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维吉举起盛满红酒的杯子,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
“还记得瑟兰达的那场战役吗?”
洛维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目光越过酒杯望向远方。
“整整三天没有水源,我的喉咙干得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帝斯凯,伸手拍了拍对方坚实的肩膀。
“那时候你明明也只剩最后一口水了,却还是把水囊塞给了我。”
“我只是不想看着你渴死在我面前,毕竟处理同伴的尸体太麻烦了。”
洛维吉闻言大笑起来,他仰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说真的,”
他放下酒杯,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这份情谊我一直记着。若不是你,我早就成了沙场里的一具枯骨。”
帝斯凯抬起头,浅蓝色的眼睛微眨了一下。
“别再说这些了,在战场上,每个战友的性命都同样珍贵。换作是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洛维吉盯着帝斯凯看了片刻,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年少时的那种顽皮的神情。
“你还是老样子。”
他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又给帝斯凯半满的杯里斟了一些。
“永远这么一本正经。”
歌莉夜盯着餐桌上的几根蜡烛跳动的火焰看得出神,但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推门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凯瑟黎踩着优雅的步伐,穿着一身贴身的红色长裙款款走了进来。
洛维吉看到是自己的表姐来了,热情地招呼她过来。
“凯瑟黎表姐,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聊着过往的趣事。”
凯瑟黎颔额一笑,目光在帝斯凯身上停留了几秒,便若无其事地转向洛维吉。
“噢是吗?继续说来听听。”
帝斯凯对上了凯瑟黎的眼睛,被送进口中的红酒呛了一下,一个劲地咳嗽。
歌莉夜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她闻声抬起头,只见凯瑟黎带着某种审视的眼神看着自己。
此刻的餐厅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洛维吉却浑然不觉气氛的异样,依旧兴致勃勃地说。
“来,坐下一起用餐吧!”
歌莉夜手中的叉子突然掉在地上,她慌忙地弯腰去捡,起身时脑袋又“砰”的一声撞上了桌沿。
洛维吉疑惑地看着举止怪异的两人。
“你们...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没、没事!”
歌莉夜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咬着牙回答道,一旁的帝斯凯还在咳个不停。
歌莉夜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消失在椅子上,整个餐厅里安静得只剩下刀叉碰撞的声音。
侍从为凯瑟黎拉开了椅子,歌莉夜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在帝斯凯对面坐了下来,又迅速将视线移向了别处。
凯瑟黎一如既往地穿着那件领口开得很低的衣裙,她坐下的时候还特地笑着看了帝斯凯一眼。帝斯凯则始终盯着自己的餐盘,连头也不抬一下。
洛维吉正在介绍着今天的菜式,但歌莉夜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凯瑟黎开口打破了寂静的空气,话题似乎是故意抛给了帝斯凯。
“昨夜的那几瓶酒,帝斯凯殿下您似乎没怎么好好品尝呢。”
帝斯凯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话。
“酒是好酒,只是我酒量浅,怕贪杯失态。”
“真可惜。”
凯瑟黎轻晃着酒杯,撑着下巴带着盈盈笑意说道。
“这酒可是上等的好酒,弥足珍贵。若只浅尝辄止,岂不是辜负了酿酒人的心意?”
帝斯凯似乎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酿酒人的心意若是太浓烈,反倒容易醉人。恰到好处,才最难得。”
歌莉夜丝毫插不上嘴,凯瑟黎瞧了瞧她那瑟缩的模样,便直勾勾地盯着帝斯凯看。
“有些人啊,明明酒量很好,却偏要装作不胜酒力...”
洛维吉笑着插了一句。
“表姐你这般热情推荐,难不成还想要灌醉我的贵客?”
帝斯凯顺势接话。
“昨晚确实喝的有些急,还是清醒些好。”
“说起来……”
凯瑟黎忽然轻笑一声。
“今早集市上似乎很热闹?还听说有人当街拔剑?”
帝斯凯神色不变,侧目看了看身旁一言不发的歌莉夜。
“不过是赶走了个不长眼的小贩。”
洛维吉完全听不明白两人之间话里的含义,突然举杯笑道。
“都是误会!来,尝尝这瓶真正的佳酿,就当是赔罪了。”
这顿午宴歌莉夜都没怎么把饭菜好好吃下去,洛维吉擦了擦嘴,兴致勃勃地提议:“帝斯凯殿下剑术了得,我甘拜下风。不如我们比比箭术如何?”
凯瑟黎立刻拍手附和。
“这个主意好!我早就想见识一下帝斯凯殿下的箭术了。”
说着,凯瑟黎就要去挽起帝斯凯的手臂。
帝斯凯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目光却飘向了身旁的歌莉夜。她正用小银勺搅动着杯中的花茶,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歌莉夜小姐也一起来吧?”
洛维吉热情邀请,歌莉夜抬起头,挤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我有些困了,想先回房休息…你们玩得尽兴。”
“那真是太可惜了。”
凯瑟黎闻言,嘴角上扬,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惋惜。
帝斯凯欲言又止,还没等他张口,洛维吉就搭着他的肩膀把他拉了出去。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歌莉夜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准备起身。侍女本想上前搀扶,她却轻轻摆手。
“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好。”
歌莉夜独自一人倚在窗边,药草书摊在膝头,却被院子里的嬉笑声扰得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楼下传来箭矢破空的声音,还有凯瑟黎浮夸的喝彩声。歌莉夜长叹一口气,目光转向了庭院。
她抬眼望去,看见凯瑟黎提着裙摆小跑到箭靶前,夸张地鼓掌:“表弟进步真快!”
那件玫瑰红的骑装衬出她姣好的身姿,转身又将弓箭硬塞进了帝斯凯手里。
“该我了,您可得好好教我。”
歌莉夜看着帝斯凯生硬地后退半步,示范动作比平时要笨拙许多。他时不时回头望向歌莉夜的房间,眼见帝斯凯的心根本没有专注在这里,凯瑟黎突然一个不小心踩到石子,整个人扑进了帝斯凯怀里。
帝斯凯扶正她后,却又立刻撤开两步。歌莉夜看见他慌乱地抬头,目光直直撞上了自己的视线。
歌莉夜平静地移开眼,假装在翻看着书页的边缘。初夏的风突然灌进房间里来,哗啦啦地翻动纸页,吹乱了她的长发。
她用手将一缕发丝撩至耳后,却注意到床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烁着。她转过头,才发现是帝斯凯放置在床头的佩剑。
望着床头的那把长剑,歌莉夜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帝斯凯似乎什么都会,他即会骑马射箭,又会带兵打仗,就连砍柴、生火、抓鱼这种粗活也做得利落。这一路上,从找旅店到买干粮,全是他在安排…而她自己,却活生生只像他的一个依附。
她突然想起哥哥总挂在嘴边的话:“女人不该骑马,更不该习武练剑。”
记得那时候她连摸一下弓箭都要挨骂。现在哥哥不在了,再没人管束她,可她依然什么都不会。
想到这里,歌莉夜放下书站起身,几步走到床头。
歌莉夜站在床前,凝视着帝斯凯横放在床沿的那把长剑。她犹豫地伸出手,刚要碰到剑柄的手却又突然缩回,这可是把真正的长剑,她从未亲手触碰过。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握住了剑柄,这剑身的触感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坚硬冰凉。
“好重!”
她用力一提,沉甸甸的分量让她吃了一惊。这完全不像帝斯凯送给她的那把匕首,剑的重量远超她的想象。
歌莉夜眨了眨眼,不敢相信帝斯凯平日里挥动这样沉重的武器竟能如此轻松自如。
她伸出双手握住剑柄,咬紧牙关用力往上提。这次剑身终于离开了床面,但她的手臂立刻开始发抖。这哪里是在举剑,简直像是在搬一块大石头。剑鞘上的金属装饰压得她手腕生疼,才坚持了几秒钟就不得不放回去。
她喘着气,不甘心她又尝试拔剑出鞘。她使出浑身力气往后拉,剑刃终于缓缓出鞘,露出了一小节寒光。
“小姐!您这是在干什么!?太危险了!”
侍女推门而入,手中托盘里的糕点全都掉在了地上。
歌莉夜吓得松开了手,剑刃随即滑回了鞘中。她慌忙地站起身,手足无措地看着侍女惊恐的表情。
“我…我只是......”
“请您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这不是淑女该碰的东西。”
侍女检查着歌莉夜是否受伤,确认她安然无恙后又走回门口收拾刚下掉落的东西。
歌莉夜低下头,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掌。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意识到,帝斯凯平日里看似轻松的动作,需要的是多么强大的力量。而她,连最基本的举剑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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