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公主没什么反应,骑士又急忙出声:“抛开一切外在来说!属下会听从内心的选择。”
“你是说跟随自己的心意走? ”她得出这个结论,随后笑了。
偶得的灵光击溃久筑的禁锢闸门,畅意的笑声像浪潮一般冲闸而出,生发痛快的喜悦。
四周骑士神色茫然而惶恐,小公主却谢过那名骑士,策马跑到队伍前方去。见公主前进,骑士们纷纷退开。
嗒踏踏——
在队伍前端听见响动的阿尔洛兹转头,先感受到一阵风,还有他妹妹轻快的声音。
“你会如愿的,阿尔洛兹。”他同父异母,与他同享尊荣却格外强大受宠的妹妹这样说到。
语气肯定,仿佛已既成事实。
面对这样突然又郑重的许诺,他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她。
伊莉莎咧嘴笑了,头次露出这样又傻又松快的笑容,灿烂融金的发丝随风飞舞着,终于真正像个玩闹尽兴、满足回家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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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培育的花儿,会歪着向外生长呢?”
美丽的女人这样自语道。
她拿起剪刀,拿着药水,
扯开杂草,剪去枝叶,
绿色的血液溢出也无所谓。
浇灌水源,注射药剂,
必须按她想要的生长。
她的作物在风下颤抖摇晃,
这是生长时总有的路,她想。
但总是长歪呀,我亲爱的花……她无奈又气恼地再次动手。
我亲爱的宝贝,你要好好长大。她亲昵地抱住她的花,鲜红的嘴唇勾出一个笑。
“你规规矩矩地生长,我才觉得好看。”
把我想要的呈现给我,我的乖孩子。
百无聊赖地捏着手偶玩,公主盯着塔尖唯一的小窗发呆。
日至中午,公主年迈的侍女前来送饭。
她放下餐食后,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道:“皇后殿下罚您在这座塔待十日,您……您为什么要私自跑去北地,不听皇后殿下的话呢……”
伊莉莎将目光移向她,将新增针孔的手臂伸出来,发问道:“母后为什么这么做?”
侍女笑了,脸上褶子一个接着一个堆叠,带着慈祥的笑:“您又忘了?您总会这样发问呢……皇后殿下知道您偶尔会不管不顾,做出些奇怪的事情来,总需要药剂来抚慰情绪,所以命王宫准备了很多给您。”
年迈的侍女上前替她捋了捋乱发,温柔地提醒道:“殿下,菜要凉了,快点吃吧。”
伊莉莎依旧不动,说道:“我不听母后的话就是异常,我又不是她豢养的宠物,我……”看到老侍女不解且责备的目光,她顿住不说了。
没必要继续说了。
她最后缓缓扯动嘴角,道:“我要用餐了,退下吧。”
与母后的谈话,话题永远只是那些。
王位。听话。为你好。变强。
其实听老资历的侍女说过,母后未成为皇后时,是当时最美丽受欢迎的贵族小姐,舞蹈惊艳四座。虽然是男爵之女,身份常受人挤兑,追求者却依旧数不胜数。
侍女说过,母后是抱着还是婴儿的她与父皇成婚的。或许是因为有她,母后成为皇后要顺利不少。
母后爱她吗?
她印象很深,她小时候生病时母后紧紧抱住她,喃喃叮嘱她要活着,不许离开。因为母亲太瘦,肩骨抵得她生疼。
长大一点后又极力要求她学习魔法,要强大到无人可及。
男爵之女成为皇后这件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还是贵族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直到几年后她展露强横的魔法天赋,才让所有人闭嘴。
她总是带有歉意地望着母后那端庄瘦削的身影,怕贵族们再次议论奉子成婚的母后,她怕没有给母后带来幸福。
为了母后,她也曾因此拼了命地学习魔法。
母后幸福吗?她常常这么问自己。想起老侍女常常念叨的那个一舞惊艳的美丽男爵小姐。
虽然她从未见过母后跳舞。
她有一个忙碌寡言的父皇,严厉端方的母后,还有一个温柔可亲的哥哥。母后将她看得很紧,不许她去太多地方。好在那时她在意的东西不多,生活怎样过下去都可以。
那天在练习咒语时,一只白色小鸟冒冒失失地闯进窗台,还打破了玻璃,室内一片乱糟糟的。
她用魔法制住小鸟后,本该就这样驱赶出去。
鬼使神差般地,她用双手轻轻拢住小白鸟,亲自带去窗台。
解除咒语后,小鸟在她手中挣扎扑腾着,柔软的羽毛擦过她手心,尖利的爪子险些抓伤她,它剧烈挣扎着,带着鲜活生命的野性。
她一松手,小鸟便飞走了,向着无垠蓝天飞去,白色的羽毛在阳光照耀下金光灿灿,是自由隐秘的邀请函。
光下的浮尘慢慢飘落着,在空中自在起舞。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是被点亮的炬火。
她突然很想出去看一看这个世界。
她不再愿意只看白纸黑字的魔导书,只看宫内四四方方的世界了。
但母后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她本该听母后的,却头次萌生萌生叛逆的想法。她偷溜出去,迎接的却是训斥与怨语,发泄完的母后却又会抱着她,细细讲自己对她的期望。
“伊莉莎,你应该听妈妈的……”
“……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啊,宝贝。”
女人鲜红的嘴唇张合着吐出这些温和的话语,像藤蔓一样,柔软地,细密地把她抱拢起来,捂住耳目,要她对外界装聋作哑。
真是非常霸道又自以为是的爱啊,母后。
她每每想抛下一切一走了之时,总会想起母亲抱着她落在她脊背上滚烫的眼泪。
她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只从她手中飞向天空的小鸟。
沉重的爱会让她回来,却挡不住她迈出去的脚步。
她认定的想法,便一路走到黑。要去看的世界,要体验的自由,即便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出行,即使受到变本加厉的管教。
割开皮肉放血其实没大不了的,她喜欢魔法。强横的魔法也是国民所期望,母后所希冀的。
但她讨厌注射器,讨厌冰凉的针破开皮肤,推入镇定药剂,想起母亲不解而憎恶的神情。
不是一次,不止一次,解释也好,行动也好,通通扑在以爱为名的天堑上,灰飞烟灭。
捂住眼睛,公主低低地笑出声。
她觉得很累,这点天真的坚持,真是,好笑啊。
许久之后,她放下盖住眼睛的手,起身,缓缓舒出一口气。
她忽然觉得构建新的将来一事,并不再艰难沉重。
“母后大概要气得跳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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