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
“要说还是你有出息,打小做事就比别人细致沉稳,我刚还和你妈说以后她和你爸可以享你的福了。”
程涵闻言看向谢秋,女人已经搅好了糯米馅,面无表情地开始包粽子,她对程美英笑了笑:“我努力,以后大姑你也可以享聪聪和萱萱姐的福。”
“我倒是这么希望,但我可指望不上萱萱,本来吧她卫校毕业找了家医院工作挺稳定的,谁知道她去年瞒着我们辞职了,说什么工作太累,领导安排的事太多,遇到的病人不讲理,在外工作受点气不是正常的嘛,她就是从小被我们养得太好了一点气都不肯受——”
“妈!你别胡说行不行?”程美英话没说完,房间里的吴萱萱闻声出来,“我那是受一点气吗,你自己没去医院干过不知道多辛苦,再说你们哪里有好好养我——”
“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我哪样少你了?”
“给口吃的不让饿死就是养孩子?那猪狗也会养孩子,我从小到大学习上你们从来没管过——”
“吴萱萱!”程美英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气愤地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你讲点良心,你上小学我就把你带到城里读,你妈我没读过书,学习上的事我是不懂,教不了你,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要书一定好好读,争取考个大学,说过一万遍了吧?你自己有没有听进去!以前读书的时候吃不了读书的苦,现在来怨我,我又不是大罗神仙,事事都能替你想得那么周到。”
“可你对我弟就是神仙,就是事事都周到,他上学你知道给他报补习班,怎么当初不知道给我报?”
“他和你是一个年代吗?你那时候有几个小孩上补习班——”
“你就是偏心!”吴萱萱不甘地拔高音量,冲她喊,“你狡辩再多,你就是偏心!对你来说,我是以后要泼出去的水,随随便便养大就好,吴聪聪才是你的宝贝,你就是重男轻女!偏心他——”
清脆的耳光声打碎后面歇斯底里的喊叫,但没有打碎吴萱萱内心的怨恨。她眼眶含泪,面色通红,咬着牙夺门而出。
程涵知道她们母女会吵架,吴萱萱从小性格叛逆,程美英也是个火爆脾气,难免会爆发冲突,但没想到会如此火星四溅,她观望着程美英的脸色,又瞟了一眼八仙桌旁的谢秋。
谢秋依然低头包着粽子,但内心大概并不平静,一小摞粽叶被她的袖口不小心勾带到了地上。
吴萱萱是晚饭前被程国兵找回来的,吴聪聪那会儿带着程雅舒去买鞭炮了,不知道母女俩下午争吵的事,但他是内心敏感的孩子,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气氛不对,不难猜测出妈妈和姐姐吵了架,而且吵架多半有自己的原因。
他默默地坐到吴萱萱身边,帮她倒了饮料,顺便把她爱吃的虾挪到了她面前。
程雅舒就没什么眼力劲了,身体力行地对他刚才的行为表示抗议,虎头虎脑地爬下凳子将那盘虾又抢了回去,还徒手抓了几个放到程涵碗里,她一边开心地吃着,一边睁圆双眼盯着对面的吴萱萱,最后打了个汽水嗝,指着吴萱萱说:“妈妈,萱萱姐的脸好像猴子屁股,好好笑哈哈哈哈。”
程国兵给了她一筷子,谢秋皱眉瞪他,吴萱萱则被气得回了房间。
最后,程涵吃完晚饭,帮她盛了点饭菜回房间。
见她进来,坐在床边的吴萱萱别过脸去,程涵对偷看别人掉眼泪这种事没兴趣。
“先吃点东西吧,”程涵将碗放在桌上,“什么时候都不要亏待自己的身体。”
吴萱萱不做声。
程涵没再劝,过了一会儿,她大概扛不住饿,也放弃和自己较劲,坐到桌子前把饭菜都吃完了。
肚子饱了,心情也跟着稍微明朗了一些。
她擦了擦鼻涕,不再捂着自己的脸,坐到程涵旁边,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书。
“你在看什么?”
“工具书,编程的。”
她不懂,想了想,问起别的:“在北京上大学好吗?”
“好,有很多新鲜的东西,学校很大,有五湖四海来的人,也有外国人,夜景很繁华,好吃的很多,故宫很漂亮。”她随口说着,其实她在北京大半年还没去过故宫。
吴萱萱听得羡慕又有些黯淡:“早知道我当初也好好学习了。”
“现在学也不晚,或者先好好工作,反正它一直在那,攒点钱以后总能去的。”
“可我已经把工作辞了,”辞职的事吴萱萱其实是有点后悔的,后悔被一时的情绪左右了决定,但更愤恨程美英的火上浇油,所以宁愿怄气也不愿承认自己后悔,尤其是下午那一巴掌,扇的她现在脸还火辣辣的。
“程涵,你觉得我妈偏心吗?”
“不知道,”程涵合上书,“但我小时候挺羡慕你总有好看的新衣服穿。”
“新衣服我弟也有,我妈现在还花钱让他上补习班,她从来没想过培养我。”
程涵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开导她,也没能力去开导她。
在程涵看来,程美英对她还不错,因为自己没上过学知道没文化的苦就耳提面命地催促她要好好读书,只不过方法不对适得其反,至于对吴聪聪更好,大概也是真的,生在那个时代的女人很难逃出那个时代倾轧而来的思维和命运。
程美英爱女儿,是母亲的本能,更爱儿子,是本能加上社会环境的规训。
她默不作声,吴萱萱深深吐了口气,“她就是偏心的,虽然她不肯承认,但她就是重男轻女。”
“嗯。”
“你们家两个女儿,你妈会偏心吗?我听说你爸妈为了你妹转学买了实验的学区房,你小学都在村里读的。”
“可能也会吧。”程涵不在意地笑了笑,心里却打了个寒颤,为自己前几天淋的那场雨,冷得她回家洗完澡依然觉得身上是湿的。
“不过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你没办法掏出对方的心摆正,只能不去在意这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我很难不去想,不去比较。”她丧气地垂下头。
程涵不知如何安慰她。
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她掏出,看了一眼来电人,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外,接起。
“新年快乐。”温柔的声音伴随着嘈杂的背景音穿越到耳边。
“新年快乐。”细听还有烟花的声音。
“你在外面吗?”
“嗯,在维多利亚港,今晚有烟花表演,我刚刚拍了照片发给你。”
程涵打开q.q,照片里,美丽的焰火如同流星划亮夜空,层层叠叠交织出无数梦幻的色彩,璀璨华丽,动人心魄。
“看到了,好漂亮。”她将手机放回耳边,望向漆黑的夜空。
“要许愿吗?”
“要,许愿我今年财源广进,财运亨通,八方来财,”她笑着说,“不过愿望说出来,会不会就不灵了?”
“不会,我帮你在心里默默再许一遍。”
“那你的愿望呢?”
“跟着你的愿望一起实现。”
程涵心尖轻颤,冷意钻进鼻腔也变成一丝丝温暖,两人陆陆续续又聊了一会儿,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那边催促她进屋,挂断电话。
烟花散场,温嘉和薅着李恩走出人群。
“你在想什么?走个路也心不在焉,刚才那人手机都要贴你脸上了。”
李恩撇开他的手:“我觉得她好像有点不开心。”
“谁?”
李恩皱了皱眉,一副你应该知道的表情。
温嘉和:“程涵啊?她为什么不开心?唔对,你點知人家唔開心?(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开心)”
“我就是知道。”李恩不想和他解释,回到酒店,开始订票。
温嘉和:“不是,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香港啊,你不怕我失踪,被什么人贩子拐出境。”
“这么蠢,拐走就拐走吧,就当提高全民平均智商了。”
“?”重色亲友!
温嘉和:“你不是后天准备去看你外公外婆吗?”
“不看了,反正他们应该不太想见到我。”
因为中年痛失爱女,他外公多少把原因归结到他身上,因此他从小就和两位长辈关系不亲近,加上怕他们看到自己会一遍遍想起母亲的不幸,李恩平时也不敢主动和他们联系。
但他和舅舅宋礼明的关系还不错,这次也是宋礼明邀请他来香港玩,但宋礼明临时有事出差,他不敢单独去见两位长辈,就在这等着宋礼明回来再安排见面。
“那你不和你舅说一声?”
“我会和他说的。”说话间,李恩已经买好了票,“你可以继续在这玩,酒店可以一直住到回去为止。”
“我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温嘉和没劲地倒向沙发,没骨头似的躺着,“你去了寒假还回来吗?”
“不知道。”
“也不报名学车了?”
“回学校学,寒假这么短,也没什么时间练。”
“都是借口,见色忘友,见色忘义啊。”温嘉和朝空气瞪了两脚。
李恩想了想,觉得自己是有些不仁义:“你要是觉得在这无聊,可以请胡星星过来玩。”
“得了吧,她过来怕是要给我冠一堆‘玩物丧志’‘贪图享乐’‘胸无大志’的罪名,然后说我这种人应该被拉去菜市场杀头,再说她没有通行证,她土得要死,嘴巴又坏,品味还特别差,和她走一块,会拉低本少爷的档次,想想就恐怖——”
不等他说完,李恩连咳了几声,转过头,指了指自己手机,微笑着用口型提醒:“我刚刚打通了她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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