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安静的夜晚,瓦片的声音格外明显,漂亮的壁画被划上了几道残痕,艳丽的月季只剩下几片花瓣在风中瑟瑟发抖。
蒋鹏程站在打斗后留下的废墟中,说是废墟也不太准确,他抬头透过屋顶看向天边高悬的月亮。
毕竟除了追在申毅后面的人,他们尽力将战局维持在蒋鹏程居住的院子里,其他地方稍加整理还是能够住人的。
至少没有他们的屋子不像这栋连屋顶都没了。
“唉。”蒋鹏程呼出一口气,背负双手。
“弟弟那么聪明,一定能把江县治理的很好,姐姐在国都等你的好消息。”
抱歉,阿姐,弟弟愧对你的期待了,连府衙都没能保住。
回想着温柔美丽大方的姐姐,蒋鹏程心中郁郁。他,身为姐姐最亲近的亲人,不能给姐姐带来帮助,不能保护好姐姐,怎么能称得上合格的弟弟。
那个该死的,抢走姐姐的男人,等他回到国都绝对会拿回姐姐心中最爱的男人的位置。
“大人,歹人带到了。”
蒋鹏程啧了一声,收起心里逐渐燃烧的熊熊烈火,看向来人。
穿着府衙独有制服的衙役压着一个奋力挣扎的人,他的脚步虚浮,显然伤势不轻,但是眼里仍旧闪着凶光,紧紧盯着蒋鹏程,如果不小心松开这人怕是恨不得冲上来咬蒋鹏程一口。
但是原本无所谓的蒋鹏程心底升起了几分虚假之感。
他说:“把这人的面罩摘下来。”
摁着歹人的衙役依言照做,面罩缓缓摘下,露出一张……嗯,蒋鹏程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不是这张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而是这张脸实在太过熟悉,分明就是小时候总是和他抢夺姐姐关爱的可恶的臭不要脸的人渣小白脸,骂的这几个词绝对不是出自男人的嫉妒心,是众所公认的。
若是去问裴青,他也会(迫于主君的压力)诚恳的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没错,就是这样。
“时叁,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会在这里!?”蒋鹏程咬牙切齿地从嘴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别把这张脸对着我,小心我揍你。”
时叁从小被拐走蒋鹏程姐姐的那个男人捡到培养长大,学到了令蒋鹏程感到牙疼的精髓,每次见面看到时叁的脸就恨得牙痒痒,但是他极力告诉自己,不能打,不能打,会让姐姐担心的。
时叁咬牙切齿的脸色丝毫没有滞涩的变化,笑眯眯的露出几分见到熟人的惊喜:“呦,败犬,好久不见,上次看见你还是哭着和夫人说不走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粘人虫的时候吧。”
蒋鹏程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捏紧了拳头,该死,手不受他控制了。
……
几年前,蒋鹏程认真考虑了自己的未来规划,听取姐姐的建议,打算离开国都,去往墨渊国其他地方任职。
在任命下达后最后一天,蒋鹏程将最后一样要带走的东西放进箱子里,他爱惜的摸了摸姐姐为他做的毛绒小狗,打算关上箱子。
“阿弟,整理好了吗?明天就要出发了,可不要临行了发现忘带东西哦。”姐姐温柔的话语从门外传来。
蒋鹏程看向门外,逆光而来的姐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天使!
他的心里跳出小时候姐姐讲的故事里出现的可爱的生物的代名词。
逆光而来的女人穿着随意…
他的姐姐是个温柔的女人——
一只手里随意提着一袋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小鲤鱼,鲤鱼的身上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不小心蹭掉鳞片的伤口…
柔弱的,总是叫他帮忙拿东西——
女人不知用什么大力敲开了门,手里的大包裹发出沉重的闷响…
他不在国都真不知道姐姐该怎么生活——
她的身后侍女眼神亮亮的看着她,手里端着一碗新做的糕点…
毕竟他们亲人早逝,从小相依为命,望姐姐不要太过想念,以至于茶饭不思——
女人看着侍女,三两口把糕点吃掉,夸赞了一句…
不,还是想着他吧,千万不要想那个狗男人!
侍女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女人,她快速接过,在蒋鹏程眼前放进内兜里,笑着转过来看着他。
“阿弟,姐姐来给你送东西。”女人抬起手,将包裹展示给蒋鹏程看,“喏,就是这个。”
蒋鹏程快速接过,被包裹压得沉了一下手才抱起来:“姐姐,这么重的东西,手有没有被压到?快让我看看,唉,这都红了!我之前就说让你别拿,叫我过去就行。”
他按着女人的肩膀让她坐下,侧身快步走进屋内,打开最显眼的盒子,熟练地翻找出药膏递给侍女,让其为女人涂抹。
女人笑笑,安分的坐好,但就像是有钉子一般,不时用没被控制住的手捏着一只茶杯翻来覆去地看,好像有什么新奇。
涂抹好药膏,蒋鹏程挥退仆从,想和姐姐叙话,前段时日忙着筹备都没和她好好说话,蒋鹏程心中暗恨,命令下发时间太紧,整理好东西就休息半天便可以在第二天一早出发了。
这一定是那个男人的阴谋,可恶!!!
蒋鹏程:该死的老狐狸!
“姐姐,我不在你一定要好好吃饭,你要呆在屋子里一整天,常出去走走。”蒋鹏程想起什么,坚定地看着女人说,“不要随便答应别人的邀请,知道吗。男人每一个好心的。”
女人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弟弟啊,你到底有没有自己也是个男人的……
“除了我以外。”蒋鹏程快速补充,“算上老爹好了。”
他为女人身边出现的男人而感到愁苦,正当他想说什么,一个人冒了出来。
那人穿着文人常穿的长袍,头戴纶巾,一身书生气,年纪不大,看上去和蒋鹏程相似,他们的确相当于一同长大。
蒋鹏程拿东西的手顿了一下,很快恢复常态,动作自然地走出来,不客气地说道:“你来做什么?”
来人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我还不能来送送我的好友?”
蒋鹏程心里翻了个不甚美丽的白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当然…不可以,出去出去,时叁,不要这么厚脸皮,尽学些坏东西!”
“欸——”时叁可怜巴巴的看着蒋鹏程,娃娃脸上一滴泪悬而未泣,“让我留下嘛~我被赶出来了啦,今天连饭都没得吃了呢……”
最后一个字让时叁说的百转千回,蒋鹏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女人则不然,看着时叁的眼神里露出几分深切的同情,拉着时叁就想往厨房走。
蒋鹏程伸出来不及阻止的手,姐姐她是真的信了。
蒋鹏程无比确认这件事,从小他的姐姐就是这么容易心软。
容易心软此时看着时叁有几分趣味,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吃下厨房新做的小点心。
很快,她就感到了厌倦,看着时叁说:“不要总是欺负我弟弟哦。”
语气中带著几分警告。
时叁笑眯眯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回道:“我才不会欺负他啦。”
女人点了点头,回去想继续帮忙时看到了一个哭唧唧的弟弟。
“阿姐,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又在府里走丢了。”
女人面颊带笑,透出几分愉悦的红晕,接住了弟弟的虎抱,耐心安抚。
*
就是这样。
这个名为时叁的男人在他临行前一天,想好好和姐姐告别时插一脚,结果达成了半日约会的目标。
蒋鹏程:生活总是处处充满了惊喜。
他露出半月眼,握紧的拳头带著强硬的风揍了过去。
“诶诶诶,你姐姐给你的信不想要了吗?”时叁掏出一封信递过去,成功阻止了一场压倒一方的战斗。
蒋鹏程顿了一秒,走近几步抢过了信,拆开来看。
信上的内容只有寥寥几句,无非是关心蒋鹏程的身体,再交代自己的近况。
“姐姐,姐姐……”蒋鹏程将信贴在胸口,满脸是幸福的红晕,心里一直在念着“姐姐”。
“啊。”蒋鹏程展开双手对准天空,“不愧是我的姐姐,温柔体贴,最美丽最厉害的女人。我亲爱的姐姐——”
“大人怎么了?”经过蒋鹏程的两人奇怪的看了一眼,不解的问道。
另一个差役不确定的回答:“可能是大人在做祈雨法术吧。”
“哦哦,这样啊,大人真厉害啊。”
……
“噗呲,欸——很痛啦”。
时叁忍不住笑了出来,被差役摁了一下老实了,他试图让人帮他解绑,“放开我呗,我好告诉你,你的宝贝值多少钱,如何?”
蒋鹏程小心翼翼的折好信纸放进最内侧的袋中,示意衙役放开,然后敲了敲桌子,对还在认真收拾院落的人说道:“收拾好敌人就都去休整,院子毁坏的地方待空闲的时候再行修缮。”
言罢,蒋鹏程示意时叁跟上他,时叁幽怨的随着蒋鹏程慢吞吞地踱步到人少的地方。
但很快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噗噗的笑了,却没回应蒋鹏程疑惑的眼神,他倒是要看看没有他的提醒,这些唯蒋鹏程命是从的人能做什么。
他现在可以说蒋鹏程如今的就像火焰中的烟火,很轻易的,很轻易的就会消失!
“我现在就告诉你吧——”
*
“我现在就告诉你吧——”顾兮兮艰难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误,“我们迷路了。”
跟在大猫咪身后的人瑟瑟发抖,极度怀疑自己是否即将命不久矣,可怜巴巴的抱住了弱小的自己。
魂归地府的爹娘啊,你们的孩子可能再过不久就要与你们相聚。还有我亲爱的妹妹,不知道你在家中是否安好,原谅我无法回去见你。
他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顾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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