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另外两人被眼前这一罐形态各异的异构眼球震慑住。如果按照一人一对眼睛计算，这个罐子的出现意味着二十几个人失去了眼睛。更何况里面的眼睛形态各异，很多都凑不成一对。
即便是人生阅历最为丰富安塞斯，也很难用言语表达出自己的感受。
修率先打破沉默：“索朗除了贩卖特殊人种，还有一条人体器官和血液制品的产业链，根据资料我推测很大一部分货源就是这些复制人。”
“这消息可靠吗？”安塞斯提出质疑，“我了解过复制人的技术，成本还是相当高的。因为有替换器官的存在，都市周边的人气器官的市场价格很低，这么做入不敷出。”
他反问：“你了解的技术是指都市还是天堂塔？”
“都市。”这个问题已经让安塞斯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以索朗用的是都市的技术？”
“还不能肯定，但异构眼睛不是稳定的遗传基因，而是发育过程中的突变。想要复制出和我一样的眼睛有很大技术难度，目前都市的技术恐怕达不到。”
安塞斯的表情凝重起来：“牵扯到天堂塔可就不妙了。”
“不过我觉得这项技术未必是天堂塔主动透露给索朗的，而是以某种意外的方式落到索朗手里。”
“你有什么根据吗？”安塞斯进一步追问。
“根据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伊德·厄维森。”
安塞斯恍然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下就说得通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信息太过零碎，梅勒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些？”
“我还是从头说吧。”他坐下来酝酿一下思路，“车祸发生后我确实受了重伤，主要是断掉的肋骨刺穿了肺部。我花了两个多月才勉强能够自理，期间都是以前的旧识在照顾我，也是他把我从海里捞出来，就是梅勒见过的那个和伊德很像的人。他叫34，是老妈那边的人。”
梅勒也知道老妈是停尸间的负责人：“老妈那边竟然有普通人？”
“有，停尸间有一些外包项目是普通人来做，并非全部员工都是收尸人。不过这一部分人数很少，而且不归天堂塔管理。”安塞斯是他们之中唯一和老妈有私交的人，了解得也就更多。
“总之在他的帮助下我在停尸间躲了一阵，然后和联邦那边的律师取得了联系，拿到了我父亲留在联邦银行金库的资料。资料显示我从小经常去做的检查，其实就是为了复制人收集数据和样本。”
安塞斯的直觉很准：“你父亲的去世该不会和这些资料有关吧？”
“是的，我父亲生病时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并且用偷拍装置记录下了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天。他发病时和莉雪儿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而莉雪儿眼睁睁看着他断气才跑去叫人。所以莉雪儿的自杀多少和我有些关系，在她自杀的当晚我去病房和她对峙，也用那段视频威胁她说出了一部分真相。”他喘了口气继续说，“我的车祸也有她的参与，只不过和索朗的合作并不像她想象中顺利，她丧失了主导权，而我掌握的证据能够彻底摧毁她的地位。”
梅勒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安塞斯已经认真地求证细节：“你母亲为什么找索朗合作？”
“过去的合作我没问出来，但车祸是为了家族理事会的成员戒指。我父亲去世后她继承了这个身份，但她手上的戒指其实是假的。我父亲暗中调查后发现她的背后还有我外公和索朗，于是把戒指混在资料里留给了我。资料本来是我父亲在联邦的合作律师负责，但今年金库正好到期，律所那边的实习生不了解情况，将银行的通知信直接转发到丁香庄园，被我的管家维斯特夫人交给了她。”
提到维斯特夫人，梅勒终于回神：“原来维斯特夫人也参与了这件事，难怪她提到你的时候会那么害怕。”
他赶紧问：“你见过维斯特夫人？她现在在哪？”
梅勒有些心虚地说：“停尸间，她自杀了。”
他从对方的反应就能猜到里面有些故事：“你知道她自杀的原因吗？”
梅勒点头：“冒牌货主动来公司的时候我觉得事情不对，就想继续调查你的事故。安塞斯帮我找到了维斯特夫人，她离开丁香庄园后搬到了十九区，离你出事的地方不远，好像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
原来维斯特夫人和自己那么近，他往返都市和山地的时候经常路过那里都没有注意到。
“我主动过去拜访，想要打听一些信息，但她的戒心很强，一直不肯透露任何事。直到我接到杰出车祸的消息，并且用这件事吓唬她，她才承受不住压力。在你出现的前两天，我们再次见了面，她承认冒牌货不是你，也透露了你母亲和杰都知情，但她一直反复强调你会审判别人，神态看起来不太正常。我从她的住处出来后，觉得有必要让她搬离十九区，可再回去的时候收尸人已经到了。应该是我离开没多久，她就用手枪击穿了自己太阳穴。”
他对这个发展并不意外，维斯特夫人肯定意识到那封私自转交给母亲的信和他的车祸存在某种关联，出于良心的谴责才会搬到十九区。
而梅勒的行动也印证了他之前的担心，身边这些员工一方面有很强的自主性和警惕性，但另一方面也容易因为信息不对等造成一些令人遗憾的后果。
这是意料之中的意外，他不会因此责怪任何人：“她是个责任感和道德感很强的人，会选择这条路一点儿也不奇怪。”
梅勒还有一点耿耿于怀：“另外所谓的审判到底是什么？你和索朗对峙的时候也说提过，这听起来很荒唐。”
“这是山地的一个流言，说我是龙的转生，可以审判每一个对龙不敬的人。实际上是目的性明确的话术，一些人想利用山地人对与龙相关传说的狂热，掩盖肮脏的手段。”
安塞斯补充道：“说简单点儿就和奇怪的宗教一样，把私刑说成神罚，用来逃脱罪责。”
梅勒放心下来：“我也感觉是这样，可看维斯特夫人深信不疑的样子，我反倒开始怀疑自己。”
“山地人对龙的传说就是那么狂热，这也是索朗把矛头对准我的原因。”他开玩笑说，“我要是真有那种本事哪还会在这？早就横行正片大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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