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听澜这番话引来了更多人围观。
就连旁边卖馒头的大婶也来看热闹了。
学徒上下打量了贺听澜一眼,心想这小子真是狂妄。
别人十个圈都不一定套中什么东西,他居然夸下海口只要三个圈!
今天肯定赚翻了,学徒美滋滋地想,一会把玉佩藏起来不让师父知道,自己就发财了哈哈哈哈哈!
于是他一口答应下来,数了三个圈递给贺听澜。
“来,公子,您拿好。”
贺听澜勾起一抹笑,随手一扔,第一个圈就套中了最远处的大奖。
众人哗然。
学徒傻眼了。
这一定是巧合,他安慰自己道,再怎么也不可能三个圈都套中。
只要有这枚玉佩,自己就一定是稳赚不赔的。
结果只见贺听澜将剩下的两个圈一起扔了出去。
两个钢圈同时挂在大奖上头,打着旋儿地落了下去。
居然,三个都套中了!
群众直接沸腾了。
学徒:啊?
贺听澜笑着俯身拿回自己的玉佩,又从学徒身边装钱的箱子里拿了三串铜钱。
他冲对方挥了挥手里的战利品,“谢啦,祝生意兴隆!”
说完贺听澜拉着傅彦就要走。
“你等等!”学徒急了,立刻喊住贺听澜。
“怎么?要反悔?”贺听澜歪着脑袋问。
此时摊子的老板,也就是师父回来了。
学徒像看到救星似的,连忙拉过师父的衣袖,告状道:“师父,这个人他坑钱,坑了咱们三两银子!”
贺听澜眸光一凛,捏紧了傅彦的手腕。
傅彦正纳闷儿呢,却见老板的脸色骤变。
老板指着贺听澜,吹胡子瞪眼道:“你这臭小子,一年多没见,还以为你怕了!居然还敢来?”
紧接着他大喊一声:“同行们都快过来啊!耍把戏坑钱那小子又回来了!”
“愣着干嘛?快跑啊!”贺听澜拉起傅彦撒腿就跑。
傅彦还没反应过来就跑起来了,“不是,这人跟你有仇啊?”
他回头去看,发现此时已经有十几个人在后面追他们了。
而且他们每人手里还拿着家伙,虽然都是些凳子、扁担棍儿什么的。
甚至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百姓也跟着跑,乌泱泱的一大群。
傅彦大惊失色,“怎么回事?这些人你都得罪过?”
“是他们骗人钱,结果遇到我这块钢板,反被我坑了!”贺听澜一边跑一边说。
“不止他们几个,整座城的套圈儿、飞镖、弹球入洞、迷宫寻宝,反正所有骗人的把戏,都被我整过!”
傅彦瞠目结舌,半天憋出一句感叹:“你不仅是山大王,还是街头霸王吧?”
“过奖!”贺听澜还不忘骄傲一下,“他们坑人坑久了,也该尝尝被坑的滋味儿!这叫一山更比一山高!”
“站住!别跑!”后面的摊贩还在大喊大叫。
贺听澜对城内的路已经十分熟稔,此刻脑内已经了有了一条靠谱的逃跑路线。
“看到前面那个岔路口了吗?一会从那往左,拐进巷子里!”贺听澜对傅彦道。
“好。”傅彦此刻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太精彩了。
一个多月前他还是文质彬彬尊贵优雅的傅氏大公子,如今跟着个山大王满大街逃窜。
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他们只怕会比听到傅彦被刺杀还要难以置信。
二人到了岔路口,刚要拐弯,却见从巷子里突然窜出来一个胡须非常浓密的人,手里拿着一根碗口粗的棍子。
“臭小子,可算让我逮到你了!”来者见到贺听澜,眼冒绿光,“把钱还回来!”
傅彦捏紧了拳头,现在他们被前后夹击,情况十分不妙。
“现在怎么办?”傅彦低声问贺听澜,“你有把握打赢他们所有人吗?”
“阿澜打不过,”贺听澜非常诚恳地摇摇头,“阿澜只能跑。”
傅彦两眼一黑。
武的不行,要不就来文的吧。
谈判这事,自己这些年没少干,还是有些经验的。
傅彦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一些。
“诸位,有话好……啊!”傅彦刚开口,突然身体一轻,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贺听澜带着一跃而起,落在屋顶。
“还诸位呢,诸你个头!!”贺听澜道。
他拽着傅彦在屋顶上继续跑起来,从一个屋顶跳到下一个屋顶。
傅彦晕头转向的,不禁往下看去。
啊,好高!
腿更软了。
此时街上的所有人都在仰头看他们,而且表情出奇的一致——
快看啊,有猴在奔跑!
傅彦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光了。
还好在桐城没人认识他,这要是在金陵城,他就不用回家了。
不,是应该就地找个缝钻进去。
贺听澜往身后看去,这时他们已经与那群骗子拉开了一段距离。
就在此刻!
“乡亲们!发钱啦!”贺听澜双手在嘴边拢了个喇叭,高声喊道,“先到先得!”
说着,他一把扯断串着铜钱的绳子,用力一扬。
上千枚铜钱像漫天飞花般在空中散开,叮叮当当地落了满地。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前面下铜钱雨了!”
随即人们一窝蜂地涌了上来,争先恐后地开始捡地上的铜钱。
这下可好,拥堵的人群直接把那十几个骗子的路挡得严严实实。
贺听澜一把拉过傅彦,借着混乱窜进了旁边一个小巷子。
终于没人追了!
傅彦实在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大石头上,直喘粗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贺听澜也累得不轻,他坐到傅彦身边,开始回味刚才的场面。
“你注意到没,那个人气得胡子都要炸开了。”贺听澜笑得前仰后合,用手比了个“爆炸”的样子。
“像被雷劈了一样哈哈哈哈哈哈……”
傅彦回想了一下,也忍不住笑了。
这个比喻还挺恰当。
傅彦感觉自己缓过来不少了,便问贺听澜:“说起来,阿澜,就算他们坑了钱,你这惩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毕竟小本买卖,人家也要赚钱养家的啊。”
贺听澜摇摇头,“他们坑的可不是小钱。那些道具上面都有机关的,一般人不管试多少次都成功不了。”
“咱们刚才看到的那个赢钱的人,是老板请来的托儿。干他们这个行当的,只赢不亏,哪怕是表面上亏了点,也是把钱从左手放到右手而已。”
傅彦恍然大悟:“所以,别人以为的运气,其实只是老板想或不想让某个人赢?”
“对喽!”
“而且他们还专门研究过怎么拿捏客人的情绪。”贺听澜补充道,“客人情绪还算稳定的时候,他们就会怂恿对方再多试几次。当客人试了太多次,却还是失败,情绪濒临崩溃的时候,他们就会安排托儿在此时出来救场。”
“托儿一过来,立刻就赢了钱。其他被蒙在鼓里的客人要么重燃希望,继续往里砸钱,要么也只会怪自己手气不好,根本就不会想到是老板动了手脚。”
“原来如此。”傅彦点点头,“想不到一个街头小把戏还会有这么深的水。”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傅彦好奇问道。
“这个嘛……当然是因为我冰雪聪明、料事如神!”贺听澜骄傲地扬了扬头。
傅彦怼了他一下,“说实话。”
“其实是因为云娘啦。”
“云娘是谁?”
“对哦,你还没见过她呢。”贺听澜才发现,解释道:“云娘也是无名寨里的人,在你来之前她就去西域那边做生意了,跟她姐姐一块。”
“长话短说就是,云娘的爹被这些小贩骗光了治病的钱,就连死后家里都没有钱给他下葬。云娘为了能安葬父亲,不得已只能卖身。”
贺听澜说到这,叹了口气,“那天我来桐城有事,看到她头上插着根草跪在街边,就问她怎么回事。了解了事情经过后我就观察了那些小贩三天,终于摸清了他们的套路。”
那天贺听澜把全城的坑钱摊主都教训了一遍,把他们裤子都给赢走了。
有了钱,云娘的父亲可以下葬了,云娘也无需再卖身。
但是贺听澜因此名声大噪,他的“美誉”从此便在这些骗子之间流传开来。
可谓是江湖不朽之传奇。
说直白点就是,贺听澜被全城的骗子拉入黑名单,甚至上了通缉榜。
“从此,只要他们听到我的名字,就会闻风丧胆、两股战战!”
傅彦听到这,像是被戳中了笑穴似的,笑个不停。
“我发现你这个人啊,总是在英雄和混世魔王之间来回乱窜。”
贺听澜“嘁”了一声,不满道:“混世魔王我同意,英雄还是算了,我才不要当英雄!”
“为什么?”傅彦不理解,“你小时候就没有梦想过自己能成为大英雄吗?可以被后世之人铭记的那种。”
贺听澜似乎是觉得好笑,又觉得不可思议,道:“后世之人?那时候我死都死了,还管别人记不记得我。”
“话也不能这么说。”傅彦心道这家伙说话也太直白了,自己要是在家里说“死”这个字眼,可是要被训一顿的。
贺听澜起身,抻了抻胳膊,道:“我还是当个混子魔王惹事精什么的好,逍遥自在,比较符合我的气质。”
傅彦也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激动,“可你明明帮了很多人,做了很多善事!”
“是吗?”贺听澜自嘲地笑了笑,“还是算了吧,当英雄没一个有好下场,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傅彦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作罢。
“这下好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后还是一文钱都没剩,好饿啊。”傅彦又蹲了下来。
早上刚出来那会还好,跑完之后他彻底胃口大开,此刻饿得前胸贴后背。
“谁说一文钱都没剩的?”贺听澜神神秘秘地笑着说。
“看,这是什么?”他从袖口摸出一小串铜钱来,在傅彦眼前晃了晃。
傅彦讶异道:“你不是全撒出去了吗?”
“我又不笨,”贺听澜道,“当然是留下二十文钱吃饭啦,走。”
贺听澜把傅彦拉起来,就要往巷子外面走。
“等等,”傅彦停下来,“那些人会不会还在抓你?”
“肯定不会。”贺听澜十分有把握,“他们试图抓过我很多次,没一次成功的。而且,有抓我的功夫,他们还不如回去摆摊子,还能多骗点钱。”
傅彦想想也有道理,便放心出去了。
“城南有家烧饼,味道简直一绝,你一定得尝尝!”贺听澜一提起吃的就兴奋。
“真的?”傅彦饿得光是听到“烧饼”二字就开始分泌口水了。“有枣泥馅儿的吗?”
“有倒是有,”贺听澜说,“不过烧饼当然要吃咸口的啊!像牛肉和椒盐的就超好吃,我一口气能吃五张。”
“我就爱吃甜的。”傅彦说。
贺听澜恨铁不成钢地在傅彦脑门上敲了一下:“你没品!”
傅彦毫不客气地回击:“你才没品!”
“你!”
“你!”
“你你你你你!”
两人你敲我一下,我敲你一下,嘻嘻哈哈地一路打闹着往城南赶去。
然而,在他们毫不知情的角落里,一个蒙面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背影,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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