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确实没什么可隐瞒的。
谢弋与柳珂自小一起长大,性格改变的细枝末节被看出来,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再加上她只是看过柳珂的记忆,却并不能原原本本地去复制人的性格。
“确实,我不是柳珂。”她干脆破罐子破摔。
“我叫柳百百。”
“百岁长安、百事顺意的百百。”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这样介绍自己。
这是柳扶对柳珂的美好祈愿。
虽然结果相差甚远。
“哦,好。”
谢弋没太大反应。
“……”
半天没等来下文。
她忍不住问出口:“然后呢?”
“然后什么?”谢弋也显得很疑惑。
百百:“你就不问些什么吗?”
谢弋不答反问:“我问了,你就答吗?”
“那要看是什么问题了。”百百给自己留了余地。
“你……”他犹豫片刻,“是死是活?”
……你问这礼貌吗?
“借尸还魂听过没?”
谢弋:“哦。”
百百:“请收回你逃跑的脚。”
谢弋:……
他幽幽叹口气,又问道:“那你是人是妖?”
见他这副模样,百百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不是人也不是妖。”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十分标准的坏笑,“吾乃邪修,专食人精魄。”
“……这一点都不好笑。”谢弋表示无语。
能说出让谢弋都觉得冷的笑话,那她也算本事大。
“让我猜猜。”谢弋试图扯回话题,“能用万剑阵,你是掌门座下弟子?”
回答很正确,百百无话可说。
“没错。”她趁机占便宜,“叫师姐。”
谢弋转身就走。
果然不是柳珂,谢弋的耐心就少了很多。
“等会儿。”百百叫住他。
谢弋也没打算真走,他停住脚步,等待下文。
“现今几月?”
“九月底,快十月了。”谢弋回她。
也就是说,她躺了足足一月余。
她又问道:“那宗门大比呢?”
“刚结束不久。”谢弋突然想到什么,提醒她,“与你同行的那名弟子,身有魔根,这事你知道吗?”
百百表情僵化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反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没否认,便是默认。
谢弋听懂她的言外之意,也没过多纠结,如实相告:“宗门大比之后,掌门收他为徒,查验灵根时,发现他没有灵根,只有魔根。”
是原小说的剧情,系统bug应该已经修复了。
百百皱眉沉思,谢弋见她这副表情,便宽慰道:“你也不用担心,掌门已经保下他了。”
她的确不用担心,俞囚注定会成为三顶峰的小师弟。
至于是否叛逃师门,还未可知。
见柳百百发愣,谢弋便想着法子转移她注意力,他兴致勃勃道:“除此之外,仙道大比也快举行了。”
十年一次的仙道大比,是修仙界的大事,它虽然偶尔也在别派举行,但大多时候还是由无极仙府承包。
这件事确实让人足够兴奋。
许多修仙者潜心修炼十年,早已摩拳擦掌,翘首以待大比到来。
谢弋也以为柳百百会如此。
“对了,你是不是没去过无极仙府。”他刚打算大肆吹嘘无极仙府的景色,下一秒却想起来,眼前的女子不是柳珂,“抱歉,我忘了。那你去过无极仙府吗?”
百百:“当然去过,我就死那的。”
谢弋:“……”
话题终结者非柳百百莫属。
谢弋无话可说。
百百突然发现呛他也是一种乐趣,她微挑眉,语气轻松道:“走吧,谢二公子。”
……
两人走走停停行了三里路,才见传送阵。
四根石柱矗立在阵旁,其上有龙盘旋,中间的石台平面被刻上繁复的阵法。
不同的峰对应不同的符文,站在石台上念动符文,周身灵力环绕,眼前白光乍现,再睁眼时,就已到达目的地。
竹峰,顾名思义,漫山遍野的翠竹,寓意要弟子们同竹一样,清亮高洁,坚韧不拔。
从传送阵去往弟子院的路上,需得穿过一大片竹林。
路上,两人之间的相处关系彻底反了过来。
许是柳百百憋了太久,好不容易遇到个知道自己身份,又没有仇的人,便不厌其烦地向谢弋打听这近些年来的趣事。
风过竹叶轻轻作响,不过即便这响声再大,也依旧盖不住百百的说话声。
虽然她的问题有点多,但谢弋还是一一回答。
因为这片处处是竹林,一些平常多见的鸟儿反而不来此地筑巢,鸟鸣声减去一大半,谢弋的耳朵轻松不少。
“嘭——”
突然一声响,就像叩击竹节后发出的声音。
平地一声惊雷,打断了柳百百的话头,紧接着周围的竹树开始窸窸窣窣地往下掉叶子。
忽然远处传来冷兵器碰撞的声音,循声而去,只见一蓝衣女子踏竹而行,她额间覆层薄汗,显然是刚经过一番打斗。
“来。”少女停下身子,踏在细软的脆枝上,竟立住了身形,她眉宇间尽是挑衅,朝身后喊道,“再战!”
这声喊得大,在竹林间环绕,传来阵阵回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冷光。
又一身影携着剑光随声而至,划过还未来得及落地的竹叶,直直向少女逼去。少女迎剑去挡,几个回合过后,被划开两半的竹叶刚巧落地。
静雅的竹林里,一道道剑刃摩擦的声音刺激着百百的鼓膜,她停留驻足,静静地看着这场打斗。
竹枝上的两人应是实力不相上下,他们对招几百回,都没打出个胜负。终于,就在百百看得耐心告罄时,二人剑刃分开,彼此落下来,手扶着竹干喘气。
“师兄,果然好本事,在下佩服。”少女诚恳发言,眼中已无先前的桀骜。
“承让,师妹也不赖。”
“今日尚还有些时候,刚才打得不尽兴,我们再战一场。”
“好。”
二人皆身着内门弟子服,此时已重新拿起剑,摆好姿势准备过招。
一场平平无奇的弟子间比试。
百百总结下来,就想要拉着谢弋离开。
“哎呦——”少女突然捂头蹲下,愤怒地冲着虚空喊道,“哪个王八蛋砸我?!”
她转头看向地上那个罪魁祸首。
是一块普通的黑木令牌,上面金笔勾勒出三个字:戒律堂。少女瞬间噤声,如同一只被人掐住后脖颈提起来的小鸡崽。
“校场外禁止私斗。”
虚空有声传来。一人身着紫金撞色衣袍,踩着碎得满地都是的竹叶而来,一步一响,简直像踏在人心上的处刑曲。
明明刚刚还神气高傲的少女,此时却只顾着盯自己的脚尖,另外一位也是这样,像两只临危就将头埋进土里的鸵鸟。
来人剑眉星目,模样端正,咧嘴笑得像只奸计得逞的狐狸。
百百顺嘴问道:“这谁啊?”
谢弋也顺嘴答道:“起刃峰第十亲传弟子,叶辽,也是现在的戒律堂主管。”
叶辽她没听过,起刃峰她倒是知道。
起刃峰,三长老的地盘,除开主峰外最大的山,这山上的三长老也是个传奇人物。
三长老,玄剑派正义的标杆,出了名的强势,与温和的二长老截然不同。两者性格差异大,这也造就了两者间水火不容的关系。
二人的恩怨甚至可以追溯到三百年前,彼时柳百百还没死,二长老手底下也仅有两名亲传,甚至第二名亲传还是刚收的。
问题就出在这个新收的弟子上。
三长老听闻二长老多收了名弟子,在宗门大比早已结束的情况下,硬生生收了两名弟子,使得他门下凑齐四名亲传弟子,誓要比二长老多一倍。
对此柳百百的评价是以下六点:……
柳百百抱手歪头,语气平淡道:“让我猜猜。三长老手底下,是不是统共有十二名亲传弟子。”
谢弋很诧异:“你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
“在非比武场地进行超出空手肉搏的比试、损坏公物、辱骂执法人士……”叶辽罗列出各项罪名,然后从袖中又拿出两块黑木令牌,拍板定案,“判甲等罚。”
“等等,师兄,我并没有辱骂……”
“顶撞执法人士,再加。”
“……”少女被掐住尾巴,不敢闹腾。
叶辽递给他们一人一块黑木令牌,令牌上除“戒律堂”三字外,还在最下方刻上一个金边“甲”字。
戒律堂刑罚分“甲、乙、丙、丁、戊”五等,重度依次加深,甲等算最轻的。
两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接过令牌,无言地去戒律堂领罚。
一场闹剧结束,百百正要离开时,便听见身后的人叫住了他们:“两位同门请留步。”
百百停住脚步,回身看他。叶辽笑意盈盈,又从袖中抽出两块令牌,递给她和谢弋。令牌仍旧是那个模样,只是下方的金字却变成了“乙”。
百百:“……?”
为什么看个戏还有罪?等等,为什么看戏的要比演戏的还要罪加一等?
“师兄这是什么意思?”谢弋不解问道。
“谢师弟,眼见同门争斗而袖手旁观,这是谓无情;见同门争斗而不出招制止,这是谓无能;见同门争斗受伤而不理不睬,这是谓无心。”
叶辽开口,虽说他是在回答谢弋问题,眼睛却看向百百:“你说此等无情无能无心之徒,该不该罚?”
硬套歪理,百百甚至觉得他在指桑骂槐。
叶辽站在她面前,笑得跟个花儿一样。
百百只想把他揍得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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