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路棘带了周天澈的随身衣物洗漱用品医保卡来医院。
许安一给他们带了早餐，对着周天澈，一脸预谋窃笑：“有三个选择，要路棘喂你吃，还是林唐呢，还是我呀～”
周天澈白他一眼，不上他当：“你眼神儿不好还是怎么，我左手还能使。”
“哦，那你自己个儿吃吧，当心噎着。”把早餐放他面前就要走，走之前又说一句，“你今天就是个大猪头。”
“你嚣张什么！”
许安一跑门口回头：“我还没原谅你！”
“我要你原谅我！”见他已经跑远，对着路棘，眯眼嘲讽，“昨天就带回去了？如你所愿了，要不要给你开个庆祝会，祝贺你失而复得。”
路棘不理他，把他的东西给林唐。
“我下去给他缴费，一会儿直接回公司开个会，你在戌城的工作我去个电话请假就行，你照顾他几天。”
林唐接过东西，暗怼，真成你手下了我，吩咐起来理所应当，商量的语气都不带一点的。
周天澈在这边左手拿勺吃饭，赌着气。
“我用不着照顾。”
“知道手断了脚断了是什么滋味了？”路棘冷言，“你这还只是他当年的千分之一。”
周天澈拿勺的手一顿，垂眸去看粥，没了嚣张的态度。
路棘一走，周天澈流两滴眼泪下来，连忙用手指楷去，偏头去看地上的垃圾桶，声音极细极轻。
“一辈子都还不了，死也不让死，折磨死我算了。”
“能折磨死也不错，”林唐把东西搁柜子里，转身站立，远远望着他，声音也很轻，“可惜折磨不死，一辈子都得不到解脱。”
周天澈抬眼去看此时的林唐，眼珠子微微震颤，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念头在滋长，在迸发。
他似是控制不住，张嘴说：“我就该飙车的时候推他一把，全死了算了！我该死，他不该死吗！”
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赶紧闭眼去控制，缓缓张开还是抑制不住，快速眨眼，偏头去看窗户外，强光下的瞳孔，更是颤得可怕。
他听见自己心跳轰隆隆地很是剧烈，快要跳出胸口。
左手按在胸口，衣裳被揪出来褶皱。
林唐见状，受了点惊吓，上前捂他的手：“怎么了？”
周天澈震颤不止的眼珠子看向他，嘴角往上，苦笑：“我…根本没指望他原谅我。”
手越来越紧，憋着呼吸：“我不需要原谅…不需要…”
“天澈？”
“我就算做错了也是他们逼的…我哪有选择的权利…”
林唐发现他太阳穴暴起的青筋，呼吸困难，脸憋得通红，想去叫医生，被周天澈一把抓住，头往他肚子上重重一撞。
“哈啊…哈…”周天澈把头贴在他肚子上大口开始呼吸，微微抖着肩，“解脱什么？你说我需要得到什么解脱什么？我就这么活着怎么了？为什么非得按照他们的意愿…”
“怎么情绪突然这么激动？你冷静点。”
“我逃过的，他俩在那张床上干多少回以为我不知道。我不想看见他们，我也不想再听我心底里那个人一直说不停的话。我拿棘哥哥以前赚到的钱跑出了邗市，留他俩逍遥自在。这样不好吗？是他们来找的我，我不想回那个家，他们硬拖我回去的。”
林唐一手紧握他的肩膀，一手轻抚他头发，等他哭等他说。
“哥哥在我面前老说他错了，说他做得不够好，说外面不好，家好，做什么都可以，记得一定回家，好吗那个家？”
周天澈手捏林唐的手肘，力气越来越大。
“棘哥哥在那一年，已经被他折磨得再没以前的自信，一点都不像他！爸爸又总在我耳边说好多好多别人多坏都在害他的话。曾叔老窥探我内心那些想伤人的想法。我不想听了，他们谁我也不想见，谁的话我也不想听，可我跑不了。”
激动的情绪瞬间止住，松了捏他的手，垂着头，反复念。
“是他们逼我的…我为什么要获得他的原谅？他痛不痛关我什么事…是他们逼我的…”
林唐抚他头发的手一停，轻言相慰：“回顾过去没有意义，说句对不起，不难。”
周天澈眼珠子顿在中间，停止了震颤，缓缓抬头。
“对谁说对不起？我对不起谁了？”
“安一啊，”林唐抬起他下巴，笑他，“脸肿了还哭，一会儿安一过来看见，又给他机会说你是大猪头。”
“我怎么对不起他了？你刚刚看见了，他活蹦乱跳跑我面前嚣张来了，让他早一点面对现实，早一点活得自在，我还对不起他了？”
“喊俩大汉强行接过来，说是请他玩，结果骗他了呗。他在车上还在说你的表里不一，面儿上看起来傲娇，嘴上老说别人坏话，心里面却很关心朋友，言而有信。”
“……”
“结果来这被你耍了，还非得接受自己生活在谎言里的现实，思虑过度，伤心难过一整天，不得跟他道个歉吗？”
周天澈推他一把，林唐踉跄后退半步，笑问：“我说得不对？”
“你跟他站一边儿的！”
“胡说，我可是你的人了。”
“你身体在这里，心不在，”周天澈把脸上的泪擦干净，“怎么能算我的人？”
“诶？”林唐坐回去，拿粥要喂他吃，“现在说这话可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
“你都还没打算搬我心里来住，怎么知道我心在哪儿？”
“那我现在就搬。”吃两口喂过来的粥，浅浅一笑，“住进去了。”
“看我心在哪边？”
“在安一那儿。”
“不可能呀，住跑偏了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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