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扶川的手指,扶川的眼尾,扶川肩颈上的痣。
几万年的相处,鸣玉将这些特质刻进了记忆中。
只是他现在好像有些不清醒。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线,牵扯着他不许上前,可是本心又诱惑着他,让他倾身而上。
最终,鸣玉扯断了线,顺从本心,吻向面前的扶川。
扶川被这毫无来由的吻搞得怔愣,几乎是鸣玉刚贴上去,他就拽着鸣玉的衣领,迫使他离开。
“你究竟在发什么疯?”
鸣玉张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鸣玉移开视线。
“……或许,我在实践爱情。”
扶川的表情很是精彩:“实践什么?”
突如其来的落空感让鸣玉心脏一沉,他站起身子,说:“没什么,我出去一趟。”
扶川后知后觉地点头。
然后在鸣玉离开后开始疯狂分析。
鸣玉说要实践爱情。
实践什么爱情?
他们之间有爱情可言?
可是不得不说,鸣玉吻上来时,扶川确实有一瞬的心动。
或者说,在鸣玉直勾勾地看向他时,他就有些怔愣了。
这算是爱情吗?
只可惜,扶川没能再细究下去。
因为下一瞬,他的记忆就被神力清除了。
神殿中,创世神颇为头疼。
他苦口婆心地向鸣玉讲述着因爱而走向灭亡的神仙们,又抬头看看鸣玉耳垂上的银钉,重重叹气道:“你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爱恨情仇。
鸣玉皱眉。
“把记忆清除吧,顺便……把我的耳朵恢复原状。”
他果然还是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
也或许,并非不喜欢……
创世神静默了许久,才伸出手指,再三确认道:“你要清楚,做了这个决定,你的未来,会有很大的改变。”
“对我来说,是好的吗?”
创世神哑然半刻,继而说道:“对你来说,自然是好的。你将,与天同寿。”
鸣玉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那就来吧。”
被拒绝的羞愧使他的自尊心蒙尘,他绝不愿意袒露着一颗心去见扶川。
绝不愿意。
“你算是我的孩子,我当然不可能看着你受委屈。”
创世神抬指,消除了鸣玉扶川与十八姨的部分记忆,轻叹道:“既然你这么选了,那就不怨我在以后干涉你的事了。你要记住,我是真心为你好的,我不会看着我的孩子再次走向灭亡。”
说着,创世神抽出了鸣玉的情丝,几根线缠在手上,错综复杂,似乎理上一万年也理不清。
“这样,你就不会被感情左右,也不会失去你的传承了。”
“敢觊觎黑龙传承的人,终将恶有恶报。”
往后的话,鸣玉记不太清了。
他只记得再睁眼,已是农历七月初八。
出了寂川,夏雨潮热。
后来的所有事情,在这个七夕,都有了开头。
————
扶川死后,记忆回笼,寂川再也没有七夕。
曾经张狂的黑龙,不知何时变得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终日待在寂川,不见任何人。
若不是分发给他的公务有在认真完成,众神几乎要怀疑黑龙已死。
如果非要说,鸣玉近千年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话,那应该得回到扶川死后的第一千七百个农历七月初八。
农历七月初八,鸣玉结束闭关,踏门而出。
十八姨站在门外,焦急地啃着手指头,“鸣玉大人……”
鸣玉抬眼,就见原大寄宗宗主、新晋财神屈流明,正手执折扇、潇洒风流地倚在巨石上。
似乎心情颇好,还向他打了个招呼。
“别对我这么冷淡啊。”
屈流明合扇,在寂川之外徘徊。
“我身至财神,大寄宗已不归我管,今日前来,是有些东西要还。”
他侧身,露出身后的两大木箱,眼神清冷。
“虽然我也很想据为己有,但是,它们好像不认我啊。”
“有什么东西,是财神得不到的。”
鸣玉转身,挥了挥手,不愿与他继续交谈。
“十八姨,送客。”
被下了逐客令,屈流明丝毫不动,他嗤笑出声,了然点头。
“原来你真的认不出他的气息。”
此话一出,鸣玉瞬间身形定住,原本要落下的屏障,也停在了半空。
“原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啊。”
屈流明暗自摇头,似是刻薄,似是讥讽。
“将传承还给你后,扶川并没有彻底魂飞魄散吧?”
鸣玉终于转身,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我自认待他不薄,与他也足够熟悉。”
屈流明收了客套的笑,面容冷峻。
“鸣玉,能和你这样的人做情敌,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耻辱。”
鸣玉早就知道屈流明对扶川心怀不轨,便没有过多表示。
“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还请财神回去吧。”
看见鸣玉依旧毫无波澜的眼睛,屈流明不禁想笑。
想起扶川曾在大寄宗待过的那几日,他更想笑。
那时屈流明问,扶川乃是木盛之人,天赋异禀,为何要妄自菲薄,寻遍天下宗门,只为求得荒谬功法,还美其名曰报恩。
扶川后来的回答,让他记了一辈子。
扶川说,他并非木盛之人,他本性卑劣,罪孽深重,本就活不长,如一滩烂泥苟存世上,于任何人都无益,不如就此消散。
既能报恩,还能除恶,一举两得。
屈流明听了就想笑。
他想质问扶川,究竟是为何要这么想。
这不荒唐吗?
这难道不荒唐吗?
万里冰原银装素裹,皑皑白雪覆压三千余里。
那棵藤本月季在灵气磅礴沉睡,而后苏醒。
即使没有黑龙传承,他也足够耀眼。
屈流明不理解。
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就自认为是木衰之人。
又是怎么习惯在涉及黑龙的事情上,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思及此,屈流明不免轻笑,瞳中却无半点笑意。
“黑龙传承碎片捕捉到了他的神魂,让他多活了十年。而那十年间,他一直待在距离寂川三米外的地方。”
屈流明点了点地。
“就是我站的地方,距离你的寂川,不到五米。当时他已经重伤,无力掩盖气息。”
“也就是说,只要黑龙大人出了寂川看看,或是留心探查,就能发现他的存在。”
“呵,或许都不用黑龙大人上心,毕竟,裹住他神魂的,正是你的传承碎片。”
说完,鸣玉仍没有反应。
他只是站在那里,与屈流明隔了十米远。
屈流明嘲弄地扯起嘴角。
“鸣玉,你能成为我的情敌,真是我的耻辱。”
他转过身子,抬步离开寂川。
“传承碎片距离寂川,有三千公里。”
屈流明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他刻意挽起袖子,露出腕上的木藤镯子,而后冷冷笑着。
“你若不信,那便不信吧,起初我也不愿信。现在想想,那估计是他的执念,想要把碎片还给你的狗屁执念吧。”
“箱子里是他的旧物,上了锁,我打不开。你试试,说不定作为他甘愿奉献神魂的对象,你还真能打开呢。”
鸣玉抬眼。
屈流明的袍角被风扬起,很快消失在空中。
而在屈流明离开之前,他眼中似乎一晃。
那是一只木藤镯子。
颜色熟悉,纹理清晰。
鸣玉曾见过无数次。
…………
扶川?
然后。
一场秋雨,不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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