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救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自己每次看她的眼睛,都会口渴。
傅之扬脸色惨白,大冬天的冒着冷汗,那不是紧张导致,是胃痛的表现,“解救什么?解救胃吗?”
我在遇到傅之扬前真的不太爱笑。
但我在一天之内接连笑了十几次,“胃痛靠药,精神靠人。”
话音刚落,门被敲响。
我像是这间猪窝的女主人,抛下正在困惑的傅之扬起身走去门口。
值班护士扶着墙气喘吁吁,看样子是跑来,“方医生,给。”
“谢了。”我想关门。
“小傅怎么样?没事吧。”
她脱水了,所以自然….“不太好,快痛死了。”
我侧身让了个步,“要进来看看?”
只是对方没有要观赏她的意思,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得回去帮忙。”
“辛苦你跑一趟。”我没再客气,直接把门关上。
傅之扬是急性肠胃痉挛,队医配的解痉挛的药,我抠出两粒放在掌心,从桌子上捡了一瓶不知道过期多久的矿泉水,走到她面前。
“吃了药就能解救。”
她也不客气,微抬起头把嘴怼近我的掌心,含住了那两颗药。我仿佛习惯了这种喂药的动作,自然的递过去的水瓶,等她的唇快要贴近,又毫不犹豫地抽走。
“干嘛?”
傅之扬抬头瞪我,她嘴里有药,含混不清的问了句我是不是想噎死她。
我附身跟她拉进距离。
“回答我。”
她可能没听过这种口气,不是命令,不是探问,而是是带着暗示效应的回震声。
傅之扬被我又一次的噎住,莫名其妙的打量我的表情。“我嘴里有药,回答你什么?”
她该回答我什么?
我也没想到答案。
于是我回神,把矿泉水瓶口靠近她的唇边,灌下去,看着那颗药在吞咽动作中,溶解到的她身体里。
我把矿泉水放在桌面上,拖过一把没放杂物的椅子,坐到她的对面,习惯性的将肘关节撑在膝盖上。微微俯视的视角,没人会喜欢,我猜她也不会。
但这是我唯一习惯的东西。
我问她,“你想被我解救什么。”
她胃痛还在持续,在沙发扭成麻花,我猜她憋了好多骂人的脏话,只是碍于我为她拿药,而不想出口伤人。
我眼里没有她的疼痛,我看到的只有缝隙,所以我只能活生生撕开这道裂痕,找个机会钻进去。
“你想解救什么都可以。”我在她扭曲的表情下开口。
我本想说:
我可以解救无聊,解救失语,解救食欲不振,或者解救没有人懂你爱你,解救平凡与普通,我可以成为你预期里追求的东西,成为你的被动性、选择权和注意力。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模仿任何人,可以无条件的崇拜你,不论何时都期待你,我会为你创造很多级联效应,下一步永远与开心挂钩,我会提供精度视角,不论大西洋刚孵化出的蝴蝶如何煽动翅膀,干扰你的因素都会被我提前斩断。你的生活有了我会清晰可辨,什么痛苦都和你无关,但前提是你需要我的解救吗?
我怕吓到她,她不经吓的。
但主要也是怕她吓到我,怕她经受住了这些诱惑,不给我钻过去的机会。
我改变了主意,调整自己的坐姿,让身板看起来没那么有压迫性。
但尽管她现在闭着眼,正为了胃痛翻来覆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改变。
“解救你的脱水,帮你走走后门,让你每次都能顺利下海。”
“真的?”
“真的。”
“条件是什么?”
“条件是你上岸的每天都要来见我。”
“为什么?”傅之扬痛的呲牙。
“条件就是条件,没有为什么。”
“见多久。”
“俩小时,和你教王医生女儿游泳时间一样长,很公平。”
傅之扬趴在沙发上给我伸出大拇指,“成交。”
-
傅之扬是个很履行诺言的人。
她从那天答应了我的解救后,便日日来我办公室报道,今天拿着漫画书躺在我办公室沙发上看,隔日又换成宫斗电视剧。
实际上我也没那么多时间陪她。
每天除了为一大堆士兵建档之外,我还得负责医疗那天躺在担架上的潜水员,以及乱七八糟的风险评估。
傅之扬带着耳机也不打扰,听到有人敲门就立马起身坐好,有时候疲惫了会躺在沙发上睡觉。
但她雷打不动是:到点准时下班,一句废话都不跟我多说。
她会挑我最忙的时候来,等我忙的昏头无暇顾及她,她会偷偷溜走,但当我每次过忙错过饭点,又会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看到她打包好的饭菜。
算傅之扬是个有良心的病患。
我按照约定,没有在时长上为难她,在那份看起来正常的心理报告上签了名。我没写什么医嘱。
我就是她的医嘱。
只是队医考量了傅之扬身体情况,不肯在她的下海征询书上签字。她在医务楼里发了好大的火,站在隔壁房间吵完架,又灰溜溜推开我办公室的门。
队医老王气的在走廊鬼叫。
“方棠!你确定她的精神没问题吗?老大不小的人了,自己不拿身体当回事!!!”
傅之扬气不过,拉开门,插着腰也跟着喊,“我活蹦乱跳的,我身体比你好,活的肯定比你久。”
老王气的发抖,“我!!我给你队长打电话。”
“打!你别打给队长,你打给局长,你今天打电话都别想下班。”
我合上电脑,喊她老实进来,“行了!不嫌丢人吗?”
傅之扬刚骂完人,看起来肾上腺素过高,在房间来回踱步喘着粗气,“这老家伙比你还会整我。”
“分明是为你好,你明明关节不舒服。”我拿过一摞文件,自顾自的签字。
傅之扬走到我眼前,伸出胳膊给我抖手,“周末刚陪你打完网球,我矫健的身姿你没瞧见?”
我点头,“瞧见了。”
“烦死了。”傅之扬看我没空搭理她,摆摆手,“走了,你一会帮我和老头说点软话,别真的给队长打电话….”
“明着嘴硬,背地里怂?”我讥讽她。
“帮我嘛,我请你吃饭。”傅之扬语气软着。
我心软了,“行,那你下午去做什么?”
傅之扬眼神有些闪躲,“去给科研部新人做初级测试。”
我愣声停了笔,思考半天把笔扔了,“正好,顺路。”
我电话给医务值班室,将下午的工作向后延顺,随后收拾好潜水部的人员信息,套上衣服随她出门。
路过老王办公室时,我让傅之扬去楼下等我。
她知道我这是要为老王告状的事擦屁股,冲我嘿嘿一笑,一溜烟跑了。
我推门进去,恰巧碰到老王拿着手机怨声载道。
我朝他伸手,让他把手机给我,我来和领导说。
老王不情愿的交出了手机。
我拿过手机看了眼他的备注,是傅之扬的直属领导,他给小傅留了面子,没真的捅去大领导呢。
我把手机贴在耳朵上,电话传来一阵敷衍的安抚。
“我是方棠。”
“哎呦,方少…医生”
捏着眉头不想多客套,我喜欢有话直说,“傅之扬不适合去给新人做潜水测试,你换个人。”
“啊?!”
对方似乎没反应过来,嘶哈两声, “老王说她减压病厉害真事?我看她报告上也没多大问题,咋还不让下水?”
出于保护傅之扬的**,我不想让其他人听见这通电话,于是带着老王的手机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窗户边往下望。
傅之扬坐在石阶上玩她的手表。
“她身体没安全问题,但她不适合带人下潜。”
“哈哈哈方医生,人家以前是教练,世界冠军,我们这老潜水员遇到问题都得和她交流,你逗我玩呢。”
我提醒他,不要忽视我的劝告,“她已经拒绝过你很多次。”
“…..是小傅跟你说的?”
尽管这是我预判的,但我只能说,“对,她和我说的。”
“这是工作拒绝不了,况且我手上没人,但凡我手上有人,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姑娘。”
老王的破手机通话久了有些烫手,我不满的皱眉,“李帆同志,我可没跟你说笑。”
他在部队军职比我低,虽然这么称呼一个三十多岁的小领导难免尴尬,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你换个人,肯定带的比她好,”我仍旧还是那么喜欢玩赌局游戏,“不信你现在去翻,她带训时的测试成绩很差的。”
他定是觉得我在胡扯。
我劝降搬的开口,“李帆,你们明明有自己的训练教官。所以这她最后一次下水带训。”
对方的话被我堵死,在电话里沉默。
“还有,女宿舍楼该做防水了,前些天下雪,傅之扬厕所跟那水帘洞一样。”说完我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在部队半年之久了,指手画脚的行为有点过分,“害我上厕所淋了一身水。”
“….”
我想起傅之扬交代给我的正事,“今天王医生就是被她气急了,老王不想担责,小傅着急下水,就这么大点事。我安抚他俩这算帮了你大忙,改天请我吃饭。”
他无奈的笑笑,“行。”
傅之扬等的正无聊,用手去抠地上的脏雪捏了个实心球,我关上走廊的窗户说了句:“挂了。”
把手机还给队医,我下了楼,
傅之扬老远看我走来,起身快速退了一步。
我看穿了她脸上的鬼笑,藏在背后的手,但我没躲开,假装不知道她无聊的顽劣。
毕竟她答应了我的条件,那我自然做解救她的人。
“看招!”
她举手将雪球挥出,毫不留情地砸在我的外套上。
我表演吓了一跳,随后伸手指向办公室的窗户,“我和你领导打完电话就卸磨杀驴是吧。”
傅之扬仿佛忘记了一会自己要去给新人训课,不屑地朝我吐舌头,“有本事打我。”
“你死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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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暗示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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