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唐若白一路走到鼓楼的东门下,依然没有看到施鹏程的身影。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哄笑声,唐若白抬眼看去,却是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正怂恿一个小媳妇去摸城门上的铁钉。那小媳妇羞红了脸,扭捏着不好意思上前,这才惹得女人们哄笑起来。

唐若白顿时反应过来,原来这是津门的另一个风俗——摸城门钉。

按这个风俗的说法,多是女人婚后怀孕,来摸城门钉,取其“添丁讨”之意,无非是民间百姓讨个吉利。

故此,城门之处更是坤客云集,想来施鹏程也不可能藏身此地。唐若白决定去找韩雨暄会合。

打定了主意,唐若白转身迈步要走,一抬眼,却突然愣住了脚步。

只见人群之中,有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正含笑望着这边的热闹。

她外面套着一件粉色的花袄,上绣团花朵朵,一头乌发袅袅盘起,插着一枚玳瑁发簪,午后的阳光下,她的皮肤格外白皙,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透着一股不可言喻的韵味,最引人注意的是,她脖颈处系着一条淡蓝色的丝带,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衬托的她更是万种风情。

唐若白的目光紧紧盯住那条丝带,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条丝带同那张照片上徐雅玲系着的丝带一般无二!

这时,女人收敛起笑容,款步向前走去。

唐若白略一思忖,赶忙跟上前去,走了大概几十米的距离,那女人扭进了旁边的一座茶楼。

唐若白快步走到门口,却有些踟躇,想着是否先去找韩雨暄,让她出面可能会方便些,只是万一这女人若是就此走了,再找恐怕就难了。想到此处,唐若白定了定神,迈步进了茶楼。

此时,茶楼里倒是温暖如春,唐若白扫视一番,见茶客众多,却并没有那个女人。

正迟疑间,茶楼的伙计见唐若白穿着不俗,赶忙过来殷勤招呼,说是一楼满了,请唐若白上二楼小憩。

唐若白心念一动,口中说了声“好”,便随着伙计上楼去了。

转过楼梯口,二楼果然清净了不少。

唐若白一眼便看见那女人正斜坐在靠墙的桌前,已然脱去了外面的花袄,露出里面一袭精致的旗袍,上绣着精美的花鸟图案,色彩鲜明而不俗气,衬得她的身姿更加婀娜多姿。

唐若白暗自点头,迈步走过去,坐到旁边的茶桌前,恰好同女人只隔了一条过道。

唐若白点了壶茶水,又要了几样小吃,伙计一一记下,下去准备。

不多时,东西摆在了桌上,伙计说了句“爷您慢用”,便走了。

唐若白悠然品茗,不时地瞥向女人,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眼前茶杯里的水都快凉了,也没有喝过一口。

唐若白定了定神,主动开口道:“茶水快凉了,是不是让伙计再热一下?”

女人听到有人说话,紧锁的眉头松弛了一些,扭头看向唐若白,明亮的双眸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闪过一丝戏谑,轻启朱唇,却满是讥讽的意味:“先生这般人样子,也要学人家搭讪吗?”

唐若白心头一凉,看来自己还是被这女人误解了,于是急忙摇头道:“您误会了,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话未说完,那女人脸上的讥笑之意更浓了,说道:“哟,那您还想有什么意思啊?”

唐若白着实没想到这女人出言如此凌厉,实非寻常女子,看来还是挑明了说更为妥当。

想到此处,唐若白正了正脸色,说道:“我只是想知道您的这条丝带,是在哪里买的?”

唐若白目光诚恳,坦然望着女人。这女人一怔,低头看了看丝带,又抬头看了看唐若白,旋即冷言一声道:“朋友送的。”

说完,女人便站起身来,拎起搭在椅背上的花袄,似乎打算一走了之。

见此情景,唐若白忙站起身来,挡在女人身前。女人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看样子是恼了。

唐若白开口说道:“请您稍等片刻,我有一样东西想给您看。如果看过之后,您还是决定要走,我绝不阻拦。”

女人一怔,眉头微蹙,手上的动作虽然停顿下来,但看意思分明有些不耐烦了。唐若白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照片,轻轻递了过去。女人不耐烦地拿过来,只扫了一眼,不由得一愣!

却说那女人注视着照片良久,唐若白静静看着她的反应,而后缓缓说道:“这张照片上的丝带,和您佩戴的这条……”

“这丝带就是我的。”女人毫不犹豫的接过话来。

唐若白得到肯定回答后,却毫无表情,只是等待着女人自己开口。

只见她沉默了片刻,而后目光复杂地望向唐若白,似乎是在评估着他的意图。

唐若白见状也不隐瞒,说起自己本是私人侦探,受邀调查徐家灭门一案,在受害者徐雅玲的卧室里找到的这张照片。今天撞见女人佩戴的丝带十分相似,故此才冒昧想要同女人了解个中缘由。

听闻是徐家灭门之事,女人的眉宇间却逐渐舒展开来,仿佛是暗中松了口气。唐若白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想。

听完唐若白的诉说,女人点了点头,又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这徐雅玲我是认得的。”

原来这女人名唤张立雯,曾是皇宫舞场的领班,当年也是风月场所的红尘中人,机缘巧合同陶百祖相识,当时陶百祖年纪不大,张立雯便将他认作了干弟弟。

没想到那陶百祖手脚不干净,竟偷了张立雯的丝带,转而送给了他心仪的女生,便是徐雅玲。

要说其他倒也罢了,唯独着这条丝带是张立雯的朋友从日本带回来的,国内根本没有,故此张立雯珍惜的很,为此狠狠训斥了陶百祖一顿,逼着他讨回了丝带。

从那之后,她也不认这个干弟弟了。后来,张立雯离开了皇宫舞场,同陶百祖也没有过多联系。

张立雯叹了口气道:“当年我见过徐雅玲这姑娘几面,没想到陶百祖竟会对她下了毒手,真是可怜。”

听闻了这段往事,唐若白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知道陶百祖的近况吗?”

唐若白本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随口一问。

张立雯却脸色微微有异,唐若白看在眼里,立刻上了心。

只见张立雯轻叹一声,说道:“这都是孽债啊!”

不等唐若白发问,张立雯便说起过年之时,自己同旧日姐妹聚会,听姐妹无意中说起曾经的一个小妹死心塌地养了一个吃软饭的,大过年的也不出门,简直是惹人好笑。自己随口问了几句,发现那个吃软饭的似乎就是陶百祖,当时也并未在意,说笑着便过去了。

唐若白闻言精神一振,立刻问道:“这个小妹现在在哪里?”

张立雯却有些犹豫,目光流转看了唐若白一眼。

唐若白旋即明了,立刻正色道:“不知者不为怪。只要您的这个小妹没有参与其中,我保证不会危害到她。”

张立雯见唐若白如此上路,当下也不废话,接过唐若白递过的纸笔,写下了一个地址,以及那位小妹的名字——“罗梦云”。

唐若白接过纸条看了看,突然发现张立雯的字迹娟秀清丽,倒有几分韵味,仿佛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有想不起来了。

这时,张立雯开口问道:“唐侦探,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唐若白回过神来,收好纸条,突然笑道:“还有个问题。”

张立雯一愣。

唐若白问道:“可以问问您为什么会离开皇宫舞场吗?”

张立雯脸色突然有些难看,瞪了唐若白一眼,冷笑反问:“这是我个人的事情,同案子无关吧?”

唐若白笑道:“自然,我只是好奇而已。”

“哼,唐侦探,你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吧?”张立雯冷笑一声,继续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乱打听的好,对你没好处的。”

唐若白闻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张立雯这才脸色转好,穿好花袄正准备走时,却伸手轻轻抬了唐若白的手背一下,调笑道:“要是早几年碰上你,姐姐还是有兴趣的陪你这个小老弟聊聊天的。”

软糯的手指让唐若白一激灵,听到这番话,脸一下子红了。

张立雯轻笑一声,似乎对自己的恶作剧颇为满意,扭着身子下楼去了。

唐若白呆愣了半晌,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韩雨暄找了半天不见施鹏程的踪影,正焦急之时,唐若白缓步走了过来。

韩雨暄赶忙迎上前去。唐若白只说自己也未找到施鹏程,却故意隐去了张立雯之事。韩雨暄并未生疑,只是询问施鹏程的事怎么办?明天还要去施府探听一下吗?

唐若白摇了摇头,表示此事可能是自己敏感了,施鹏程恐怕和徐家的案子关联不大,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韩雨暄有些郁闷,唐若白安慰了一番,二人便就此分开。

眼见着韩雨暄乘车走了,唐若白一转身,直奔警察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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