余的精力管她。
魔物扑了个空，又迅速转身，准备下一击。若只是一次两次便也罢，她尚且吃得消，但长此以往，她难免会脱，届时只怕要被撞成肉泥。
再加上这满天飞的头骨妖。
百百忍不住望天叹气。
等等，头骨妖……
她突然来了主意。
魔物鼻喷热气，早已蓄势待发，它脚掌磨地，前倾身子，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迅速往百百方向冲去。
众人屏气敛息，束缚住魔物的铁链早已断开，她此时便是孤身一人面对巨大的魔物。
虽然柳珂惹人厌烦，但好歹有同门之谊，在场的部分玄剑派弟子认出她后，都不免有些担心。
再加上柳珂就呆愣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看着像是被吓傻了。
眼看悲剧就要发生。
有些弟子甚至撇过头，不忍去看。
但料想中的惨案并没有出现。
只见柳珂脚下蓄力，一跃而起，看上去像是要跳起来躲避魔物的撞击。
但很可惜……她这是徒劳的。
愚蠢。
穆寻在心中唾弃。
那样的高度根本越不过魔物的头部。
是啊，这样蠢笨的人，怎么会是她的师姐？
柳百百自然也知道这样的高度越不过去，所以她目的并不在魔兽，而是在于魔物面前、停留空中的一只头骨妖。
它看起来很迷茫，停留在空中，也没任何反应。而这正好方便了柳百百，以它为着力点，便足以越至魔物头上。
那样大的一个庞然巨物，头顶便是它的视角盲区。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眼看她跃至半空，脚尖就快要点上头骨妖。
但在此时，却发生了变故。
头骨妖好像突然就找到了妖生追求，迅速敏捷地朝一名弟子冲去，留下半空中的柳百百独自迷茫。
百百：……
很好，天要亡她。
她无法，只能半路改道，若控制流光抵挡魔物一瞬，她便可安全着地，那时再想别的办法。
而就在她准备弃剑落地时，脚下却忽然有了着力点。
她往脚下看去，是一张黄符。
“飞行符！”
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百百循声看去，便见到了孟栖。
此时的她与之前很不一样，孟栖周身漂浮着符纸，手中两指间也捏着张黄符，符纸隐隐泛着光，在这片混乱中竟像渡世的佛。
东城孟家，善符。
看来这孟二小姐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飞行符承载着柳百百的重量，她借力翻上魔物背部，她身体轻盈，在空中便如翩飞的蝴蝶。
跃上背部后，她迅速稳住身形，当机立断便将流光插入魔物背部。血雾在剑周弥散开，魔物痛苦吼叫更甚，但柳百百在它的视线盲区，它碰不到，也无可奈何，魔物气极，只能四处乱窜，以期能甩下她。
但它乱窜的幅度极大，容易伤到周围弟子。
思虑到此，百百还是主动跳了下来。
魔物见到她后，便有了明确的目标。
还真是记仇。
在这紧要关头，百百居然还有心思调侃。
魔物冲过来，它学聪明了些，没再用头顶，而是抬起右前脚，向柳百百抓来。它来势迅猛，百百只能举剑做抵挡。
而就在此时，一道黄符径直往它前脚贴去。
“束！”
随着话音落下，黄符发光发热，魔物抬起的前脚也如重千斤般瞬间砸向地面，再也动弹不得。
这孟二小姐，倒是有些出乎她意料。
魔物低吼着试图抬起前爪，不过终究只是徒劳，但它不甘，又想用左前肢去袭击百百。
“束！”
黄符飞去，孟栖梅开二度。
魔物双前肢都被制住，在旁镇压住头骨妖的弟子们也重新用锁链捆住它的四肢。
身体被束缚的魔物仍在挣扎。
困兽犹斗。
但这并不代表就能松口气了，头骨妖仍是不定数，为避免发生变故，必须尽早斩杀魔物。
只是穆寻师姐伤得不轻，其他弟子经验不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待他们想要动作时，魔物脚下却突然出现黄纹阵法。阵法之大，足可以覆盖住魔物的整个身体。
……万剑阵！
弟子们皆处于震惊状态。
也不怪他们失态，毕竟万剑阵是由玄剑派掌门独创，门中除掌门外，只有应师兄与穆寻师姐会。
他们下意识看向穆寻师姐，但后者仍坐在地上，且神色看起来比他们还要不可置信。
如若不是穆师姐，那会是谁？
魔物被束缚住，阵法在它脚下展开，而万剑阵正上空，悬浮着一把剑。
那是阵眼。
但那把剑，是流光。
众人震惊地看向站在魔物身前的女子，她傲然挺立，手中结印，开始催动阵法。
“火归道，万剑。”
流光瞬时化为万千虚影，如九天落霞般，直直得往阵中魔物而去。
万剑如暴雨般落下，不给阵中魔物一丝喘息机会。
霎时间，阵中血雾飞扬，魔物嘶吼一声后，便再无动静。
攥着铁链的弟子此时已经呆愣，待血雾消散，铁链尽头已无魔物踪影，而跟在它一起消失的，还有弥漫在周围的魔气。
没了魔气做兴奋剂，头骨妖也很快镇定下来，继而消失于无边夜色中。
但此时没多少人去管它们，弟子们的注意力全在柳珂身上。
她为何会万剑阵？
弟子们的目光聚集，百百却误以为他们是被自己的身姿所折服。
不过想想也是，就算在三百年前，论万剑阵，比之大师兄，她也是不逞多让的。但此时，她被充盈的灵力迷了眼，完全忘记柳珂本不应该会万剑阵。
这一秒，她感受着尚且充裕的灵力，下一秒，经脉却陡然一空。
灵力被尽数抽走，她身体脱力，只能被迫跪趴在地上。
柳百百面色痛苦，失去了灵力支撑，乏力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她低着头，只能看见自己撑地的双手。
“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弟子间发生躁动，百百想抬头看，却无力，只能低垂着头。
“戒备！”
“等等……他们是谁？！”
……
“秦珂！！”
孟栖好像在叫她，百百勉强抬起头。她还没来得及理清情况，下一瞬，整个身体就被人提起来。
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被人劫持了。
百百：……
这到底是什么万里挑一的运气。
被人拉起来后，她才看清楚状况。
人群中除方淮天一行人、玄剑派的弟子外，还多了其他人，他们带着各式各样的鬼面，手持弯刀，混杂在人群中。
挟持柳百百的便是他们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几人。
其中为首的，便是季切。
她身着黄裙，裙摆处是层层的牡丹。
亦如月下牡丹。
她就那样站在。
与柳百百遥遥相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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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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