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被发现了?
兰龄呼吸一凝,被厉惊春的眼神看得极不自在,竟觉得这少年身上有种久居高位的震慑力。
兰龄很快反应过来:“我是兰龄。”
他本就是直接进入了原本的兰龄的身体,魂魄也并无邪气,即便是用仙门手段检验也检验不出。
只要他说自己是兰龄,旁人即便有所怀疑也查不出任何异常。
兰龄心知这是因为自己行事作风与原主相差太大,让厉惊春产生了怀疑。但他的任务是让厉惊春爱上自己,是辅佐龙傲天,假装原主根本没用。
厉惊春胸腔里盈满了危险的气息:“你很会装啊。”
厉惊春眯起眼,目光如剑,似乎要把兰龄的皮囊挑开。
还没挑开,厉惊春眼前一黑。
兰龄手背贴到了厉惊春额头,他这句身体没怎么练过剑,手上没有茧子,放到额头上软软的,很舒服。
兰龄仔细感受了一下,不解地问:“没发烧,有没有那里难受,头晕不晕?”
厉惊春满腔情绪被堵在了喉咙里,他对着兰龄那张透着真心实意的关切的脸,一下子哑火了。
冷道:“不用你管。”
厉惊春似乎忍了忍,在马上坐正,又用那种厌恶似的语气补充:“不晕。”
此后一路上,厉惊春都和兰龄隔得老远。甚至主动拍马到了车前,尽量和兰龄之间保持最大距离。
******
回到十四洲派,他们先被送去了净心泉。
净心泉领头修士原本兴致缺缺,听带兰龄他们回来的修士讲到他们初次下山便遇上厉鬼,登时站了起来。
兰龄看着他一阵风似得卷进内室,又提着个药箱跳了出来,目光灼灼:“哪位师弟与那厉鬼交手了?哪位哪位?”
厉惊春抱臂旁观,一句话不说。
那修士便指了指兰龄。
净心泉的修士大为紧张,望闻问切用了个遍,忽然大为失望,幽怨道:“小师弟,你实力很强啊,和那厉鬼单独对上竟然一点伤都没伤。”
兰龄连忙拉过厉惊春的袖子:“他也动手了。师兄,快给他看看。”
净心泉的修士瞥了一眼厉惊春,忽然中邪一样鄙夷道:“呵呵,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治病。”
兰龄:?
几乎下一刻,兰龄发现厉惊春身上的戾气又溢了出来。
厉惊春眉头突突跳。
又惹到他了!兰龄有点头疼,这修士怎么回事,刚刚不还好好的,突然就对厉惊春说那么难听的话。
那修士瞥见厉惊春的神色,又哼了一声:“识相点的自己滚,别脏了我们这里的地!”
兰龄啪嗒一下放下剑:“请道歉。”
那修士惊了一跳,看鬼一样看着兰龄。
兰龄又道:“道歉。”
兰龄相貌并不尖锐,声音也不大,但是那修士却感到浑身上下都被冻住了,就像是做了什么极其不堪的事情,让原本端正温和的人都感到不齿。
不知何时,这份剑拔弩张转换到了兰龄和修士之间。
修士不道歉,兰龄便也不让,修士想走,兰龄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那修士不屑地挣脱了几下,竟然没挣开,顿时觉得失了面子,唰得拔出剑:“我凭什么给这个野种道歉!?”
兰龄剑都没出鞘,直接并指把那修士的剑拍飞了。
二人剑拔弩张,那修士被他惹起了火,兰龄也毫不退让。
修士马上就要暴起,厉惊春忽然喝道:“行了!”
结果显然是不欢而散。
好在二人身上的确没有受什么重伤,走的时候,兰龄甚至还对那些修士说了句对不起。
回到各自的房间,厉惊春站在门口,对着自己房间上的牌子和隔壁兰龄的牌子,半天没动。
这是小时候的他自己选的房间?和兰龄住隔壁?
这...不对吧...
凭着对少年时期的自己的了解和兰龄这一路的行为,厉惊春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厉惊春舔了舔后槽牙,心想,没用的东西。
都不用说,肯定是被兰龄关心个几次就傻乎乎心软原谅对方了。
没骨气!
还上赶着跑到兰龄隔壁住,这也就算了,还和兰龄结为共同行动的搭档。
怎么不把自己卖了给兰龄买花戴呢?
厉惊春有种想踢小时候的自己两脚的冲动,好骗得像个傻子。
但是现在,他可不是十七岁的小孩儿了,一眼就看出,这个兰龄必定有所图谋。
兰龄站在门口,就看见厉惊春推开房门,一个眼神都没留给自己,径直关门进房。
兰龄心里发虚。
厉惊春有些不对。
似乎更加讨厌自己了。
******
接下来的几日,难得十分平静。兰龄每日早起练剑,练完便去药室学习药理。
他还记得净心泉的人对厉惊春的态度。自己学一点医术很有必要,在兰宅厉惊春呼吸全无时,如果自己会一点医术,就不会手足无措了。
一连练了十几日,兰龄的身体明显轻盈健康了很多,已经可以用处很多复杂的剑招,一剑之力已足以击碎青石。
当然,这和兰龄的技巧也有关。
期间贺欺霜上门看望过他,他看起来很是疲惫,来时恰巧碰见兰龄独自练剑,十分认可的模样,临走赞遇事不惧,刻苦修行下去一定有所成就,不过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柳玉危自从被兰龄救下,就变成了个跟屁虫,一天要往兰龄身边跑三趟,早中晚非要和兰龄一同吃饭。兰龄说自己不吃早晚饭,他就很失望的样子。柳玉危告诉兰龄,贺欺霜把责任一力揽下,这几日一直在受罚善后。
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审问那只男鬼。
于是除了练剑看书打坐,兰龄偶尔也会关心一下厉惊春。
不知厉惊春这几天在干什么,最初几天根本见不到人直到前几天,兰龄才开始能找到他。
起初厉惊春的态度很恶劣,而且兰龄发现,他不仅对自己恶劣,对同门更是极其不善。
原本他遇到旁人的恶意都是默默忍受,那天厉惊春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剑心台附近,恰巧巢八野从剑心台里出来。
巢八野似乎刚刚受了什么气,见了他更是满心不爽,又阴阳怪气地说了什么。
兰龄正要上前阻止,便见厉惊春抓着巢八野的衣领把他扯进了松林里。
兰龄:?
兰龄借着树影暗中窥视,见厉惊春长身直立,手中提着佩剑,俯瞰着脚下。
巢八野四仰八叉地仰倒在地,左脸肿起了三道紫色的淤青,右脸一片红痕,正在渗血,头发散乱,冠都滚碎了几个角。
厉惊春一字一顿,带着笑:“来,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兰龄叩紧树皮。
巢八野猛地啐了一口,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大骂:“小杂种你胆子!”
厉惊春提起佩剑就是一下,巢八野疼得嗷一嗓子,被厉惊春抄起一把土塞进嘴里。
紧接着就是一阵疾风暴雨,巢八野扑腾得像一只拔毛的山鸡,他疼得快要昏厥,甚至还尝试了反击,结果两下就被厉惊春制服。
那力道,看得兰龄都手疼,听着剑鞘打在身上的闷响和巢八野被堵在嘴里的哀嚎,兰龄悬着的心总算不用悬着了。
就知道,这些人每次遇见厉惊春都跟吃了火药似的怪异,有事没事非要招惹他,真是自作自受。
林子里的动静渐渐停了,兰龄感觉身后有异,发现厉惊春好整以暇地审视着自己。
“偷看半天了,好看吗?”
兰龄才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有点不太自在,垂眸眼尾稍有些粉,还是很诚实地说:“出招利落,力道极佳,很好看。”
厉惊春身上的戾气略缓和了些:“假惺惺的,想用这件事威胁我?”
厉惊春当然记得兰龄和巢八野的关系,毕竟当年巢八野为了兰龄给厉惊春下了不少绊子,但此时厉惊春已经猜到兰龄并非从前之人,他来这里看自己殴打巢八野,肯定不是为了狗屁爱情。
兰龄被他堵了一下,也不生气:“我不会说出去的。”
兰龄看了一眼晕倒的巢八野,径直弯腰,拿过巢八野的佩剑。
厉惊春很好奇他要干什么。
便见兰龄细心整理好衣物,抄起佩剑在巢八野身上补了几几重击。
厉惊春抚下巴的手放了下去。
兰龄又掰开巢八野的手,把佩剑塞了进去,他动作很青涩,明显头一遭做这种事。
兰龄小心地问:“能别告诉别人吗?你的佩剑打出的伤可以查出来,用他的佩剑再打几层可以掩盖。”
兰龄垂眸:“我做的是坏事,不要学。”
这算哪门子的坏事。原文中,厉惊春杀师杀父蓄意报复之类的坏事都干了无数轮,成了邪君之后更是心性不定,兰龄这点事还让他别学。
厉惊春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兰龄身着洁白的校服,胸前一朵银线绣的莲花静影明灭,更衬得他五官精致、寒骨兰姿,天蓝的领口和绣纹红腰封更使他熠熠生辉。
也是正得有点好玩了,跟个小古板似的。
厉惊春看着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道:“明天,和我一起去守心松。”
兰龄一愣。
厉惊春道:“我要下山除祟。”
******
自从上次兰镇之事后,他们这一批弟子养伤的养伤,修炼的修炼,再也没人主动下山。
除了那些格外有责任感和格外爱战斗的修士,一般的修士都是一个月下一次山。
这才十日出头,兰龄和厉惊春向守心松的杂务弟子申请下山,倒很让十四洲的人震惊。
杂务弟子敲敲桌子:“你们确定?不是刚从兰镇回来没几天吗,你们伤好了?不再缓缓?”
兰龄道:“好了。”
杂务弟子将信将疑,还是为他们安排了。
分发给弟子们的任务较为简单,往往只是一些地方发生了不伤人命的怪事需要仙门派人查看。
兰龄和厉惊春要去的,是一艘漕船。
漕船是普通百姓所用,搭乘漕船从一个城镇跨越水路前往远方的另一个城镇,往往需要很多天的路程,由于船上三教九流繁多,时不时便有人不明不白地溺水,往往容易滋生邪祟。
那漕船三日后才停泊,兰龄和厉惊春便也只能先等。
这三日间贺欺霜带来了坏消息。
那只男鬼死了。
具体细节贺欺霜没说,只是告知了他们一声,厉惊春在兰镇时对那男鬼格外在意,兰龄本以为他会生气或是有别的反应,谁知厉惊春并不意外,像是早就知道有这回事。
这几日,兰龄剑练得更勤了,好在十四洲只对未入门的弟子实行宵禁,正经弟子都是放养,兰龄可以练到很晚。
这天又是练到半夜,兰龄在寒池略清洗过,独自冒着夜色往回走。
没走几步,寒池边的草丛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窣。
兰龄停步,挑灯朝那方向看去。
那个方向,有一股混合着浓烈血腥味的妖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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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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