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淇十岁,他约好了几个同学一起出去玩。
在路上他边走边看路边的店铺,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棋牌室。
让汪淇一眼就看到的,不只是因为门头,还有门里坐着的人——他父亲。
他的瞳孔紧缩着,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会赌博。
此时身后的几个同学从他后面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戴着蓝色鸭舌帽的人先开口,“那不是他爸吗?!”
后面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在汪淇身后低声议论着。
汪淇黑着脸。
那戴着鸭舌帽的人又开口了,“呦,你爸赌博啊!”同时撞了他一下。
这是棋牌室里的那人输了牌,大声喝道:“你!你作弊!怎么可能连赢这么多局!”
那人身后的凳子倒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身后的人都在笑。
他顿时感觉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找个缝钻进去。
小小的拳头握紧,挥了出去。
他第一次尝到了快感是什么滋味。
那个戴鸭舌帽的人脸上挂的彩有紫色,青色和红色,捂着脸跑了。
剩下的那些跟班儿本来想教训一下汪淇,但看他这副样子——红着眼,黑着脸,手上还沾着那人的鼻血。都跑了,一个也不留。
他回到家,想试探一下妈知不知道爸的事。
“妈。”他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妈?”是第二声。
是没人回应……
开始挨个屋子找,直到最后一间屋子。这是卫生间,他习惯性的敲了敲门,问了一句:
“妈,你在里面吗?”
过了许久,没有人回答。
汪淇推开门,门没锁。
他宁可认为他的妈不在这里,也不愿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实的:
浴缸中是水,不,是血水。他的妈妈一只手耷拉在浴缸边上,还往外流着血。地上还有一把浸在血里的小刀,很明显,手上的伤口,是它划的。
她穿着他最喜欢的一件碎花连衣裙,那乳白色的面料,早已被血水染成了淡红色,那原本鲜明好看的朵朵碎花,也没了生气。这一片狼藉,不堪入目,而发现她的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她的儿子啊!
汪淇愣住了,他站在原地,背微弓着,因为震惊而半张着的嘴停止呼吸,惨白的嘴唇,毫无生气。
这时的他,眼睛瞪得比任何时候的都大,少年的睫毛是那么长,像太阳花一样,却没有一点儿太阳花应有的阳光。
窒息将他拉回去时,他小口喘息着眼神依旧盯着他的表情,她…在笑?为什么要笑?
他清醒了,手忙脚乱的跑回客厅找手机。
找到了,有密码。
“靠。”
这声音很小,这是他第一次说脏话,还有点拗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的汗水和泪水掺杂着流下来,让他看不清“紧急情况”这四个字在哪。
这撕心裂肺的喊声,并没有让他心情有那么一丝舒畅,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想摔点儿什么。
好几次输入,又删除,“120”这三个数字,他打错了好几遍。
打通了。
他的妈妈成功送到了医院。
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手心朝上放着,手上是血,还有闪烁着、发着光的冷汗。
他喘着气,双手不住颤抖着。
他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汪淇到现在还就是感觉这一切是那么虚幻、不真实,仿佛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一场噩梦罢了。醒了,就都没事了。可是这场梦太长了,长到让人忘了真相到底是什么。
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摘掉塑胶手套。
“李蕊女士的血是止住了,但情况有点儿不太乐观。”
“还是没醒吗?”他站起来。
医生摇摇头。“不止,我们还查出了一个恶性肿瘤,在这儿。”医生指了指自己的头。
“不过是初期,积极治疗的话,改为良性的几率很大。”
他又坐下了,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后来他才知道,妈是因为知道治疗费用很高,你家里承担不起,所以才割腕的。
就是从那时起,他的性格逐渐变得易怒,脸上再也没了笑,有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稳重。
到现在忘记还不敢回想这一段时光。每回记起手身上还是会颤抖,冒冷汗,他会害怕,只是不会在别人面前,他不敢暴露自己的弱点,给他不信任的人。
时间会治愈伤口,可,疤是要带一辈子的。
以他的坚强是可以撑过去的,但,那天…
是他的生日啊!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
他的生日那天,他看见了他的父亲赌博,母亲割腕,还失去了朋友。
这,就是他的生日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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