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撺掇

他心里一动,咳嗽一声,果然淘春向他这边看过来。向云松招招手,那丫鬟便展着笑脸几步跑到跟前,殷勤道:“二少爷。”

向云松朝偏厅外的回廊无人处走了几步,转身问淘春,“少夫人在里面?”

“是啊是啊,”淘春兴奋地说着,一脸机灵的讨好,“少夫人一早就来了,等着帮二少爷的忙呢。”

“为什么这么早?”卫宁儿这个较真的性子啊,不会因为要帮他核算而特意起个大早吧。

“哎,醒得早呗,少夫人一贯如此。”

“怎么不去书房等?”书房里烧了暖炉,这间花厅特别小,还靠北侧,没阳光又冷。

“看来二少爷是真不知道,书房可是我们向家庄的重地,”淘春笑得特别谦恭有礼,“大少爷在的时候,是不许寻常人进书房的。”

这个规定倒是从未听说,他从前回来时进向云柳的书房如入无人之境,有时还坐在他书桌上说话,“也包括你们少夫人吗?”

淘春神色一顿,随即笑得更加谦恭,“二少爷见笑了,其实不是‘包括’,而是……”

她卡在这里不说下去了,只拿一双眼睛从下往上瞅着向云松。

向云松立时就明白了,不是包括而是特指。那间书房有脂粉气,应是王氏的手笔,就这个原因,对这间书房来说,卫宁儿就成了“寻常人”。

但嘴上还是问出了口,“姨少夫人呢?”

果然,淘春低了视线,笑道:“姨少夫人那必然不是寻常人啊。”

向云松顿时了然了,听不下去一般向四周看了看。向家庄在刚建好没多久就被向云柳买下,而今两年过去,看起来依然光鲜堂皇,然而这个府里各种风起云涌并不比江湖上的少。

可笑过去他真是睁眼瞎,什么都不知道地在外闯荡,回家来吃好喝好玩好侃侃而谈起自己在外面的光辉经历来着实觉得自己家里康泰,是他在外面可以心无旁骛闯荡的大后方。

何曾见到卫宁儿是怎么在这个屋檐下挣扎的呢?怪不得向云柳躺在灵堂上那日,向老夫人说起向家亏欠卫家时会那么懊悔心痛,原以为只是她年纪大了心思忧愁所致,现在想来,她也不是第一眼看到这种景象,只不过与他一样,习惯性视而不见罢了。

向云松按捺下心里各种风云,笑了一笑,“我刚才经过三进的时候,看到西侧屋在搬迁,看来你们三进的作息都特别早。”

淘春便笑得更用力了一些,“二少爷误会了,三进就咱少夫人习惯早起,另一位主子也就今日管家叫来的小厮早了些,才起了身,平常这个点还没动静呢。”

向云松点点头,“平常你都怎么伺候少夫人呢?”

淘春没想他话题转得那么快,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卡话头,便轻声试探着道:“二少爷是说哪方面?”

向云松确定这是个机灵的丫鬟,“比如她开心的时候怎么样,不开心的时候怎么样,如果有人惹了她,作为贴身丫鬟,你会怎么宽她心……”

话一句一句说着,淘春的眼睛越瞪越大,鼻孔越来越撑,神色越来越坚决。向云松点点头,成了。

走到花厅,往里看了一眼,卫宁儿穿着一身素色衣衫,依然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仿佛随时听宣的大臣。

向云松叹了口气,抬脚想要进去叫她,想起昨晚因为甘蔗而起的生硬尴尬场面,还是作了罢。先自行去了书房旁边的会客厅,然后转叫向行福去花厅叫卫宁儿,让她去书房照着每家今日要来结算的客商的账目,来拟写契约。

巳时开始,陆续有未完结买卖的客商上门。向云松让向行福找出向家与他们签订的契约来,照着上面剩余的货款进行交割。

得益于这几年一直在外闯荡,见过的世面多,向云松口才一直不错,虽然对商场不感兴趣,但初入手对于商事谈判的拿捏却很是准确。

加上向家一心退出商场,同时还邀请了上游卖家到场,在好几笔买卖中向云松干脆地做了个中间商,不赚差价,只介绍上下游客商认识。那几个买家能以更低的钱款拿到货,自然欢喜,也便不再追求退定补偿之事。所以一上午下来,商谈相当顺利。

那些客商虽然早就知道向家要退出商场,但还是表达了可惜之情,有几个还力劝向云松继续从商。向云松自然少不得解释一番。

秦氏兄弟也按时上了门,穿得一身正经,在正厅门边候着的同时也看了向云松与那些客商谈判的经过。他俩兄弟自然还是希望向云松能听劝继续商事,但见向云松不但解释了向家退出的决心,还是向那些客商推荐了他们两个,也就只能接受了。

只不过成人之美还是要其人自美,那些客商与秦氏兄弟虽然先前也见过面打过交道,但也正因为此,对他两兄弟也有了不少了解,故而虽然向云松推荐,但那些客商依然还是婉拒了与秦氏合作。

话说到这里也就实在没办法了。秦氏兄弟虽然懊丧,但也只能作罢。只是在看见向行福一趟趟行走于书房和正厅之间递送终结契书时,他俩还是引起了注意,问向行福是否王氏在里面,向行福说是卫宁儿。秦氏兄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午后,向云松在饭厅送走最后一位留下来吃饭的客商,再去到书房的时候,卫宁儿已经走了,书案上笔墨纸砚摆得整整齐齐,若非是笔架上未洗的毛笔悬挂着,砚台上还有余墨未干,都要怀疑她未曾来过。

向云松靠进椅子靠座里叹了口气。卫宁儿就是这样,硬气得很,从不邀功,绝不请赏,恨不得别人看不到她。他以为她一直是这样的,可是在昊儿那里才知道,原来她并不是不屑更不是清高,而是伤心无奈。

他在书房又忙了连个时辰,眼看到了晚饭点,去往饭厅才发现,这顿晚餐在座人数达到历史最少。厅内仅有向云荷一人在场,向云松进去,就是兄妹俩面面相觑了。

一问才知道,午前后院不知怎地出了事,两个丫鬟大打出手。那时管家在前院忙着招待客商,后院的闹剧是秦氏去处理的。再后来,向老夫人也过去了,然后大家就不约而同都不来饭厅吃饭了。

向云松听向云荷说完了这些,也就是淡淡地“哦”了一声,顾自低头吃饭。

向云荷瞟他一眼,“二哥怎么你都不好奇是哪两个丫鬟打架?”

向云松于是随口跟了句,“哪两个?”

向云荷拿眼斜他,“这什么口气,一点劲都没有,可不像你啊。”

“我就应该好奇后院丫鬟打架?你二哥我什么时候这么肤浅外加小家子气了?”

向云荷一股子想要八卦的劲被他这三言两语整得几乎没了说话的念头,嘴里扒着饭眼睛白着他。

向云松叹了口气,“行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向云荷把这讨来的谱摆得差不多了,才开始了讲述。

打架的是三进东侧院的淘春和西侧院的掬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进的丫鬟居然选在二进东西侧院的中路上大打出手。发现的时候淘春正把掬夏骑在身下左右开弓,别的丫鬟和小厮拉都拉不住,而掬夏哭天喊地把眼泪鼻涕糊了淘春一身。

秦氏去呵斥了之后,两人才分开,接着就相互指责轮番告状。掬夏说淘春无故撞她殴打她,还散了她西侧院的行李。淘春说掬夏恶人先告状,谁不知道她西侧院的行李贵比文玩,哪个向家庄人都要绕着她们走,她哪敢去碰他们的人和行李?当时她好好地走路,是掬夏自己撞上来碰瓷,她为自保才把掬夏推倒了。

两个丫鬟各执一词,这个时候王氏听到动静也来了。掬夏一看主子来了更加哭喊不已,王氏的眼泪也就下来了,说她西侧院如今人去楼空失了依傍,没了地方住还要被人无故殴打,打狗还看主人呢,她这个主人而今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狗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于是王氏和掬夏就坐在中路上抱头痛哭,惹得秦氏心烦不已,正要责罚淘春,梅娥扶着向老夫人过来了。问了一通情况后,向老夫人将两边都责骂了一通,还把王氏斥责了一番,说两个丫鬟之间的殴斗怎么就往自己身上乱扯,这不是无事生非小事化大吗,这种做派,毫无做主人的风范,着令她即刻去佛堂罚抄家规五百遍。两个丫鬟负责各自进内洒扫一个月,别的丫鬟小厮都不得帮忙。

事情到这里好像平息了,但王氏到了二进东侧院就又是一阵哭闹,看样子对住处和作息都很不适应,于是整个午后梅娥都在手把手教她怎么抄写家规中。两个丫鬟则各自回去治伤不提。

向云荷讲完了,向云松的饭也吃完了。听起来整个过程跟自己想象中的差不大离,就连淘春找的借口都跟他想的差不多。这个丫头倒是闯江湖的一把好手,向云松默默点评着,与向云荷出了饭厅去往后院。

“二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事先知道这件事一样,你不是一整天都在前院吗?”

“你也知道我整天都在前院啊,也不来帮忙。”向云松绕开了这个话题。

“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算账一窍不通。”向云荷玩着自己的发梢,“再说,不是有嫂嫂在帮你吗,不行姨嫂也能去帮你,你还要我?”

“你连你未来夫婿送来的彩礼有多少都算不清楚,算账我可不指望你。”向云松恨铁不成钢地瞅她一眼,“不过给你嫂嫂去端个茶送个水的你总会吧,就这也不干,懒得你!”

向云荷“嗤”了一声,“我可错看你了二哥,你现在可比大哥有了王氏那会儿还偏心,也不知道嫂嫂认不认你好。”

向云松看她一眼,大方默认,而后问道,“以前,你嫂嫂在咱家,过得怎么样?”

向小哥表示,卫小嫂只有我才能欺负,别人不行。至于我哥,他已经下线,咱就不提了,但是别人,是真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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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撺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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