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放置在角落的火光忽闪忽灭,发出噼啪的响声。
小王爷踌躇了片刻,才把被包裹好的信封打开,放下信封他没有立马打开来看,他似乎习惯性的把信纸放在甩到桌子上,拿起一旁的灯簪子挑弄灯芯。
小王爷的动作细致而娴熟,行云流水,不下片刻,桌角油灯的火光就更加明亮了些,桌上的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
处理好油灯后,小王爷的神色仍旧迟疑着,手落下有抬起。
要问他为什么,实际上他不止收到过一次这样两个人一起发来的信。时渊和蒋鹏程似乎是把他当做一个中转站,每次有什么不想直接当面说的都要发一封信过来,再有小王爷转达。
这真的很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
蒋鹏程就不必说,在接过长姐的重担,承担起侯府的荣耀时,他便展现出了超出一般人的能力,不止恢复了侯府往日的荣光,还将侯府带上了好几部台阶。而时渊,他是在自家老狐狸父亲的手上长大的,承受了不一般的毒打,就算再是个傻子也长了记性,不会犯普通的错误,更何况他的母亲便是侯府曾经的主人。作为两者的结晶,时渊也具备了天才的智慧,耳濡目染下,手段也超出旁人太多。
时渊的兄弟姐妹不多,有一个长姐和还未两个还未长成的弟妹。
小王爷作为两方都说的上话,并在军事上能够交流的人,他承受了别人都不会遇上的痛苦,长期根据信纸上的内容猜测写信人的意思,并转达给真正想要转达的人。
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苍白的面庞,似乎经历了好几天便秘一样憔悴,颤颤巍巍的手,满头黑丝毫无光泽,遮挡了黑洞洞的瞳孔,深不见底的暗色浸满了绝望。
小王爷的部下都不忍直视,这还是他们那个光鲜亮丽的像个开屏孔雀的小王爷吗?
沉默震耳欲聋。
时间又过了很久,小王爷下定了决心,抄起信纸就摊开在桌面上,手啪的一下重重拍在桌面上,下一瞬小王爷狠狠皱起了脸。
“嘶!我的手!!!”小王爷眼眶瞬间红了,左右两只手轻轻碰在一起又摊开,红通通的冒着看不见的热气。
他又放不下桌上的信纸,好在信纸老老实实摊平在桌面上,营帐的也关好了,半点风都溜不进来。
信纸上的墨香萦绕在鼻尖,一封信上的字端庄正楷,暗藏锋芒,笔画勾勒间透出沉沉的野望,另一封信则铁马金钩,明晃晃将自己的意气投入笔下,挥洒下的笔墨组成一个个桀骜的文字。
小王爷读的很快,他早就习惯了这两个人时不时就寄信过来,只不过曾经的信大多是向他抱怨对方又怎么不做人,居然想向他那位大方明艳的王嫂揭露对方的真面目,信中又洋洋得意的表示自己已经阻止了对方的阴谋,话语中无一不在向小王爷炫耀自己的机智,暗戳戳贬低对方。信末还对小王爷表达自己的能力,拉拢小王爷一起打倒另一人的“邪恶势力”。
小王爷只有一个想法——呔,幼稚的家伙不配本王一起幼稚!
只不过这两封信似乎没有那么多罗里吧嗦,让小王爷想要直接“已读不回”的内容,只是两人表达的好像都是一个意思。
“……有必要一个人写一次吗,这种事有什么好争的?”小王爷完全不懂两个极力争夺长姐/母亲关注度的人的幼稚心理。
他们完全就是秉持着多一个能够接触到蒋清漪的帮手,那就多一个更好的心理。毕竟两个头上没有任何长辈的人,除了他们最亲近的就是这位君主的兄弟了。
小王爷隐隐有所猜测,只是以往也只是会在两封信一前一后放到他面前才会有点困扰,其他的却是完全没有影响,小王爷也就放任自流了。
而现在这两封信里,问他的都是同一件事。
关于起义军的。
这次的信没有任何弯弯绕绕,两人直接表明希望能够联合反叛军一起把起义军消灭,之后能够从中攫取多大利益只能各凭手段。
这不是巧了吗!
小王爷提起兴奋的唇角,把信看了又看,他还是第一次收到时渊和蒋鹏程请求合作的信件。曾经可能是有过请求帮组,只不过从不会像这次一样直截了当,反而扭扭捏捏,似乎请求别人的帮助,是一件多么令人不耻的事情。
身处高位的人,能够向世人倾倒蜜液琼浆,能够毫不吝啬散去半身家财,不知自己是否太过灼热,身上的圣光让恶者作呕。
他们似乎如同刚出生的婴孩,以善看待世界,世间开满鲜花,余光都不曾知晓墙角的阴暗,下水道住过多少只硕鼠。
小王爷轻轻笑出了声,迤逦的红晕爬上双颊,眼中流露出噬人的光。
他可不是那些失败的蠢货,能够从两个聪明人隐晦的话语间看出所有未竟的言语并且正确转述,从中也能看出小王爷不是个简单的人。
也是,那可是皇家。除非是傻子,不然怎么可能从残酷的竞争中脱身,没点本事的,就算是君王的弟弟,日子也不好过。
思忖片刻小王爷提起了笔,蘸上墨开始写回信。
小王爷只写了一封信,答应了来自时渊和蒋鹏程的提议,决定与灵越城联合消灭起义军。
他才不会写两封呢。小王爷嫌弃的撇撇嘴,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做,他忙着呢:)
*
幼小的孩子乖巧坐在教室里被和蔼的老师教导着识字,白色粉末描画在黑色石板上,大大的“春”字格外隽永。
孩童稚嫩的嗓音骄傲的呼出音节,“春,是春天的春。”
回应着孩子们的是老师温柔的嗓音,弯起的月牙儿无疑是最好的赞赏。
顾兮兮静静走过教室,侧头向里面投去一眼,这会是系统主任所说的和平吗?
春耕一直都是老百姓心中极为重要的大事,就像去年举行了春耕仪式那般,今年也不例外。
只是今年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同,小小的灵越村成为了灵越城,仪式的规格也从一级一下子连跳了三级,成为豪华巨无霸版本,连当天的篝火晚会的烟火都多了许多花样。
城外的田地被百姓们掀去盖在泥土上的杂草,赶着耕牛翻了地,喜气洋洋的重复上一年的事,春耕秋收,四季轮转。
时柒和时壹也在田地里干活,这几乎是灵越城的惯例了,只要在灵越城定居下来的人都能分到一定亩数的田,用来种植作物或是转租给他人,不论是用来做什么,他们都可以在一年内拿到一份收入,用来维持日常生活。
“哈——这要做到什么时候去?”时柒抓着搭在肩头的汗巾抹了一把脸,眉头皱起,“少爷发出的信件应该已经送到小王爷手里,再等小王爷送回答复,护卫队就要召集队员们去援助小王爷,镇压起义军了吧。”
时壹扬起锄头干脆利落的砸下,一块泥土被翻起来,头也不抬的接话:“那又怎么了,这地不还是得种,有那闲工夫去向还没到跟头的事,不如考虑下今年要种些什么!”
“啧!时壹,你这话就没意思了。真是的,皇帝不急太监急,那可是要跟人干仗啊。一不小心你的小命就得留在那里了,我可想着我们九个人一起活到老呢。”时柒说的理所当然,松松散散扎在一起的头发翘起了几戳,高高扬着发尾,毫不收敛灵魂底色里热情张扬。
时壹就被这人明目张胆的小愿望噎了一下。
一起活到老?这说的可真轻松。
别说灵越城里就他和时柒以及时叁三个人,其他几个人要么兢兢业业每天都不着家的出任务,要么懒得只有自己认定的人吩咐才肯动弹一下,做完任务马上又不知道宅在了哪里。
就算在一个地方都不见得能见上一面,时柒这是要在精神上一起到老吗?
时壹呼出一口气走到田埂边,拿起放在田埂上的水壶打开,咕噜咕噜灌了一肚子水,大咧咧呼噜一把脸,擦去睫毛上将掉未掉的汗珠,才拄着锄头不客气的看向时柒。
“你在做什么青天白日梦,也不想想这么多年,你见过我们九个人在一个地方超过一分钟?再胡咧咧我就把这把锄头塞你嘴里尝尝泥味,还不赶紧干活!”
时柒委屈巴巴的拖着掉在身边的锄头一下一下有气无力的动作着,他不就是想想吗,连想都不可以?!
时柒:想哭……
另一边,顾兮兮穿着一身简单的衣裤,看着面前的水田慢腾腾的卷起裤腿,扎好袖子利落地下了田,捻起放在田边的水稻秧开始插秧,她的身边跟着同样动作的时渊,更远处还有其他人。
一开始顾兮兮的动作很生疏,但身为系统,她很快熟悉了起来,接下去的水稻秧子开始在水田里安家落户,规整的列好一排排队伍。
插好这一片水田,顾兮兮上了岸,看着水田中的水稻秧子掀起了一点唇角,“不错。”
她顾兮兮还是很有种田天赋的,哼哼。
顾兮兮看向另一边时渊插的水稻,也和她差不多,很好很好,等到收获的时候她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米饭,软糯的年糕,爽口的米粉……
口水开始不争气的往下流。
时渊好奇的看向脸颊微粉的顾兮兮,她的步子好像比以往雀跃?
还未等时渊说话,一道声音由远及近,“神女大人,时渊大人,小王爷的回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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