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安静异常，风也没有打扰。
顾兮兮侧过头，看着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料理台，似乎对系统主管要说的事情半点也不担心。
她知道，既然系统主管这么说了一定有办法，只是后续的影响有所不同罢了。
小光球蹦了蹦，暖黄色的光晕没有在衣服上留下任何影子，就像两条平行线还不相交。
“抱歉，目前我不能直接把你抽离出这具身体。”他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整理思绪，系统主管先表示了一下歉意，接着道，“我们提供了两种办法：第一，留在小世界，将小世界的混乱平定之后，就可以直接脱离回到系统中心；第二，将这个小世界再次变成任务世界，派遣宿主和系统接管这具身体。”
“当然，我也得告诉你这两种选择的后果。”
系统主管顿了一下，“如果你选择第一种，在这段时间里你仅可以使用你自己系统面板上已有的功能，系统中心以及天道将不会提供别的帮助，直到混乱平定，嗯，天道会对你超出此方世界上限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无视。”
“第二种选择就代表你自愿放弃与小世界建立起的联系，你知道，系统与任何世界的联系都是有限度的，离开了这里，如果没有第二次产生任务，将不可能再去到那个世界。我们另外派遣系统带宿主过来，你放心，我也会关注这个世界的进程的。”
顾兮兮听到这里，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
留下或者放弃，这对任何一个具有知性的智慧体都是两难的选择。
她虽然做过难以计数的任务，但不代表不会失败，特别这是一个不经过宿主选择的任务，顾兮兮觉得自己无法短时间内做出抉择。
系统主管很理解，他说道：“系统888，我很希望你能现在就和我回去，这代表我想让你选择第二个。人类是极为脆弱的生物，我并不建议你长久接触。”
天色暗沉，顾兮兮踱步来到从前居住的山洞，她坐下，就算美丽的纱裙沾染了尘土也不在意。
周身的黑暗似乎侵袭向村人眼中的高悬九天的神女，她渐渐陷入了沉睡。
*
小光球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说完了一通话约定好考虑的时间，就喊着要去观察这个世界的情况便没了踪影。
新年的晚会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村人的脸上写满笑意，想来这一段时间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极为舒适。
虞蓉后续又拿来许多试作品请顾兮兮品尝，得到几分评价后，马不停蹄地又开始改进。
时壹主导的护卫队训练基地最近又加入不少新人，就算是年前也在训练中度过每一天。训练基地里二狗还在躲避平明和洛奇时不时的噪声攻击，两人总是一人说话，一人嫌弃却还在听着的路上一去不返。
时柒不时会给准备晚会的村人们捣捣乱，但或许是因为他也能在捣乱后提出更好的建议，还没人到晚上摇人一起去套麻袋的地步，反叫他在里面混的更加如鱼得水了。
虞娘子这些日子似乎看出顾兮兮的情绪有些不对，但又实在不能丢了手里的工作，日日陪在顾兮兮身边，于是便叫了虞小年带着要好的小伙伴去和顾兮兮说说话，好叫人消解烦闷。
除了虞娘子，时渊三天两头会往顾兮兮那里跑，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却是明白的，她与旁人的不同。
他并不知道从前的那个顾兮兮是什么模样，但知道现在的这个顾兮兮和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至少人类不会有这么神异的能力吧。
小时候，他曾听自己的母亲念叨一些听不懂的名词，什么“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穿越者必备技能”之类的，但他也隐隐约约察觉了父母都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长大后，他也会有一点害怕，时间和空间的交汇带来的奇迹，也可能再次被时间和空间带走，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意从未因年龄的增长而消退，现在或许又多了一个。
时渊坐在办公室的长桌后，翻看着手里的文书，窗外白雪吝啬的飘落而下，几个时辰才落下没多少，连地面都堆不出薄薄的雪堆。
“哈——”
时渊叹了一口气，白雾从嘴里呼出，氤氲的面容模糊不清，遮住此时显得有些阴郁的表情，他又感到从前那种道不清的可怖。
他隐隐记得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父亲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也没跟小时渊说，只是眼底的青黑日复一日的加深。
父母的卧房门关着，家里的嬷嬷抱着他，不管他问什么，只说让他乖乖学习，睡觉，吃饭，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很听话，即使母亲的面容日渐苍白，即使他看清父亲眼中的偏执日渐加深，也从未吵闹抱怨。
父亲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某一天他下了太傅的课，一回到殿中，便见到了言笑晏晏的母亲，她穿着漂亮的宫装，从椅上起身抱住了奔来的自己。
那一刻，他哭的天崩地裂。
回忆起来，时渊还觉得有些苦闷，那时的他还太小，不知道父亲用了什么法子，只是看到原本身强体壮，力能扛鼎的父亲日渐消瘦，不时咳血。
时渊总觉得哪一天起来，或许就能听到十四声钟鸣，他沉重的给自己反复做心里建设，然而左等右等，等到现在他都能淡定的看父亲表演被官员们气得咳血的样子，甚至还能配合父亲出演，来一场“父慈子孝”的剧目。
总之，他的小心脏已经被锻炼的无比强大！
话虽这么说，到底还是十六的少年，再次遇上让他心悸的事还是会不自觉回避。
这两天时渊总是觉得有人在看他。
时渊看完今日最后一本文书，整理了下，拿上几本需要和顾兮兮报备的文书离开了行政区。
路上，他不时和向他问好的村民们点头以示回应，笑容虽然勉强，但还算亲切。
被回应了的村民兴奋的难以抑制，嘻嘻哈哈的走远，手上的活计做的更加勤快了。
到了顾兮兮屋子门前，他轻轻敲响，院中孩子们的笑声不绝于耳。
嘎吱一声轻响，门被打开，元昊的小脑袋探出来，瞧见是他，脸上毫无惊讶之色，门被完全拉开。
元昊的小脸绷着，上下看着面前穿着一身湖蓝色衣袍的男人，嘟着嘴说道：“你怎么还没让神女大人下定决心留下啊？”
时渊听一直奔波在外的虞生明提起过元昊的聪慧，但他和这个孩子见得极少，虞生明也不会特意带着去见他，说实话，这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正式见面。
没有其他人，真真正正的两人面对面的交谈。
时渊抱着文书，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起来，上挑的眉梢显出几许爽朗：“嘛，这事儿可急不得，总不能让人跑了。”
元昊站在门口，没有让开，目光直直落在时渊的脸上，像是在确定什么一样，许久，他才移开脸，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让时渊一个人听到。
“好吧，我相信你，至少神女大人……”
两人想起顾兮兮的喜好，难得说不出什么丧气的话来。
因着落雪，顾兮兮此时没有待在室外，而是捧着一杯茶，总是没什么表情的清冷面儿上带着些许笑，看着桃桃和虞小年在那说相声似的争辩。
“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虞小年气鼓鼓的，像是膨胀起来的河豚。
“怎么不是了，神女大人也说了这道菜才是最好吃的！”桃桃也不满的说道，一双眸子里全是坚定的信仰。
虞小年被说的回不上话来，神女姐姐的判断他总是相信的，可他就是见不得桃桃那么嘚瑟的模样，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他虞小年的眼力可是一等一的好，桃桃眼神里全是被神女姐姐肯定后的得意。
见元昊带着时渊进来，虞小年小跑到时渊面前，“时渊大人，您来尝尝这两道菜，究竟是哪一道好吃。”
虞小年的小眼神里透着一股烈火，势必要让桃桃认识到他的选择才是正确的，一定是那道锅包肉是最好吃的！
时渊瞅瞅两人的情况，笑意更加深了，连原本有些愁苦的眼神都融化了些许，透出暖意，他拿起筷子尝了尝。
指着糯米鸡说道：“两道菜都不错，一道酸甜可口，一道带着荷叶的清香，吃起来很咸。不过我个人口味更偏咸，更爱糯米鸡，当不得判断。”
虞小年耷拉着脑袋，不想回头看桃桃更加得意的表情。
一番玩闹过去，虞小年几个孩子懂事的去了院子里看雪，留两个大人在室内讨论公务。
顾兮兮已经习惯时渊每天工作完后和她汇报当天重要的事情，虽然她从自己的系统面板里就能知道，但是每天能看看一张合她心意的脸还是不错的。
汇报结束，顾兮兮收回欣赏的视线，淡定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没别的事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晚会你就好好享受吧，这几天给自己放个假。”
顾兮兮微微笑起来，抿了一口茶水，四肢百骸都感到了暖意。
时渊抿抿唇，似是下定了决心，“听说大人从前那处洞府是个观赏火树银花的好去处，不知我是否有幸能请大人和我一起观看？”
顾兮兮微微睁大了双目，对上那张看了许多遍的脸，最终偏过头去，落下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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