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看了”夕阳

许安一后面儿的时间一直气鼓鼓瞪路棘。

路棘不怕他瞪,依旧吃饭喝酒看海。

他后半天只是在想:回去以后的事情该怎么安排。

还是和以前一样,保持点距离,一个月去水族馆看他一次?以着同事的关系相处。

还是说,其实可以贪心一点,进一步,两步,三步…

不过这第一步,就非常的艰难,得把身边最危险的威胁处理好,而这个威胁,却也是最处理不好的因素。

他不能靠拳头,不能一走了之。

拳头是因为不忍,而不能一走了之…

他答应周天成的最后一件事,居然是照顾好他。

到头来,自己到底被什么束缚了。

暗自叹口气,许安一听见,更不高兴了:“你还叹上气了?”

路棘继续喝酒,冷着个脸:“我为什么不能叹气?”

“我被你骗了,你凭什么叹气?”

路棘把刚刚收他的钱,放在了桌上,再放了几张在上头。

“那这样,还算被骗了吗?”

“你,”许安一惊诧着那双蓝眼睛,“你什么意思,我…我成卖身专业户了?”

路棘想了想他的逻辑,开始悉心编造着自己的逻辑。

他先问他:“你是不是觉得你吃亏了?”

许安一满脸都是气,用力点了点头。

路棘就开始了他的逻辑输送。

“我吻你,你吃亏,你吻我,我吃亏。都是吻,怎么你觉得自己的吻要比我的高贵值钱许多吗?”

“……”

“还有,吻这个东西,只要你不讨厌,就不算吃亏。”

“……”

“我即帮你出了看海豚的钱,还给了你那么多钱,我还被你吻了,吃亏的是我。”

逻辑有问题,有问题!

许安一不服气,憋屈死了。

他坚定地认为是眼前这个人的逻辑有问题,要不就是自己的逻辑思维能力还不够,辩驳不了他。

他没意识到的是,是面前这个人本身,就是个大大的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在他走在海边逛耍的时候,遇见了一只蝠鲼,好玩儿的心情宛如一投球手,把烦扰他的问题抛诸于脑后,和海岛上的服务生逗蝠鲼去了。

今天的拖尾沙滩一如往常,后面的酒吧音乐都还是那几首。

变的是林唐不再满怀期待地拥着他的家属在那儿看夕阳了,而是俩人并肩,中间隔着点空隙,但是那空隙,好比万里长河。

变的还有大家的心情,刚上岛的时候看夕阳,看到的是美景,是后面几天度假的兴奋。

离别了,那夕阳就是惆怅的道具,是明天就见不到这美景的不舍。

路棘这次也不站他身后了,穿着他送的椰子树图案白色t恤衫,跟他并肩坐沙滩上,去看那夕阳。

许安一本来一个人看夕阳呢,人坐在了他的旁边,悄悄侧过脸去看旁边这人的侧颜。

在暖光下,还是冷,可是很好看。

像雪山被照耀,是他们常说的,日照金山。

见他眼珠子动了动,又把视线收回。

总觉得偷看他是个不应该的事,还会有点羞羞脸,把脖子伸长了去看落日,用夕阳的光来遮掩。

许安一找着话去掩盖他悄悄偷看的行为。

“你都跟谁一起看过夕阳?”

“多了。”

“弟弟?”

“嗯。”

“朋友?”

“嗯。”

话题找得不好,聊不动了。

路棘侧目看他,淡然说:“你。”

许安一抬头笑他:“正在看呢,要等夕阳下去,才叫一起看过。”

“你呢?”路棘问。

“哥哥…还有…”等夕阳下去了,才说,“你。”

晚上俩人躺露台那张床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去看今天的星星。

许安一说:“今天星星挺亮,可看不见银河。”

路棘说:“嗯。”

许安一又说:“我们今天要不就以着星星当被子,海风当催眠曲,睡觉吧。”

路棘说:“嗯。”

然后许安一就睡着了。

只是睡了两个小时以后,被抱起往屋里走,惺忪着睡眼:“怎么不拿星星当被子了吗?”

“会感冒。”

许安一侧躺在床上迷糊着眼看他,见他也侧躺看自己,好一会儿,伸手去捻了捻他的发尖,戳了戳他的脸,像是在确认这只鲨鱼的特征,笑着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就准备离岛,和来的时候一样,乌泱泱的阵仗,路棘又那么直直地站立,不过衣服换成了许安一送他的那件花衬衫。

许安一收到他哥哥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到家,他回了个消息:大概明天晚上8点。

许清江收到消息,关了手机,跟客户谈具体细节,回办公室。

夏灏喊了饭放他办公室茶几上,等着他来吃。

许清江把合同放抽屉里,在电脑上安排时间和具体工作,不冷不热问他:“你公司不忙?”

“忙。”

“那还在这浪费什么时间。”

“我的时间,浪费不浪费,不是我说了算?”夏灏声音有点嘶哑,筷子摆好,“吃饭。”

“不饿。”

办公室没了声音,较冷。

许清江先是有所疑虑,按照夏灏此人的脾性,肯定就是一堆讽刺调侃、自以为幽默的话说不完,却忽然没了声音。

抬眼,见他懒散着个身体,把脖子枕在沙发背上,偏头瞅着自己这边。

眼神意味不明,他猜不透,迅速收了目光,工作积压了不少,得快点处理。

几个小时以后,许清江的疑虑增多,几个小时不说话?

抬头去看沙发上的人,还是那个姿势,只是闭了眼。

起身走过去,凝视半天。

心里开始琢磨,有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东西?

拍个裸照?这年头谁还会被裸照威胁。

思量半天,丧气:此人没皮没脸,家里人更是奇葩到无以复加,拿什么威胁他?

这家伙,连死都不怕!

难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制服得了他的东西了吗?

坐下去吃冷了的饭菜,见他自己那份压根儿没动过,抬眼又去看。

这个睡姿…

头发昨天洗了是不是没吹干就睡了?所以好蓬松,可以说,像只洗了澡吹干了毛的比熊。

鼻子眼睛嘴巴都是极好的,排列得也不错,脖子也长,扯着锁骨…

摸了摸自己的锁骨,说我的锁骨好看,你的不也挺有型的吗?

腿也长,肩膀,算是宽厚。

手指…

不好,那玩意儿不安分,就不去看它有多长多好看了。

睡相其实…挺可爱的不是吗…

为什么脾性那么坏,心也那么坏呢?

心…

坏吗?

吃着饭,许清江想起此人对自己的种种,那还不叫坏那什么叫坏?

又想起自己所谓的变化,嘴里嚼满了饭,脸鼓了一边,嚼啊嚼。

筷子往桌上用力一摔!

简直坏透了!

随意改变别人的生活轨迹,随意在别人行走的路上出现,然后告诉你你这条路走不通了,再再告诉你那条路才是你的归属,你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凭什么?凭什么!

我还是我,我不会变,从来没变过!

擦了擦眼角还没跑出来的泪,艰难把饭吞下去,把夏灏放腿边的手机拿手里,用他手指解锁,去翻里面的内容。

照片,都是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自己的照片,还都是…

删除!!

通讯录的组列,客户、公司、混蛋,混蛋是谁?花鸟图…编了号?一般、可以、耐用、宝藏?

宝藏?是自己的电话号码。

妈的!收藏品吗!

抬手就把手机往地上一摔,屏幕碎裂,声音大,夏灏依旧没醒过来。

许清江站起身拿脚推他的脚:“滚回你自己家去睡!我这是公司,不是酒店。”

“……”

再踢了他一腿:“醒醒。”

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得不靠近了去喊他:“夏灏?”

伸手一摸,好烫。

都说了会传染,作死算了!

伸手勾他脖子,试着抱他去医院,发现人好重,那种抱法,不适用于自己。

只能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扶他,因为整个人一点意识和力气也没有,走不了几步,一起摔在了地上。

许清江着急要再去扶,心里一清彻的铜锣敲响:等等,这种烫的程度,他是不是就会死?就算不死,是不是也会烧坏脑子?

那就不用被他左右,可以完全摆脱这种被人掌在手心的痛苦了?

手一松,本来扶起半边的身体又往下重重一跌。

许清江坐回位置,继续忙活。

助理小杨推门进来,瞧见地上横尸一人,吓一大跳:“许总?”

“跨过来就行。”

小杨踌躇,抖抖瑟瑟跨过夏灏的身体,咽了咽唾沫:“这…是不是茗乐宝公司的夏总?”

“不是,你见过哪个公司的老总是这副德行?”

小杨递给他一份修改价目表:“那边配乐的说了,修改那么多得加钱。”

“加钱?配那么差好意思加钱,不改算了,让另外两家外包去做。”

“是…”小杨又跨过夏灏,肩膀一耸,呢喃,“什么情况,许总…这是伤人了还是被人伤了…脾气那么大。”

门关上,忽地又打开提醒:“许总,人死在你办公室,是有刑事责任的哦。”

“最多就是见死不救!还能让我陪葬?”许清江捏了拳头,“忙你的事!”

小杨快速关了门,不可思议:“哇,许总发起脾气,这副样子,有点…”

刚没走两步,门又被打开,许清江站门口吩咐他:“喊保安上来,送他去医院。”

夏灏被送到了医院,打了点滴。

睁眼,眼珠子看了周围半天,去回忆,半天后叹气笑了声:“这么绝情呢。”

从床头把手机拿手里,见屏幕摔得稀碎,还能用,趁他没意识的时候给他拍的羞羞图全都没了。

自己花鸟图的分组,宝藏组删了,号码也删了,换上了:狗疯子,去死!

哈哈一笑,手机一关,盯着天花板,觉得那柔软的鹅毛刚被风吹了吹,又恢复如常,离自己好遥远,哀叹:“好难呐~”

将头埋在枕里:“知江~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看来还是教训得不够。”

嘿嘿嘿地声音透过枕头传出,一旁打点滴的女子,刷着手机,起了一身的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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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百尺树上卧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