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克里诺一把推开博林夫人为他敷脸的手帕。
“我受够了!”
他的手捶向桌面:“母亲你为什么要护着他?那个平民女人生的杂种!”
“住口!”
博林夫人厉声喝止,快步走到门前将房门关紧。
“你以为我愿意看你受委屈?”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总是推举他上前线?”
克里诺冷笑道:“因为母亲眼里,包括这王城所有人的眼里都觉得只有他才是坎佩冬的主力战将…”
“因为战争会死人!”
博林夫人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腕。
“让帝斯凯去争战功,让他去为国王开疆拓土。总有一天他会战死沙场…”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轻柔。
“等帝斯凯战死后,他打下的疆土,他挣来的荣耀,不都是你的?”
“你以为乌瑟尔陛下和我真的在乎他?”
博林夫人哼笑了一声,接着说。
“帝斯凯不过是个好用的棋子。等他没了价值...”
她轻轻抚过克里诺红肿的脸颊。
“我的儿子才是真正的王储。”
克里诺眼中的愤怒渐渐变成某种狂热和欣喜。
“那现在怎么办?他要是去找那个女人…”
“那便让他去。”
博林夫人冷笑道。
“邻国正在暴动,边境部落早就想撕碎王室成员。”
“如果他执意要走...乌瑟尔陛下那边我会安排。”
帝斯凯悄然后退两步,转身时不小心踩到几块石子,这动静让房内的说话声立刻停止。
他面无表情地大步离开,鲜血从握紧的掌心滴落。
帝斯凯回到寝宫,关上了房门,手指在门闩上停留了片刻,确保它牢牢锁住。
房间里很暗,只有壁炉里将熄的余烬发出微弱的光。
他慢慢走到床边,没有点灯,也没有叫侍从。
他伸手想要去解开那染血的绷带,却发现手指抖得厉害,怎么也解不开那个简单的结。
他又试了几次,终于放弃,任由手垂在身侧。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帝斯凯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那缠绕着歌莉夜发带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房间里仍是一片狼藉。
他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烫,抬手捂住眼睛的瞬间,指缝间有股温热的液体渗出。
一开始只是无声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他想起了歌莉夜临走前的那封信,想起了战场上倒下的战友,想起了克里诺嘲讽的嘴脸,想起了博林夫人冷冷的话语…
帝斯凯蜷缩着身体,额头抵在膝盖上,任由眼泪汹涌地滑落。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口处传来,他再也压抑不住,发出一声低哑的啜泣。
房间里始终只有他一个人。
帝斯凯哭到最后,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干涩得疼痛。眼泪流尽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胸腔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疼还在继续。
他缓缓躺下,连外套都没有脱,就这样睡在床上,独自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黎明时分,阳光还没有照亮天际,侍从总管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乌瑟尔的寝宫。
“陛…陛下!”
“帝斯凯王子殿下不见了!”
乌瑟尔从床榻上惊坐起。
“你说什么?!”
侍从总管跪在地上,因为奔走寻找而满头大汗。
“殿下的寝宫空无一人,就连他的佩剑都不见了......”
乌瑟尔一把掀开被子,身旁的博林夫人也随之坐了起来。
“找!给我继续找!”
他怒吼道:“把王宫翻过来也要找到他!”
已经是正午了,大殿内的邻国使臣已经等候了两个多小时。他的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座椅扶手。
“看来贵国的王子…比我们北境的雪狼还难驯服啊。”
乌瑟尔的脸色铁青。博林夫人适时地走上前,轻轻按住丈夫的手臂。
“陛下,不如让克里诺......”
乌瑟尔思索片刻,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就按王后说的办。”
“克里诺,你去。”
站在角落的克里诺眼睛一亮,但很快垂下头,做出一副谦逊的模样。
“遵命。”
这一次的接见还算顺利,当夜,博林夫人的私人书房内,克里诺举着酒杯,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母亲,您看到父王的表情了吗?”
他啜饮一口葡萄酒。
“好像帝斯凯是故意在今天逃跑,就为了羞辱他一样。”
博林夫人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红色的长卷发。
“别高兴得太早。”
“西部的领地正在暴动,如果他真的去了那里......”
“那就再好不过了。”
克里诺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
“让那些野蛮人解决他,省得我们动手。”
博林夫人转过身,语重心长地提醒一句。
“所以你要好好表现,尤其是在邻国使臣面前。”
“放心吧,母亲。”
克里诺整了整衣领。
“我会让父王知道,谁才是他值得骄傲的儿子。”
一个星期过去了,帝斯凯依然杳无音信。
乌瑟尔的怒火与日俱增。每天早晨一醒来他都会质问侍卫统领有没有帝斯凯的消息,而每次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朝臣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说帝斯凯是去寻欢作乐了,有人说他是畏罪潜逃,毕竟战败的责任还没追究…
“继续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与此同时,坎佩冬城外,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正在暴风雪中艰难的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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