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不管平常日子多不舒心,过年了总是让人开心的一件事。这句话要是让夏沫海手底下人听见,不定怎么骂街了。

自打接到夏沫海的命令,老几位这年可是真没过好,见天四处寻找同徐雅玲有过往来的人员线索,自己不能回家不说,天天净遭白眼了。您想想,这大过年的,有警察上门来说要查案,谁还能远接高迎?

若不是有那二百老钱顶着,说不定这老几位就能造了夏沫海的反。可受累吃苦了一通,查来查去,还是一无所获。大伙这心气可就凉了,查案子也就没那么上心了,得过且过混起日子来了。

其实也难怪,那徐雅玲自打同王岩之结婚以后,便同先前的熟人少有往来。结婚以后她认识的人差不多徐小楼和王岩之也都认识,之前早就查过了,要是有线索,能等到今天吗?

弄得夏沫海也犯了嘀咕,盘算着这唐先生的话到底准不准啊?

眼瞅着眨眼工夫,几天过去了,夏沫海这牙疼病又犯了。

夏沫海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手拿沾了凉水的帕子捂着腮帮子,直哼哼。

大个吕永宽蹲在凳子上,蒲扇般的大手里摆着数十枚老钱,正一个一个数呢。

夏沫海仿佛是好些了,抬眼看了吕永宽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你有事没事?就这几个大子,你数几遍了?”

吕永宽憨厚地一笑,露出一口黄拔牙,说道:“夏爷,我脑子不好,总数错了……坏了,我刚才数了多少来着?”

吕永宽皱着眉头,重新数了起来。

夏沫海翻了翻白眼,可也拿他没办法,看了看屋里只有他们两个,随口问道:“老三哪去了?怎么一上午都没瞧见他人影?”

吕永宽头也没抬,说了声:“这两天戏园子开台,他蹭戏听去了,后半夜才回来,这会儿正补觉呢吧?”

夏沫海也是心里有火,正愁没地方撒呢,这下子可找到由头了。猛然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吓了吕永宽一哆嗦,手里的老钱险些掉在地上,赶忙用手攥紧。

夏沫海面沉似水,语气生冷道:“真是没有王法了,身为公职人员,竟然玩忽职守,简直胆大包天!”

吕永宽有些发傻,心里纳闷夏爷这词一套一套的,能耐渐长啊,好几个词自己都没听明白是嘛意思。夏沫海本想耍一耍官威,却发现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蹲在凳子上的吕永宽,傻大个子般的瞅着自己,顿时没了兴致。

“别愣着了,赶紧把何玉玺给老子叫来!我这回让他睡够了!”

吕永宽这才从凳子上跳下来,应了一声,便推门出去了。

却说吕永宽一路跑到何玉玺家中,把事情一说。没想到何玉玺一没责怪他说走了嘴,二是镇定自若,仿佛全然不放在心上。吕永宽不放心,劝他等会见了夏沫海多说几句好听的。没想到何玉玺冷笑一声,拿腔拿调的来个句道白:“休要聒噪,头前带路!”

吕永宽心说,我这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舍得死,我拦得住么?当下吕永宽也不废话,同何玉玺一同回到了警察厅。

不多时,吕永宽同何玉玺一前一后来到了办公室那扇黑漆木门前,门上还贴着一个斗大的福字。吕永宽斜乜着何玉玺,冲着里面努了努嘴,示意你小子进去吧,夏爷在里面候着呢。

何玉玺昂着头,派头十足地冲吕永宽摆手,完全无视了他的幸灾乐祸。

吕永宽心里这个气啊!心说,你甭我这来劲,等会进去有你哭的时候!

吕永宽懒得理他,迈步闪到一旁。

何玉玺站在门前,深吸了口气,伸手把警帽捏在手里,猛然推门而入。力量大了点,大门“咣当”一声便开了,迈步冲了进去。

看的吕永宽是目瞪口呆,心说这是疯了啊?!

却说夏沫海坐在桌前,一边捂着牙痛的腮帮子,一边盘算着等何玉玺来了,一定得好好敲打敲打,要不干脆趁机把他那两块大洋罚进自己口袋得了。

这个工夫,何玉玺是“破门”而入,吓得夏沫海一个激灵,等抬头看清楚,脸色不由得一沉,刚要发作。

只见何玉玺大步冲到夏沫海眼前,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缸子,来了个嘴对嘴,长流水,喝的这叫一个痛快。

夏沫海见状,一时竟看呆了。

何玉玺喝完水,一抹嘴巴子,打了个嗝,把茶缸子猛地按在桌案上,“咣”的一声山响,震得桌子上的笔杆子都飞起来了。

吕永宽听见声音,探头看了一眼。心里踏实了,这何玉玺是疯了。

吕永宽瞥见夏沫海脸色都绿了,赶忙伸手把门带上。心说,有嘛事,您二位罐儿里比划吧。敢情把夏沫海同何玉玺当成蛐蛐啦。

暂不说屋外的吕永宽怎么胡琢磨,单说夏沫海见何玉玺有些反常,一时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怎么的,反倒沉住了气,眯着眼睛盯着何玉玺,看他还能作什么妖。

何玉玺浑不在意,反而喜滋滋地望着夏沫海说道:“夏爷,这回算是行了!”

夏沫海冷冷看着何玉玺,心里冷笑不止,暗道都是老中医——甭整偏方,看你小子怎么蒙混过去。

“嘛事行了?”夏沫海冷冷地问道。

“徐宅灭门那案子啊?”何玉玺语气夸张地说道,“您老不是让弟兄们去查那个死者徐雅玲嘛?”

夏沫海阴着脸,故意说道:“是啊,大过年的还得办案子,弟兄们不容易,你小子也没少受累吧。”

何玉玺闻言,频频点头,苦笑地回应道:“可不是么,我这两天,天天往戏园子跑,是一通打听,我这俩腿都跑细了。”

夏沫海险些被气乐了,鼻子里哼了一声,讥讽道:“是啊,听说您了还挺卖力气,票了饮场的,跑台上听戏去了?”

何玉玺一听,连连叫屈道:“夏爷,您可冤枉死小的了,我那不是为了破案嘛?我可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真是叹杨家秉忠心……”

何玉玺一着急,戏词都出来了,惹得夏沫海一瞪眼。

“怎么着,你还打算在这儿开唱啊?”

“不是不是,我就是说这意思。”

夏沫海哼了一声,盯着何玉玺道:“那我听听,你打听出来嘛了……咱丑话放前头,你小子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咱这事可完不了!”

何玉玺连连点头,说道:“夏爷,您还记得那个朱子斌吗?”

“朱子斌?”夏沫海蹙眉想了想,“就是徐小楼那街坊?”

“可不就是他嘛。”

“他怎么了?”

“您就听我慢慢跟您说啊!”何玉玺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却说一个多月前,自打从徐宅里抬出来了四具尸首,这桩灭门案子顿时轰动了天津卫。那惨不忍睹的景象,再经过人们的添油加醋、道听途说,顿时变得耸人听闻起来。

不是边陲小镇,也不是偏僻村庄,繁华闹市的好端端一家民宅,四个大活人愣是生生惨遭毒手,被人所害。偏偏还没听到多少动静,连屋门房窗都安然无恙。这凶手来的是好不蹊跷,手段是好不残忍,真是闻者心惊,见者胆寒。

要说最心惊胆战的便是临近徐宅的大小宅院。

若是再从其中选出最为寝食难安的,便是徐宅左右两家街坊了。左首街坊就是那个朱子斌。右首宅子的男主人叫做邹孝东。

可巧二人均在戏园子“北洋茶社”供职。这北洋茶社原是个商场,名唤“北洋第一商场”。前不久方才改建成了戏院。

朱子斌是账房先生,邹孝东则是园子后台管事,专司派戏。

多说一句,旧时戏园后台管事若干,其中专司派戏的唤作“执笔”。按规矩,除头路名角,其他艺人第二天的戏码都由执笔写在“戏圭”上。戏圭是块一尺长方的木牌子,里面有二十多个小格子。格子里镶着寸长的象牙或牛骨签,每签写一个戏码,摆在后台账桌上。戏圭只许看不许动,非特殊因由不得更动。确定和更改戏圭之权全在管事手里。管事派戏通常不问艺人会与不会,更无须与艺人商量。一旦派了戏,谁要是不会,一般不许更换戏码。只能自己想办法找人说戏去。故此,执笔又称“座钟”。意指其威严冷硬,难于商量说项。行内管其叫拿笔尖儿戳人。戏班伶人时常给“座钟”送茶叶点心讨好,不然专派不熟的戏,艺人的日子就难过了。

却说出事之后,朱子斌和邹孝东再逢晚上有演出,便约好一同前去,而且还都带着家眷。等散场了,再一齐回家。进胡同的时候,男人在前,女人孩子在后,还要扯着男人的衣角。等开了门,女人孩子先钻进去,然后男人紧关门户。

关严门户还是害怕。女人孩子不敢单独进厨房,不敢单独上厕所,于是不管进厨房还是上厕所,都是一家人同时进、同时出。

到了夜里,还是吓得睡不着觉。朱子斌想了个法子,第二天约戏园子的同行来家里打麻将。结果问谁都说:“晚上有事”。平素关系不错的便直说道:“谁敢上你那去?!”

两家人一合计,晚上干脆两股并一股,两家合在一起住,也好彼此壮个胆。再等天一黑,他们便围到一家,打麻将。

一家睡大床,一家挤小床。男人们就打地铺在地上合衣躺了。

徐小楼一家死后的“头七”那一天,两家的女主人一齐买了纸钱冥币等物,在徐宅门口焚烧,一边烧,一边祈祷平安。

可没多久,邹孝东家里养的那只狮子狗不知何故,不吃不喝了,见天在屋里绕着不停的叫着,谁若是靠近了,还呲牙要咬,吓得女人孩子直喊叫,弄得是人心惶惶,家宅不安。

朱子斌和邹孝东一合计,这里是没法住了,打算找房搬家,豁出去把宅子贱卖了,也要搬走。可当下谁敢买这里的房子住啊?

多亏戏园子的陈经理好心,在戏园子后面腾出几间平房来,勉强让朱、邹两家人存身。

何玉玺讲到此处,夏沫海听得有些不耐烦,猛地一拍桌子,斥道:“你糊弄鬼呢是吧?!查这个有嘛用?”

躲在门外的吕永宽听得真切,心中不由得哂笑一声,暗道怎么样,夏爷急了吧?看你小子怎么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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