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唐若白在牢房里探问陶百祖之时,警察厅里来个位不速之客。

只见来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用发油梳得光滑贴服,每一根头发都梳理的井井有条。脸上戴着墨镜,即便进到大厅,也没有摘下。身穿一套深蓝色西装,剪裁得体,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他挺拔的身姿。领口别着一枚蝴蝶式样的精致领针。手里拎着一根由上等黑檀木制成的文明杖,平添了三分绅士风度。足下踏着一双光鲜亮丽的皮鞋,鞋面擦得可以映出人影,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声响。身上还喷洒着淡淡的香水,味道沁人心脾。乍一看去,也不知道是哪间公司的董事,还是哪家府上的公子。

进进出出的警察不少,可瞅见了来人,就仿佛没看见一样,直往两边躲。

为什么没人上前呢?个中原因倒也简单,像这样的人物,来警察厅能有什么好事?说不准是府上丢了东西,仗着势力来警察厅闹一番。故此,能不上前就不上前了。

那人派头十足地站在原地,见警察们都不过来,他也不着急,似乎是在寻找着合适人选。

这个时候,何玉玺正好出来,被他一眼看见,立刻走到何玉玺面前。

何玉玺吓了一跳,抬眼看见此人,心头不由得一惊。

来人捋了捋头发,优雅地微笑着,开口说道:“这位警官,辛苦了。”

说话声音温文尔雅,让人听了格外舒服。

何玉玺咽了口唾沫,脸上挤出笑容,回道:“您辛苦,您辛苦。您这是有…有事?”

来人点了点头,道:“麻烦您通报一声,就说张立本有要事求见夏沫海夏探长。”

按理说,何玉玺应该问明此人的来历,再去通禀。可他一时被来人的气势唬住了,只说了声“稍后”,转身便往里面跑去。

却说何玉玺一路小跑,刚钻进夏沫海的办公室,便着急忙慌地嚷嚷起来:“夏爷,夏爷,张先生来了!”

夏沫海正坐在椅子上冲盹儿呢,猛一听,听成是“唐先生来了。”

“唐先生回来了?”夏沫海一边问,一边睁开眼皮。

何玉玺一怔,知道夏沫海是听错了,连连摆手,道:“不是唐先生,是张先生!”

夏沫海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问道:“嘛张先生?谁呀?”

“张立本,张先生啊!说是有要事求见。”

夏沫海一脸茫然,仿佛是想了想,眉头一皱,纳闷道:“张立本?不认识啊!”

何玉玺一怔,心说坏了,自己满以为夏沫海认识呢,也是自己怎么就没问清楚呢?可现在要是实话实说,夏沫海指定又得数落自己办事不牢。

想到此处,何玉玺开口说道:“夏爷,这张先生可不是一般人,那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人物,人家是慕名而来,特意来找您的。”

“慕名?慕嘛名?”夏沫海依旧茫然。

“咳,就是冲着您津门神探的名来的嘛?!”

夏沫海一怔,抬头看了看匾额上面的四个大字,嘴里喃喃道:“现在都有慕名而来的了?”

何玉玺索性继续吹捧道:“那可不是么,可着天津卫问,谁不知道夏爷您是这个啊!”

何玉玺挑起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夏沫海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可面上还得撑着,只见他咳嗽一声,摆了摆手,说道:“别这么说,过了,过了。”

夏沫海说着,便要同何玉玺出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何玉玺一愣,问道:“怎么了?夏爷?”

夏沫海略一沉吟,说道:“你去把这位张先生请进来。”

“啊?您不去啊?”何玉玺愕然。

夏沫海哼了一声,笑道:“你懂得嘛,咱现在不是神探么,得有份啊,好么,人家以来,咱就屁颠屁颠的出去,那不成碎催了嘛!快去吧。”

何玉玺有些愣神,一琢磨夏沫海说的也在理,于是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趁这个功夫,夏沫海赶忙走到穿衣镜前照了照,尤其是捋了捋他那狗油胡,而后回到座位上静候。

时间不大,何玉玺恭恭敬敬地引着张立本进了办公室。

刚一进屋,张立本便摘去墨镜,露出了他的脸庞。只见他五官分明,眉毛修长,眼睛深邃明亮,自有几分风流。

夏沫海抬头一看,心头也是一震,眼前此人气度非凡,只怕那位唐先生在此,也要被他比下去三分。

想到此处,夏沫海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绕过桌案,脸上堆满笑意,刚想着抱拳施礼,张立本却笑吟吟地伸出手来,说道:“夏探长,你好。”

夏沫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把手在警服上擦了一下,然后同他握了握手,寒暄道:“张先生,久仰,久仰。”

二人客套几句,夏沫海示意何玉玺沏茶倒水,这才同张立本对面而坐。

夏沫海略一沉吟,开口问道:“不知道张先生在哪里发财?”

张立本微微一笑,并未回答,而是指了指夏沫海背后墙上挂着的匾额,说道:“早知道夏探长有神探之称,小可特来拜会,还望夏探长见谅。”

此话一出,夏沫海暗自得意,何玉玺则暗自送了口气,心说我说人家是慕名而来吧,还真蒙对了!

夏沫海客气了几句,有一搭无一搭地同他盘道,总得弄明白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不是?

这张立本东扯西扯了半天,才说起自己同法国领事的太太关系莫逆,二人一直以姐弟相称。

夏沫海那也是老江湖了,心里明镜一般,心里鄙夷道什么姐姐弟弟的,不就是领事太太的傍尖儿嘛!

不过,夏沫海转念一想,却又生出一丝敬佩之意。毕竟能和领事夫人这样的洋婆子打得火热,眼前这位必有过人之处,也算是给咱国人长脸了。

再说了,别说是领事夫人的情夫,哪怕是领事家的哈巴狗,也比自己这个“津门神探”金贵不是,谁让他外国人豪横呢?

想到此处,夏沫海也不敢小瞧张立本,态度更加和蔼,暗自斟酌着字眼,笑着问道:“失敬失敬,那不知道张先生来此究竟所为何事呢?”

一旁的何玉玺哪见过夏沫海还有这文绉绉的一面,没来由的觉得有些恶心,连忙把头扭到一旁。

张立本脸色却是一黯,叹气说道:“是我姐姐的事。”

夏沫海一怔,以为是领事夫人呢,不由得暗自叫苦,心说领事夫人出了事也不归我们天津警察厅管啊?!

等听到张立本继续说下去,夏沫海才松了口气。

原来,张立本有个亲姐姐,名唤张立芬,还未成亲,自己一个人住。

姐弟俩感情还不错,只是平时来往不多,多是张立本从附近路过时,上楼去看看姐姐。

今天他也是路过,到了楼下,却发现门窗紧闭,喊了半天也无人理会。张立本有些不放心,便来到警察厅,想请夏沫海去看一看。

夏沫海听完,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张立芬住的也离此不远,过去看看值当是活动活动腰腿了。

打定了主意,夏沫海便带着何玉玺,随同张立本离开了警察厅。

片刻光景,三人便来到了张立芬的家门前。

夏沫海抬眼看去,一座独门独户的小二楼,由灰色砖石砌成,外墙上是欧式的装饰线条或雕花,显得朴实而不失典雅。屋顶是坡屋顶,配着青色的琉璃瓦。周围也多是如此样式的房屋,看上去并无异常。

夏沫海又抬头看向二楼,只见二楼的窗户紧闭着,里面挂着粉色的窗帘,完全看不到屋里的情形。

夏沫海敲了敲大门,发现无人应答。他心里突然疑惑,别是他姐姐出门去了?

张立本仿佛看破了夏沫海的顾虑,连忙解释道:“我姐姐肯定没出门,如果她出门的话,一定会把窗帘拉开的。”

夏沫海闻言,点了点头,问道:“张先生,您就没留您姐姐一把钥匙?”

张立本叹了口气,摇头道:“之前我和我姐吵过一次架,她把钥匙拿回去了。”

夏沫海闻言,有些犯难,想着要不要把吕永宽找来踹门?

这时,何玉玺却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截铁丝,熟练地将大门门锁捅开了。

夏沫海讶异地看向何玉玺,显然是吃惊非小。

何玉玺老脸一红,赶忙解释说自己是为了侦查办案方便,新近才学会的。也是夏沫海常教导他们做警察的要多学多问,什么手艺都得会,才好保境安民,维护社会治安。

夏沫海差点被气乐了,心说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就算是让你们多学多问,也没说学这拧门撬锁的本事啊?这算嘛呀!

可他明知道何玉玺是在胡扯,但此时当着外人,也不好戳穿他。何况张立本还一个劲儿恭维夏沫海教导有方,不愧津门神探之美誉。

夏沫海只得捏着鼻子不痛不痒地夸了何玉玺两句,便推门而入。

只见正对大门的便是通向二楼的木制楼梯,旁边有间屋子。

张立本解释说一楼是姐姐用来存放东西的地方。夏沫海见确实并无异常,便沿着楼梯慢慢转上了二楼。

来到二楼门前,不等夏沫海说话。何玉玺乖巧上前,又用铁丝将门锁捅开。夏沫海一看,别说这小子手法还挺溜。往后若是自己再跟媳妇怄气,就不怕让媳妇锁门外头了。

夏沫海收回胡思乱想的念头,定了定神,伸手推开了房门,只往里面看了一眼,便立刻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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