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叶胜才是你的对接学长，”楚子航把我勾好的菜单看了一遍，然后自己又加了一笔，“但他最近被安排参加一个任务，所以由我暂时代理他的位置。”
看到了我疑惑的眼神，楚子航继续说道：“卡塞尔学院各种任务和活动向来都是以学生自愿为第一位。虽然我是最适合作为你对接学长的人，但叶胜有明显的自愿意向，进行了非常积极的申请，所以学校优先选择了他。”
自愿？申请？
挺可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叶胜分外照顾我，其实只是因为副校长需要一个人来监视我罢了。
我想起那天我躺在病床上，叶胜推门走了进来。他的右手打着石膏，脸上还有明显的擦伤结痂，但即使这个样子他依旧还是很英俊帅气，坐在我的床边安慰我。
“别害怕，”他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指了指自己，脸上带着笑意，“我和亚纪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也是副校长让他们说的吗？
楚子航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叠又一叠的文件，从学分操行分如何加成，以及各门科目分数中考勤与考试的占比，还有各种学生组织的介绍，事无巨细一一说来。
上菜了，我和楚子航接过服务员手中的煲仔饭以及玉米排骨汤、土豆炖牛腩。据说这家中餐厅的老板做出的中国菜都原汁原味，绝不向美国人的口味屈服，一直致力于制作最正宗的中式家常菜。
“施耐德教授对于学生的要求比较严格，”排骨汤和炖牛腩都刚刚出锅，楚子航隔着缭绕的腾腾热气和我说话，“除了要求各科及格，绩点排名前15％，还要求每个学生一学期至少四次课外实践活动，且至少有两次为独立完成。”
“四次？”我有点难以置信。卡塞尔学院的课外实践活动可不是和一般大学的社会调查、志愿服务之类一样，那都是要真刀实枪去和危险的混血种甚至龙族进行厮杀搏斗的。美国大学实行学季制，分为春夏秋冬四个学季，那相当于我平均每个学季都要去执行一次任务。
“你现在才大一，学校不会布置给你太多危险任务。”楚子航补充道，“而且施耐德教授从不布置任务报告作业。”
施耐德这家伙自己是执行部部长，所以特别注重学生实践能力的培养，估计不太喜爱写那些让人头疼的报告。
可是，我从初中起体育成绩就一直是班上倒数，八百米长跑永远都是最后一名，而且身体素质也不行，打小就体弱多病，每次流感爆发季节我绝对中招。让我这样的人去执行任务，不如直接把我杀了省事。
卡塞尔学院到底是怎么评定的血统等级？我既没有产生过灵视，也没有混血种天生的优越体质，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人。我看着桌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上一排排中英双语字体，感到有些头疼。
煲仔饭上有腊肠、玉米粒、鸡腿、香菇，还有鲜香的酱汁，米饭上还盖着一个饱满漂亮的荷包蛋。酒德亚纪说她很喜欢吃中国的美食，她这次去中国吃到了吗？不知道她吃没吃过煲仔饭？
真是奇怪，我今天怎么老是想起他们两个人。
现在他们两个在干什么呢？是不是正行热身准备，进行最后的仪器检查。他们两个也许还会在私底下、偷偷地，和一般的情侣一样牵着手，亲密地说着互相加油的话，也许还会在一起计划着任务结束后要去哪里游玩、要去哪里吃美食。叶胜作为中国人，可能会积极地给她推荐长江附近的景点。其实他们的任务所在地三峡也是值得一看的景点，不知道他们在长江水上的船只中忙碌作业的时候，有没有抬起头看一看远处壮观的三峡水坝呢？
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猜想。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明天凌晨，他们就会在水下发现龙的宫殿，遇见觉醒的龙王。
其实他们对于江南来说只是笔下两个无关紧要的配角，是已经被安排好既定命运的炮灰。对于我来说，这也是个按照剧本运转着的怪异世界，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幻境。叶胜和酒德亚纪作为这虚假世界中的虚假人物，就犹如游戏中的一串代码一般。而代码的存在与否，对于我一个过客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感触的。
这一切都是假的，所以不必投入什么感情。
那我现在吃下去的，香喷喷的、热腾腾的煲仔饭，这样鲜香的味道，咀嚼的力度，拿着筷子的触感，也都是虚假吗？
还有坐在我面前的，你，保持良好的用餐礼仪的你，穿着黑色衬衫的你，与我讲话时注视着我的双眼的你，下雨天为我推着轮椅为我打伞的你，过去五年我在梦里见过无数次的你，我曾经魂牵梦绕如今终于出现在我面前的你。
楚子航，你又是什么呢？你也是虚假吗？
“施耐德教授和我说了关于你的事。”楚子航突然说道。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虽然我们也理解你的难处，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必须要做出相应的举措来进行风险防范。”他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施耐德和副校长进行了严谨的讨论，认为有必要派出一位有经验的学生对你进行长时间的近距离观察。”
“近距离观察”其实就是换了个称呼，本质上就是监视罢了。
“最后经过筛选，决定让我来完成这个任务。”楚子航帮我往空了的杯子里倒豆浆，“所以，在接下来较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会与你有较多的接触，也有权对你进行一系列的调查，希望你能理解。”
派楚子航来监视我？这我还真没想到。
“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他问我。
“没有，当然是听从学校一切安排。”我点点头。
应该是我的错觉，我看见楚子航的眉头很轻很轻地皱了一下。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等我眨了眨眼后，发现他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依旧是那一副面瘫酷哥的模样。
“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你个人的自愿如何？”
我的个人意愿？我有点奇怪，为什么要问我的意愿？就算我有什么不愿意的，难道施耐德和副校长能就此放过我吗？
“我的意愿就是服从命令。”我回答他。
楚子航没有再问一遍了。他沉默了片刻，回答：“好。”
终于吃完午饭了。中餐厅的菜量很足，我们点的菜也不少，吃得我着实有点撑了。楚子航结账，因为据他说这会由学校报销费用。走向出口的时候经过了大厅中央的一排植物盆景，有花有草有小树，很是美丽。我走在楚子航左边，更靠近这些盆景，原本正想走近些好好欣赏，只看了一眼，突然发现楚子航不知何时从我的右边走到了我的左边，正挡在我和那些盆景之间。
我也并不是非常想看那些花，所以也没有计较什么，和他肩并肩走出了门。
那些花小小的，还没有开放，像是一串串白色的小铃铛。也许是我看错了，又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到花开放的时间，我没法闻到花香，所以也没法确认那是什么，只是觉得那些花看起来似乎是夜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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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有点少，下一章写长一点。
又是阴间时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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