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斜着眼,生无可恋地坐在门槛上,屈起一条腿单手搭着,满脸不耐烦。沈难从临出门前交代过,碰上外人让它先别说人话,已经憋了半天了,心里毛毛躁躁的。
男生一见沈难从,两眼放光地站起身,“师父!!!你果然住这儿啊!?”
“师父?”吴佰易疑惑地转过头,“他叫谁?”
沈难从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方圆几十里就这一家道观,我开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在!!”
“不是……你别急着叫……”沈难从眉毛都耷拉下来,“我真的不收徒弟,我没什么能教你的……”
“师父您别谦虚了,您都飞到天上去了!那个视频我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沈难从觉得他现在有种开塞露都通不了愁,“我不是谦虚……我是……”
有些事他没法说,飞到天上的那个还真不是他,但是按理说他挺精神一个道士,不仅鬼上身,还操控着飞了,传出去这脸都不知道要从哪丢起。
“师父这猫是你养的吗?真够肥的!一看就特别通人性,你看这坐姿,太霸道了!我刚才跟它说话,它还翻我白眼来着,好像能听懂我说话!”
“翻……翻白眼啊……”沈难从捏了把冷汗,它不光能听懂,它甚至能骂街。
吴佰易走到那辆占位的汽车前,突然发出一声“卧槽!”
“你就是刚才那个……(傻b有钱人)”后半句他没说出口,强行咽下去了,因为他有些惶恐地发现,面前停着的是一辆科尼赛克,他在赛车杂志上才见过的车。
妈的这么酷,有病啊!
吴佰易绷着脸,“这你的车?”
男生扭头,在黑夜里露出一排白牙,“是啊,不来上大学吗?临时买的房子有点远,拿来代步的。”
“哦……”吴佰易面色有些松动,“你是……大学城里的学生?”
“是!今年刚入学,财大管理系大一,我叫陆千!个十百千万的那个千!师父可以叫我六千!或者给我取个道号法号什么的都行!”
沈难从板下脸,色厉内荏地抬高声音,“那个……善信,赶紧回学校吧,天这么晚了,你们没有门禁吗?”
“没有!收发室大爷跟我关系可好了。”
“啊……”油盐不进。
沈难从第一次遇到这么难以招架的场景,口条都捋不顺了,心急火燎地说,“吴佰易,我……我先去那个……呃……修炼了!你回去的时候把他送到市区大路上。”
“师父!我不走!你不收我,我今天就住在这儿了!”陆千开始耍赖。
只见沈难从忽然冷下来脸来,眼睛又变成了金色,“胡搅蛮缠,甚是无趣。”
说完也不等别人回答,迈着四方步往丹房走去,一屁股镶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沈难从心里都快骂街了,一个一个都没想着让他好过。
-
第二天一早,沈难从被一阵笑闹声惊醒,发现自己竟然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心想鬼王这回终于做人了,还知道看完电视给他送到床上来。
正在发呆,茉莉的糙汉夹子音再次从正殿传来,“俺想再吃一个!”
“好嘞!茉哥,您要什么口味?”
“叫俺咪咪就行~~~”
“诶不行不行,那夺没礼貌啊!还是得叫您一声哥!”
“诶!小陆!我查过了,你这车全球限量才两台啊?!”紧接着是吴佰易的声音。
“对,觉得样子还行就买了。”
“那开起来是不是特爽啊!?”
“小陆?”沈难从听得蹊跷,随便套了件T恤冲了出来。
一进正殿,就看到昨天那个赶都赶不走的陆千正在把自己的车钥匙往吴佰易手里递,“佰哥,您自己开着试试吧,我也刚开了没几天,说不清。”
吴佰易两眼放光,“可……可以吗?!这夺不好意思……”
陆千摆摆手,“无所谓,类似的车我家地库里好多呢,这两天开它就是图个新鲜,您也体验体验。”
“好……好嘞!”吴佰易声音都颤抖了。
“俺还要吃刚才那个鹿肉味的罐罐!”茉莉翻着肚皮躺在地上,一手勾住陆千的裤腿,发出骚情的夹子音。
“不是……你们……”沈难从踉跄地扶住了墙。
才一个晚上,道观沦陷至此……
“师父!您起来啦?!早上找快递空运了几箱罐头给茉哥,我才知道原来它也会说话!刚还给我来了段三打白骨精!师父您是这个!”
陆千说着,在沈难从眼前比了个大拇指。
沈难从晃了晃脑袋,“不是……你等会儿……我没说要收……”
“师父!我听佰哥说,咱们道观对香的需求量还挺大的,刚托人从弥陀山那边的大庙里空运了几十箱顶级线香,估计明天就能到!”
“几十箱……”沈难从倒退两步,苦着脸,“我们修道对身外之物不看重的,三清祖师也不会计……”
“要不……”鬼王一听到“几十箱顶级线香”,立马愉♂悦 100,声音轻快起来,“就收了吧,反正你会的也不多,都传与他便是。”
……
没想到啊没想到,燕渡厄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还连带踩我一脚?!
沈难从不死心,自己身边一人一鬼一猫集体倒戈,家门不幸成这样也是少见。
他怒气冲冲地跑到门外,见吴佰易正坐在陆千的超跑里,上蹿下跳地散发着热情,“诶你这百公里加速是多少啊?啧啧啧这座椅你看看……嘶……诶我发动一下听个响啊!你别说这车……”
“吴佰易!”
沈难从一把拉住吴佰易要关上的车门,把人从车里拽了下来,挤眉弄眼地小声吼道,“你怎么回事!我不收徒弟!你一晚上怎么跟他这么熟了?!你弄这么熟我怎么把他赶走啊!?”
“啊?”吴佰易皱眉,“你说小陆?你赶他干嘛?这不挺好的孩子吗?又聪明又仗义!”
“小陆??都叫得这么亲热了?”沈难从都气笑了,“好好好……”
吴佰易觑着他的神色,给陆千使了个眼神,“愣着干嘛?叫啊!”
陆千瞪大了眼,兴奋地冲到沈难从面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沈难从没想到,自己师父还下落不明,竟然先腹背受敌地当了别人师父。
“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跟您好好学习!以后争取让咱们门派在中华大地上开枝散叶!开花结果!发扬光大!笑傲江湖!”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难从听得眼晕,放弃了挣扎,他还有正事要办,没时间跟这群人在这儿裹乱。
今天他要去警局门口蹲点,采摘自己的胜利果实——
昨天离开工地之前,庞老板那边的动静都快把房顶掀起来了,他要看看恶人到底能被恶鬼磨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他挑了挑眉,露出了反派的笑容,自信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
就在擦脸的时候,沈难从发现鼻尖偏右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长出个淡淡的小黑痣,原本以为是香灰,抬手蹭了蹭,黑痣完好无损。
算了,不是什么大问题,沈难从作罢,见识过大风大浪(他自以为的),没多长个脑袋出来就行。
“师父!师父!”陆千的大嗓门又在正殿响起。
一听这个动静,沈难从刚才支棱起来的精神顿时萎靡了。
到底怎么才能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把这个二愣子赶走呢???
“师父,刚才收快递的时候收到一个信封,是给你的。”陆千站在丹房外,递给沈难从一个邮政文件袋。
“啊?”沈难从困惑地接过袋子拆开,里面掉出一张请柬:
“省城道教协会第一届杰出青年道友交流大会-邀请函??”沈难从拾起请柬,一字一顿地念道。
“哇!师父!我就知道我没拜错!你看!道教杰青!!”陆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捧场。
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件道观一年到头总能收到几次,以前师父在的时候从没在意过,他也不怎么上心。
“什么野鸡大……”沈难从抬手把请柬揉成团,想拿去丢掉,突然眼睛一亮,又折返回来,“或许……能打听到师父的下落呢?!”
想到这里,他连忙展开请柬,平铺在桌子上,努力辨认起上面的文字,都怪自己刚才一时手快,有些地方揉坏了关键信息。
陆千好奇地凑上来,“师父,怎么说?你想去吗?”
“唔……请柬上说大会在一周后……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沈难从挠头。
陆千:“本省?有说是在哪个市办吗??”
沈难从眯着眼更仔细地辨认,“就在……隔壁合阳市苍饶山的一个酒店里,要开四天。”
“那咱们去吧?师父!我爸在那边好几个景区都有投资,到时候咱们能免费玩个遍!”陆千又一次亮出了自己的一排白牙和星星眼。
沈难从扭头,“先别咱们咱们的……你不上学吗?不是……我什么时候答应收你了??”
“反正到时候期中考试就结束了!玩儿一圈也不耽误啊!我去跟佰哥说一声,咱们一起去,就当是师门团建!”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好,有些话说听不见就听不见,语音自动过滤功能强得可怕。
-
天刚蒙蒙亮,临江派出所门口就爬来两个人,都是一头乱发,两眼血红,西装撕得跟破布似的,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他们头顶好像都被剃秃了几块。
值班民警觉得奇怪,开门出去查看,还没开口问怎么回事,这两人就突然扑了上来,一左一右抱着民警大腿,哭天抢地地大叫,“我要自首!!让我自首!!我不是人!!我杀人了!!”
动静不小,还引来了一群晨练的大爷大妈看热闹,手上的鸡蛋都顾不上了。
再次见到庞老板是在看守所,隔着玻璃,沈难从抬眼看去,发现他头顶的八字似乎正常了,劫数不偏不倚,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庞老板被带出来,一见坐在外面的人是沈难从,先是一愣,随后自嘲地笑了。
沈难从敲了敲玻璃,拿起窗边的对讲电话,“庞老板,你当时去找过一个人,穿着古装,是他提议让你在深坑里打生桩的,那个人,他是干嘛的?”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庞老板眯起眼,“真不愧是高人。那个人在合阳那边的山里,也是别人介绍的,具体干嘛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求他的人挺多。”
“你说哪里???”沈难从一顿。
“合阳啊,合阳天盟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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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开枝散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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