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卖馒头的阿昌娘,烙饼的王大哥啊还有蒸包子的钱婶儿。
“认识那些人有何用?那些人只能让你成为一个口碑良好的商家,可我们赵家难道仅仅是如此吗?”
他在自己的接风宴上为了让父亲觉得自己这个幺儿真的长大了,赵明熙便把在梅州城的所见所闻都兴致勃勃地讲给大家听。
“大家还叫我小盐老板呢!”
他说完,没有一个人应答。
母亲甚至为了打破沉默,叫丫鬟再把盐水鸭热一热。
还有什么比把自己引以为傲的事情说出来没有人响应更尴尬的事情呢。
“唉……”
华雀就不会让他尴尬。
华雀从来都不会,可是赵明熙不敢提华雀,他提个平头老百姓都能让赵父鄙夷,再提个花楼姑娘,估计老爹当场就把梅州的生意收回了。
“唉……”
“小盐老板咋老叹气啊,心情不好?”
站在旁边撑杆的船家可是帮赵明熙数着呢,这从陇南上的船,船走了一半,叹气的次数可都有百八十次了。
赵明熙一愣,努力看了看船家,心说好像是个生脸不曾见过呀,怎么知道自己叫小盐老板?
“老伯…你认识我呀?”
老伯回头,手上撑杆的动作没停,他皮肤黝黑年纪虽大,可腿脚利索仔细看肩胛也很厚实,一看就是个朴实无华的老船夫。
“老伯我是梅州人,在梅州的小商小贩谁不认识小盐老板啊!”
赵明熙还没想到自己在梅州的名气这么大,可转念又想起回家的种种,顿时百感交集又是一声叹气,“唉……谢谢你啊老伯,只有在梅州,大家才会把我当回事。”
“说啥丧气话呢,平时看你不是挺有精神的吗?前两天还帮我那老婆子扛面袋子呢!就是卖猪肉包子的钱婶儿!”
“呦,钱婶儿是您老伴啊,哎呦真是巧了,我晚上总去吃个包子来碗馄饨呢。”
“对啊,看你今天心情不好,这样,等到了梅州你跟我一块下船,我请客,请你吃包子去啊。”
临近傍晚,竹竿将如墨江水拨开,点点灯火出现在码头,雾好像都散了些,梅州城熟悉的叫卖声终于又回到了赵明熙的耳朵里,他长舒一口气连连点头,好像要把从陇南带回来的浊气都吐干净似的。
钱婶儿的铺面很干净,一般只在早上和晚上开,早上给那些上工的伙计准备吃食,深夜就给像赵明熙这般熟悉的小老板准备夜宵。
小小的临界铺面灯笼也就挂了两盏,厨房里熏出来的热气把纸灯笼的颜色蕴的模糊又温暖,赵明熙寻了个小桌揣着手抬头看那小灯笼,只觉得这烛火的颜色都比陇南赵府的温柔些,他家的灯笼颜色是扎眼的红,隔老远瞧见就能让人心头一紧,哪里像这小铺面的灯笼,坐在底下让人放松的快昏昏欲睡了。
“哎呀我的小盐老板呦别在婶子的店里睡啊,吃完这碗馄饨回家好好睡一觉。”
钱婶放下碗,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后点了点赵明熙下沉的脖颈,蹲在街边帮忙扒蒜的钱叔吁了老婆几声有点嫌弃,“去去去,你懂什么,人家小盐老板今天心情不好,打个盹嘛又不会怎么样。”
“我又不是不让他睡,在这儿睡要着凉的呀……”
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絮叨让赵明熙的睡意更加来势汹汹,钱婶拌嘴的声音就跟催眠似的,赵明熙撑着下巴,一个不小心差点把头栽进汤碗里!
“嗯!”
“回趟老家这么困?”
赵明熙一个机灵清醒过来,两根筷子吧嗒吧嗒掉在地上,他都没顾得上捡就看见一水墨绿裙子晃在自己眼前,他视线上移赶紧揉了揉眼睛,这回是彻底醒了。
不光醒了,华雀感觉赵明熙的眼睛都亮了。
“你也来这儿吃饭吗?”
“嗯……啊,对啊!我刚下船,跟着钱叔来吃点。”
华雀笑了笑,转头十分熟络地跟钱叔打了招呼,“钱叔,四个包子,两碗馄饨,不加葱花啊。”
瘫坐在旁边的阿芸本来累的直锤肩膀,一听华雀点菜赶紧插嘴说自己不够吃,今天实在是累,得再加两个包子。
看阿芸满脸疲惫连水都懒得喝,华雀也是难得挂着倦容,赵明熙帮她俩拿了筷子便问干什么去了,弄的这么晚。
“而且,这个时间你们不该在笼馆吗?”
华雀没说话,阿芸睡眼惺忪撑着下巴俨然要栽倒下去,“笼馆的夜晚,已经没有我们师徒俩什么事了。”
“看你这么不情愿,不如别跟着我这个师父了,趁早求徐阿嬷给你找几个客人?”
华雀接过筷子拿手绢仔细擦着随口一说,阿芸倒是吓的睡意全无,赶紧靠在华雀的肩上撒娇说什么知错了,相信师父能东山再起的。
两碗馄饨上桌,华雀给阿芸推了一碗也没接她的话茬,而是转头对赵明熙解释今天出来到底做了什么。
“最近负责笼馆内务,核算菜金时发现有些支出高的离谱,所以带着阿芸出来打听打听现在的行情价格。”
赵明熙仔细听着,发现华雀真是干哪一门都很认真,原来接客时就没人能比得上她,现在管了后勤,竟然还会细心到真的去对帐。热腾腾地馄饨摆在华雀跟前,馄饨鲜香的味道仿佛有了具象的白气环绕在华雀的耳边,阿芸在旁边安静地啃着包子,华雀耐心地对赵明熙现在的市场行情。
她说其实梅州城的百姓过的都很苦。
肉价菜价普遍虚高,其实也不是小商贩们爱占小便宜,有很多店老板跟她背后的税收压的他们不得不把价钱一提再提,而笼馆的老龟公之前为了吃回扣,也会跟徐阿嬷虚报菜价。
那些做小生意的老板们赚的并不多,拖家带口也只能挣个糊口的钱。
赵明熙仔细地听着,他现在还有睡意,可不知为什么,这么浓的睡意他依然能听清华雀给他说的每一个字,讲的耐心又细致。
这些问题,从来没有人同赵明熙讲,哥哥们不会爹更不会。
“所以税收都去哪儿了?”
华雀吃了口馄饨轻轻晃动着汤勺反问他,“对呀,所以税收都去哪儿了呢?”
赵明熙撑着下巴,他强睁着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了知府老爷那张苦大仇深的脸,他摇了摇头,“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华雀只是笑了笑,她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而是让赵明熙赶紧趁热吃,吃完好好回家睡一觉。可赵明熙不想回家睡觉,即使现在困意正浓,他也想听华雀多说一句话,多说一句话心里都踏实,眼前的馄饨和华雀好像让去陇南江上的雾都散了。
散的一干二净,只有好多个小灯笼悬挂在街道。
“是赵明熙赵老板吗?”
小灯笼们被晚风吹灭,赵明熙眯缝着的眼睛被不速之客惊了一下,猛地睁开。
他抬头看了看,是个穿官服的年轻人,腰间佩刀身材挺拔,看这样子倒跟曹忌有几分相似。
赵明熙有些莫名其妙,他本能把身体往后仰了仰,又看了看华雀。
“是啊……有事?”
那位年轻的不速之客弯了弯身,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我家大人想与赵老板聊一聊。”
大人?赵明熙又仔细审视了一遍对方的穿着,确定那位大人说的就是曹忌。
他本对曹忌这个人不反感,可是对指挥使反感,许是受了世子和家里的刺激,赵明熙开始有意躲避当官的。
“不好意思,我是个做生意的,跟为官者聊不出啥,大人费心了请回吧。”
那年轻人似乎早料到赵明熙的态度,对这逐客令并没有太多惊讶,也没生气,只是客客气气地从袖里掏出一张纸条,轻轻放在赵明熙面前。
“那就不打扰赵老板了,如果哪天想与大人说说话,就按纸上写的地址来吧。”
也真是当兵的,决不拖泥带水,放下纸条便提刀离开,这倒让赵明熙还心存一点点的好感。
“怎么直接就拒绝了?”
华雀一直在旁边看着,见赵明熙这么果决,就猜这小子怕是有了逆反心理,不愿意跟任何人合作。
果不其然赵明熙喝了口馄饨汤就说自己做不来,“官商合作,实在是我的弱项,还是不要掺乎进来了。”
曹忌递来的纸条还摆在赵明熙的手边,华雀看了两眼叫钱叔结账。
等阿芸擦嘴的功夫,华雀见赵明熙无精打采的扒拉着碗里的馄饨,张了几次嘴,最后竟还是把话说了。
“梅州城没有那么简单,你已经赴了世子的宴,不妨再多去一个,多听点消息总不是坏事。”
华雀突然觉得自己对赵明熙好像说的越来越多了,以前的嘴可不是这么松的。所以她尽量点到为止,但每每看到赵明熙顶着那双明亮到可以说是懵懂的双眼,手足无措地等着自己的回答时,就……
就没办法。
“时间不早了,我跟阿芸先回馆了。”
就只能在忍不住多说一句时草草退场,退到离赵明熙远一些的地方。
眼看绿裙子划过了桌面,赵明熙抬头看着华雀的背影有些慌张,他赶紧抓住那只绿袖子,就像小时候总跟在哥哥们的身后,拼命要抓住他们总是溜走的衣带。
“等等……如果这次我也拒绝了呢?”
赵明熙舔着嘴巴说的没底气,赵父的训斥声音好像又要从陇南飘到梅州。
“拒绝就拒绝吧,按照你的方式走。”
华雀轻轻抽出自己的衣袖,拉着阿芸离开,她们下了两级台阶,站在小灯笼下时被赵明熙叫住。
华雀回头见赵明熙还坐在那里,虽然已是疲惫不堪可还是挺直腰板看着自己。
他搓着尚有余温的馄饨碗边问华雀,“你……你有没有想过……不做娼妓啊?”
赵明熙说这话时猛地对上华雀的双眼,只是一眼他便赶紧挪开,好像头顶那小小的灯笼照出的光亮都变得刺眼。
在他挪开双眼的瞬间,只听华雀说了句我回馆了,你也赶紧回家吧。
看着华雀钻进梅州的灯火中,赵明熙明白,她其实听懂了。
但是她偏偏什么都没有回答。
后厨还有钱婶剁肉馅的声音,旁边是钱叔哗啦哗啦地冲洗筷子,那么多的声音却填不满赵明熙落空的心。
他抠着桌面瘪了瘪嘴,最后给钱叔结了钱。
“钱叔,以后就不要给我多加馄饨了。”
“啊?为啥?”钱叔擦过桌上的油渍扭头看赵明熙。
“因为我得攒钱了。”
赵明熙擦了擦眼睛深吸一口气,留下满脸狐疑的钱叔,提着袍子也走进了梅州的灯火街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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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鹂】
欢鹂在别院住着还是老样子,守着一亩三分地,世子不在就不敢瞎晃悠。
而且这段时间老是贪睡,世子起了她还没醒,晌午吃完饭困劲儿就更浓。
可能是徐阿嬷送来的养身药的缘故吧,阿嬷最近殷勤,总是差人往欢鹂这边送些小玩意儿,先前欢鹂跟她闹的不愉快,如今又重新关心上欢鹂想拒绝又不忍心。
原本她与徐阿嬷的关系是最亲近的,从小生活在一起,从记事时就是这位笼馆徐娘管自己的吃喝,往深了说欢鹂确实把徐阿嬷当过亲娘对待。
但现在………欢鹂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有些关系就是再补救也是缓和,没有回到最初的机会了。
小阿茴又在放风筝了。
她最近好像特别爱放风筝,小孩看着高高升起的风筝越过别院的青砖围墙就特别高兴。
欢鹂肘着下巴靠在妆台看窗外的风筝,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很喜欢放风筝呢。那时候还是徐阿嬷带着她放,她们就围着梅园一圈一圈的转啊转,一直转到风筝飞出七层围栏才作罢。
小时候的日子可真好啊……
她叹了口气,困劲儿又上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身体不得劲儿弄的情绪也不太好了。
午后的乏劲儿来势汹汹,欢鹂还没来得及上床,脑袋昏昏沉沉直接倒在了妆台上睡了过去,只是这一觉并不踏实,总是做些不好的梦,竟然还梦到好久以前的阿昌躺在梅园池塘的样子。
阿昌的尸体就在哪儿飘啊飘,起起伏伏的,画面像走马灯一转,一柄尖锐的花钗抵在脸上。
“你要是毁容了,世子还会喜欢你吗!”
呲啦一声,豆大的血珠竟从两侧脸颊喷溅而出!
满桌的花钗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欢鹂猛地惊醒抬头,愕然看见铜镜里的自己忽地打了个冷颤!
两道深红的旧疤挂在脸上,欢鹂捂住脸颊深吸了几口气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做梦。
怎么青天白日地梦见阿昌了?
欢鹂不太信鬼神,只不过冷不丁梦见,总觉得是不是不好的兆头。
她清醒过来心里正嘀咕呢,就听窗外好像有人声,她起身走近些,听起来好像是李嬷嬷训话的声音。
李嬷嬷因为不喜欢欢鹂,所以很少来内院,平常那些日常琐碎事务都是由其他几位嬷嬷打理,现在猛地听见李嬷嬷的声音,欢鹂心中忐忑估摸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赶紧擦把脸推开门出去张望,还真是李嬷嬷,她此刻正端坐在湖心亭里,石桌上摆了一碗茶身侧守着两位嬷嬷,面前还跪了个人。
欢鹂走下台阶眯起眼睛一看,这跪着的小丫头不是阿茴吗!
怕是闯祸了。
她顾不得多想赶紧顺着石桥跑到湖心亭,欢鹂跑到中间时李嬷嬷便看见了,不过她并没有起身迎接,事实上她从来没把欢鹂当这里的主子看,人前人后的最多只尊称一声姑娘。
等欢鹂跑进亭子,李嬷嬷才停止了训斥的声音,施施然闭嘴不打算解释。
欢鹂着急,先蹲下看看阿茴,只看这小姑娘脸色吓的已经泛起清白,双手扣在地上连手指都在发抖。
“嬷嬷……出什么事了?”
梅州城里谁都知道欢鹂的笑是最好看的,可她见到李嬷嬷挤出的微笑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欢鹂问李嬷嬷,李嬷嬷抽出手绢擦拭着嘴唇并没有说话,还是旁边的嬷嬷上前几步解释,说阿茴不知事,胡乱走动,跑到前院去了。
“请嬷嬷恕罪………我只是去捡风筝,我什么都没看见!”
其实阿茴并没像嬷嬷说的这么严重走到前院去,她的风筝顶多落在了前厅与内院中间的拱门石阶上,她怕挨嬷嬷的骂,还特意躲在里面捡,结果没成想……
“我问你看见了什么吗?”
许久没开口的李嬷嬷眼神扫过来,阿茴双肩哆嗦了一下往后缩去,紧紧闭上嘴巴。
欢鹂在李嬷嬷与阿茴中间看了一眼,心中貌似明白了七八分,先不说看见了什么,此时求求情还是可以的。
但李嬷嬷是宫中的老嬷嬷,见小宫女跪在地上磕头求情的多了,压根不吃这一套,拐弯抹角地婉拒了欢鹂,说阿茴年纪小,不知事日后会吃亏,今日小惩大戒打二十手板就当教训了。
二十手板,可使不得。
欢鹂把阿茴带在身边带出笼馆,就是为了让这孩子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挨打不受惊。这二十板要是开了先例,以后的打恐怕会多得多,她在别院住的时间长了也摸清了这些嬷嬷的脾性,罚人惩戒绝对不眨眼。
所以这二十板,坚决不行。
欢鹂直起身子,飞快地打量了一遍几位嬷嬷的脸色,突然让她看见石桌上的一盏茶,这盏茶闻起来像是蜀地特供,凉在这里好久李嬷嬷都没来得及喝。
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灵光一现,当即眼疾手快稳稳地端起了那盏茶,跪在地上将温茶举过头顶奉上。
“嬷嬷消消气吧,蜀地有香茗,要立刻品了才好。”
李嬷嬷眉眼一松,两侧的嬷嬷面面相觑。
欢鹂举着茶盅,再次把头埋下,朗声道:
“请嬷嬷喝茶。”
虽然茶水已经散了热气,可茶香的余韵尚存,李嬷嬷矮下身子就着欢鹂的手闻了闻,果然还有余韵。
双手一空,茶盅终于被李嬷嬷接了过去,她提起茶盖刮了刮茶叶沫笑了一声,“嗯,还算可以入口。”
“可不是吗?”
身侧的嬷嬷看着地上跪着的欢鹂,拉长了语调,“还不算太迟。”
听到这句欢鹂终于松了口气。
再看阿茴,凉爽秋日,斗大的汗珠已经落在了地上。
李嬷嬷一口一口抿着香茗,她没落下茶盅欢鹂也不敢起来。
她只能偷偷抬头瞧着李嬷嬷的脸色有没有缓和一些,眉眼是松动了,甚至有些欣慰,嘴角总是紧绷的纹路也少了好几条。点着薄红的双唇不紧不慢地吹着茶叶沫,一缕缕茶香也跟着飘出来,几乎是李嬷嬷刮一下茶叶盖,香气就浓一分。
不是说蜀地有香茗吗?怎么闻起来有些难受呢?
欢鹂吸了吸鼻子,她咽了口唾沫。
“嬷嬷,再吃个蜜饯吧。”
沾满糖丝的蜜饯被从盘里拔起,底下沾的糖水似乎都发出了吧嗒的声响,黏腻地搅和在一起好像能糊住喉咙。
欢鹂突然捂住胸口倒在石凳旁干呕出声。
砰地一声,刚刚奉给李嬷嬷的茶盅被摔的粉碎!
“滑脉。”
“滑脉是什么?”
匆匆回到别院的世子一听欢鹂干呕不止赶紧叫了王府的郎中来,老郎中只是随便摸了摸便合上了药箱,他听世子一问,俯身拱手。
“回世子的话,是姑娘有孕了。”
怀孕了?
躺在床上的欢鹂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还从没想过自己会怀孕,当娼妓的缘故偶尔会吃些药物影响生育,怎么这么容易就怀上了?
欢鹂觉得自己没这么幸运,怕是可能没接客太久,所以才怀上了吧…………这可太神奇了,欢鹂自己还没长大呢,怎么就有了孩子了?
比欢鹂更惊讶的是世子,他平日稳重自持待人有礼,今天是王府郎中走了他都没说一句话,直到欢鹂叫了他几声他才醒过神来。
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碰了碰欢鹂的肚子,小心翼翼地好像生怕摸坏了什么东西。
欢鹂撑着手臂躺在塌上看看自己的肚子再看看世子。
他愣是一遍一遍地摸,而且连说话声音都放轻了,好像生怕吵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又好像是为了听听那个小生命的动静。
窗外红叶落地的声音都比他们的声响大。
摸着摸着欢鹂就笑出了声,她看着自己的肚子只觉得很奇妙,现在还是扁扁的平平的,等八个月后就能从里面钻出个小人儿来。不知道她娘当时这么怀上自己时,是不是也感觉很奇妙。
“不知道生出来长什么样子啊?”
“我希望她长得像你。”
“像我才不好,我脸上有疤。”欢鹂撇了撇嘴,说像她的话会长成一个大花猫的,还是像世子好,世子长得好看又温柔,孩子如果像你一定很可爱吧?
“可爱……?”世子抬头对上欢鹂的眼睛,他摇头笑了笑,表情有些阴郁,说自己小时候可一点儿都不可爱。
不过这表情只是转瞬即逝,他把一直放在欢鹂腹部的手挪开,转而握住了对方的手,世子总是会去牵欢鹂的手,总是轻轻地勾着好像能碰到一起就行,但这次握的十分有力,沉甸甸地晃了几晃,最后他长舒一口气,时常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红晕。
“谢谢。”
世子竟然说了谢谢?欢鹂听不懂,她摸了摸世子的脸突然感觉到对方好像有些难过。
“以后我们好好生活。”
摸着世子的脸,欢鹂感觉自己的指尖变的潮湿了。
原来一个人高兴时,是会哭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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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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