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进家的时候周燕的菜还没有做好。
他在玄关一换好鞋就高声道:“妈!我回来了!”一边喊着一边钻进了厨房。
油烟机轰隆轰隆地工作着,周燕刚把大葱下锅炒着,杨帆就凑了过来:“妈,今天吃啥哟?”
“大葱炒藕。”周燕转身见他,笑道,“谁给你化的这个妆?”
杨帆也笑道:“方鹤璇,她支了摊子给别人化妆,拿我给她做广告。”他得意道,“你儿子这张脸怎么样,不错吧?”
周燕哼了声,弹了他额头一下:“好好好,我生的还能不好看?瞧你这臭美样儿。那你以后不洗这脸了?”
杨帆嘿道:“那哪儿能啊,她跟我说中午就要卸妆,免得留时间长了不舒服。真喜欢,我之后学学自己化一个。”
周燕转身炒藕,嘲道:“就你这小笨手,哪有人家小姑娘手巧。别拿化妆刷了,什么时候先学会拿好这锅铲再说。”
杨帆瘪嘴假哭:“嘤嘤嘤。”
旁边的饭已经蒸好,周燕看他那样,从跟着饭一起蒸着的咸菜里挑了个鸡胗塞他嘴里:“好了好了,小可怜。啥时候想要我给你化妆,快出去等吃,别挡我事。”
杨帆伸手,又捡了一块鸡胗塞嘴里,鼓着两边的腮帮子,吹着手指出去了。
周燕在后面笑骂,说他是小馋猫。
菜炒得快,没过多会儿,周燕就把菜端上来了:“拿饭去。”
杨帆赶紧去厨房盛好两碗饭,又拿了两双筷子,端上饭桌。
周燕端着饭,夹了一筷藕:“今天的葱香,这藕炒的好吃,你也尝尝。”
杨帆点头,也吃了一口:“好香啊,是奶奶家自己种的吗?”
周燕笑道:“就你嘴刁,一下就吃出来了。”
杨帆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道:“我刚刚看玄关那有盒药,谁的啊?你去医院了吗?”
周燕想了想:“欸,不是。肯定是你爸今早吃药之后到处乱放,放那儿了。”
“我爸?我爸吃啥药啊?”
“你爸不是之前体检完就开始吃降压药了嘛。”
杨景平日应酬多,他自己饮食也不注意,前几年就查出来高血压了。
杨帆皱了皱眉道:“又严重了?都说了要他平时多控制着点,别再喝酒了。”
周燕耸肩:“我说他又不听。你爸他其他都好,就是管不住嘴,谁有他办法呀。再说他就委屈,可怜巴巴地跟你说‘都什么年代了,还不给人吃饱饭了。’你还能真不给他吃咋滴。”
杨帆听着周燕这么讲,仿佛听到了杨景委屈的声音,忍不住笑了:“还是你知道他。”
“对了,你今天上午在干嘛呀?”
杨帆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和我同桌去逛了逛商社摆的那些摊子,化了个妆。”
“逛摊子?沈逸君今天没去摆摊子画画吗?”
杨帆无奈道:“妈,我同桌已经不是沈逸君了,是任无弦。任无弦,你还记得吗?”
“差点跟你打架的那个?”
杨帆紧急辟谣:“谣言,都是谣言。我这么乖,怎么可能会和人打架呢。就那个,自从疫情期之后一直都是年级第一的大学霸。”
周燕看了他一眼:“你就装乖吧,总感觉你肚子里全是坏水。”
杨帆大呼冤枉:“哪有,我不是一直很乖吗?”
周燕也不下他面子,只看着他笑了笑:“好了好了,吃饭。”
杨帆吃得快,吃完就赶紧去找周燕的卸妆水卸妆去了。
周燕在卧房高声道:“凡宝,中午几点起呀?”
杨帆闻言,冲镜中人笑得开朗:“妈,一点十五起吧,我这回想去早点。”
他拿了毛巾,把脸上的水都擦了干净,再没看镜中的自己一眼,快步出门去了。
*
任无弦还没来,杨帆去班里看了眼,没找到他,就直接去找沈逸君了。
沈逸君比他到得早,坐在朝夕亭翘着腿往下看,正对上杨帆的视线,小跑着下去找他:“我就猜你要来找我。”
杨帆哼笑一声:“心虚吧?”
沈逸君哪里不心虚,挠了挠头:“我对象跟我说了你俩的事了。原来你一直是在帮她追我,我先前还以为......”
杨帆斜了他一眼:“敢想不敢说?行,我来替你说。‘先前还以为我和你是情敌’,是不是?”
沈逸君抿嘴,不敢说话,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少装,”杨帆没在意这个,继续道,“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沈逸君眼神飘忽,安静如鸡,企图蒙混过关。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江竹找你画的,是什么?”杨帆看着他笑。
他笑得着实让沈逸君害怕,只能投降道:“确实是你。”
“怕是还不止。若是只有我,你上午何必心虚成那个样子?”杨帆哼声,“你当时怕的,是另一位吧。”
沈逸君视死如归,只好坦白,祈求能从宽处罚:“是,是你和任帝的。”
杨帆手指曲起,不算轻地敲了他一下:“你就这样缺钱,连这种脏钱也赚了?”
沈逸君在他的视线之下不敢揉头,解释道:“我想送我对象礼物嘛。用自己赚来的钱买,显得更有诚意。”
杨帆哼了一声,笑道:“你是个好小子,出卖兄弟色相,赚得老婆欢心。”
沈逸君见他真笑,这才松了口气,揉着头道:“你可千万别和任帝说。”
“要和他说,我还单独来找你干嘛?”杨帆伸手道,“那幅画画完了没?给我看看。”
沈逸君从书包里翻了翻,拿出一卷画来给他,抢在他打开画前道:“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啊,尺度有点大,你一个铁直,真的要看吗?我怕你瞎眼。”
杨帆打开画的动作一顿:“我之前看你画了那么多,也没见你担心我一下?”
沈逸君:“害,那哪里一样,那是书里的人,又不是咱身边的。”
杨帆上下打量他:“那你都敢画了,难不成不是直的?”
沈逸君摆手:“各人接受程度不同嘛。你要不.......”
不等他说完,杨帆就把画打开了。
人鱼和狐狸身形相叠,尾巴勾缠,那是在......
杨帆面无表情地合上画,旁边的沈逸君看他脸色不对,早已准备抱头鼠窜。
杨帆气笑了:“你胆子不小。”
沈逸君弱声:“错错。”
杨帆把画卷好了还他,笑得真了些:“好了,你可千万要藏好。真要是给任无弦看到了,我可不保你。”他不等沈逸君答话,冲前面喊道,“任哥,这儿呢!”
沈逸君对上任无弦的目光,手上的画顿时变成了一枚烫手山芋,险些烫得他拿不住。他跟任无弦打了个招呼,当即拿着画背着包跑了。
杨帆看着任无弦往这边走,笑道:“怎么来这里了?”
“去班里没看到你,江竹说你下来找我了。”任无弦看向沈逸君跑走的方向,“他这是怎么了?”
杨帆看了眼那个还摆着“**”两大字的空摊子,耸了耸肩:“不知道,可能是要忙着赚钱吧,方鹤璇生日不是要到了嘛。”为了让任无弦不再多想,他推着任无弦的肩膀往班级的地方走,“先去歇歇,马上是你的男子三千。我给你陪跑好不好?”
“别。”任无弦笑道,“免得到时候追不上我,在场外跑得要哭。”
杨帆自知两人体力上的差距,也不怼回去,拖长声道:“哦~”
任无弦笑了笑,把风衣脱给杨帆:“我要热身,帮我拿一下?”
杨帆下意识接过来了,心跳骤然欢快了起来,跳得他下意识不敢看任无弦,低头看着风衣上花纹繁复的纽扣,心想:好像是给篮球上的男朋友抱外套的女生啊。
……有点奇怪。他想着,却还是乖乖地把风衣抱着了,大概是刚刚看了那副画的缘故。
薰衣草的香味从风衣里飘出来,闻得人心情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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